而在同一时间,坐在车里的江暮韫在细细的过滤了一遍那个声音之后,终于在最后关头想起来,电话那头的熟悉声音是谁了!
时至敬。
那位时家的四爷!
这个声音一定是他!
那时候他参加时家晚宴的时候,和这位四爷有简单的聊过。
不过因为不是时家最主要的负责人,所以并不特别在意。
也就导致他回想起来特别的费劲。
只不过,他不在南边好好的当他的四爷,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海城?
而且他抓这个冒牌货干什么?
难不成他想要趁机在这个地方暗杀掉时珺,结果不小心误抓了这个冒牌货?
不。
不对。
不可能这么简单。
在事关时珺这件事上,不能想的这么理所当然。
要知道,她不是时家的一名普通的千金小姐。
她是时珺。
在南边人称一声“珺爷”。
手里握着南边所有家族的情报。
当年,虽说时家在南边的实力不可小觑,但自从时珺父亲他们几个叔伯之间发生内斗,下面的家族们就开始有些离了心,打算自立门户了。
结果这个想法没出现多久,时珺就出现了。
她替她父亲收取各家的情报,然后以雷霆之势压制了几个家族,又警告了其余的家族,不过短短三年时间,就被她基本上收拾了个七七八八,就连时家内部都也一并收拾了干净。
这番手段,是那位时家四爷怎么也达不到的。
所以,绝对不可能是这位四爷抓错了那么简单。
与其想抓错,还不如说时珺故意想让四爷抓错。
当个念头一闪而过时,江暮韫向来深远的眉眼间有了轻微的拧动。
这个可能性……
其实也不是没有啊。
当时手下人来汇报的时候,“周乔”一离开,“时珺”这边就被人带走了。
这时间点怎么掐得那么恰到好处?
就好像是算好似的。
江暮韫越想,越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于是,他立刻下令自己的手下先去查电话那头的人是不是时至敬。
只要这一点确定了,那后面才可以一点点顺着纹路摸索。
好在以他的能力或许查时珺的行踪有点花费时间,但查时家四爷却是轻而易举。
不过四个小时的时间,他已然将时至敬这三个月的行踪全部掌握其中。
他发现,时至敬的确有入境的记录。
但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名叫时珺的人也一同出现在了入境单内!
这就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假时珺居然是和他一起入境的!
那也就是说,这并不是抓错,或者是故意误抓那么简单。
而是,这两个人根本就是一伙儿的!
那么他们两个人一同出现在海城的目的是什么呢?
如果是暗杀,根本不需要这个冒牌货的出现才对。
难道是……
取而代之?
一想到这里之后,他的黑眸不禁半眯了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时至敬可真是够愚蠢的。
时珺是什么人,就连她父亲都不敢明着随意动她!
可这位居然敢不知天高地厚地妄想找人取代她?
简直就是吃人说梦话!
要知道,时珺的可怕之处不在于多少人脉,也不在于多少背景,而在于她的能力。
她能够掌控着南边所有家族的情报。
能够利用这些情报来逐个击破,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这是她最让人害怕和畏惧的地方。
而不是随便找个人来当傀儡就可以的。
时至敬这个蠢货。
不仅痴心妄想,而且还不自量力的把假冒货送到时珺的面前。
这不是自己在找死么?
江暮韫在自我一番梳理之后,虽然不能详细的了解内幕,但有一点他可以完全清楚的了解。
那就是,时珺不会放过时至敬。
在有人敢如此挑衅的情况下,以时珺的为人和性格,绝对不可能轻易地放过对方。
特别还是这个人亲自送上门作死的情况下。
所以,他现在必须要马上找到时至敬。
因为只有找到时至敬,他才有找到时珺的机会。
于是,他没有再浪费时间,而是马上派人开始全城搜索时至敬。
此时,车窗外的天色暗沉得像是傍晚时分。
雨水远远不断的从苍穹掉落,水花四溅。
视线完全被大雨所遮挡住。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江暮韫一直静坐在车内等待着。
他静静地听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汽车行驶的引擎声,以及雨水打在车窗上的声音。
只是越等,他的神色就变得越发的沉静。
直到时至敬的第二批手下出现在他们身边的时候,他心里顿时腾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时至敬在入境的时候一共就跟过来十几个人,刚才在院内已经被灭口了一批,现在又来这么一批。
那他身边还有人护着吗?
当下,他就让人抓了一个活口逼供。
结果,还真是不负他所望。
时至敬身边已经没有人了,而且最致命的是,他所隐藏的地方距离这里有大半天的路程。
江暮韫隐隐感觉自己好像触碰到真相的边缘。
假冒的时珺和时至敬是一伙的。
昨晚上真假时珺私下又聊了好几个小时。
然后真时珺先走,假时珺马上就被时至敬给带去了距离自己最远的地方,而且将整个小院重重包围起来……
而时至敬却在这座城市的另外一端。
这怎么看,怎么像是把假时珺推出去做诱饵的意思。
如果真的要做诱饵的话……
问题是,昨晚上时珺并没有出现。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弄到了时至敬的位置?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她从昨晚午夜十二点离开到现在中午的十一点多,这将近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
江暮韫的瞳孔猛地紧缩。
他不认为时至敬能活。
但,如果不亲自去看一眼,他又不死心。
于是,他当机立断地让人赶去时至敬所暂时藏匿的地点。
倾盆的大雨从天幕倒下来,让人的视线受到阻碍,地面又因为积水难行,整个道路上被堵得死死的。
这让本来就不短的路程变得越发的艰难了起来。
等到差不多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六七点。
整整耗费了六七个小时,他们才刚刚到达。
时至敬所藏匿的地方是在一处半山腰的别墅里。
不得不说,他还真挺会享受生活的。
跑来这里追杀来了,竟然还弄了这么大一处房子住着。
没有意外的,刚下一车,到达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台阶被染红,顺着雨水一点点冲进了土壤之中。
再往上看,两具尸体就这么大喇喇地躺在地上,喉间血肉翻涌,很明显是被一刀毙命的。
手法真是干净利落的很。
一看就是老手。
而此时,身旁的几名手下在看到那两具尸体的惨烈死相后,顿时挡在了江暮韫的面前,做出了保护的姿态。
不过江暮韫却不认为时珺还会停留在这里停留五六个小时。
当下,他轻摆了下手。
身旁的手下在看到他这个举动后,这才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了道路。
江暮韫踏步向前。
身后的手下稳稳地握着伞,高举在他的头顶之上。
雨水打在伞面上,就此顺着伞沿处如水柱不断地滑落下来。
直到他拾街而上。
大门半开不开,看上去分明是已经有人闯入过了。
手下人果断上前去开门。
木门发出“吱呀”一下细微的声响。
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
外面的两具尸体因为被雨水给冲淡了气味,而屋内的因为窗口禁闭,空气没有流通,所以导致血腥气味没有散去,全都聚集在屋内。
江暮韫眉心轻拧了下。
紧接着脚下加快了两步走了进去。
就看到拐角处有一个人的下半身躺在血泊之中,他身上的衣服完全被血液浸透了,地上的血液经过几个小时都有些凝固了起来。
江暮韫步子一停,心顿时沉了下来。
不用看也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了。
果然……
时珺这下手的速度一点都没让他失望。
他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半晌过后,他才开口道:“去把时四爷的尸体收拾一下,送去时家吧。”
到底是时家的人,他作为合作伙伴,没道理让这位死在这个地方,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手下们点了点头,就走上前去。
只是刚走了没几步,他们齐齐停了下来。
为首的那个人犹豫了一下后就出声道:“小江总。”
本来想打算出去的江暮韫被叫住后,看见他们脸上面带惊骇和迟疑后,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了起来。
“怎么了?”
说着就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去。
刚一靠近,饶是向来神色平静的他都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慑到了。
他突然无法确定眼前这位到底是不是时至敬了。
原因无他,只因为眼前这个人的脑袋……没了!
这个人竟然成了一具——无头尸!!!
天!
整个场面看上去血腥而又诡异。
还好这些人都是经历过各种场面的,这才没有被这场面给恶心到。
许久后,江暮韫才压着声音,说道:“去搜一下他的头在哪里。”
“是。”
那些人在房子的周围里里外外搜索了一圈,都没有搜到脑袋。
毫无疑问,脑袋一定是被带走了。
时珺竟然割下了她亲叔叔的头颅。
这个女人,真的是……
够狠、也够绝。
怪不得能能压制住时家那些人。
不过,他同样搞不懂的是,时珺为什么要把时至敬的脑袋给割下来?
这玩意儿也不值钱,而且以她现在的身份,抱着一颗脑袋行动也极为不方便。
她图什么呢?
这是江暮韫第一次看不透对方的行为。
身旁的人看他迟迟不说话,禁不住问了一声,“小江总,我们还要收拾好送去时家吗?”
江暮韫“不必了,随便找个地方给处理掉。”
“是。”
扑了个空的江暮韫最后只能重新坐车回去。
忙碌了一天一夜,结果还是没能抓到时珺。
在这整场游戏里面,他感觉自己好像总是反应慢了半拍,以至于出现了被人牵着鼻子走的错觉感。
这种体验对他来说,还是头一回。
时珺……
他这辈子第一次被打脸打得下不来台的就是她。
本以为那个时候也就到此为止了。
结果兜兜转转,他们两个人还是又一次的遇上了。
如今,时珺把时至敬给杀了,也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干什么?
是回时家?
还是继续以周乔的身份活着?
而且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时珺为什么要和一个周乔的人改头换面地偷偷溜到海城来呢?
时家又为什么对外宣称她病了呢?
这个问题是他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的。
层层迷雾让他感觉好像怎么都理不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