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老爷子和老夫人来京的事情,已在第一时间传入了宫中。
不过是两个年迈了的老人家,对惠帝而言,并无甚可关注之处,他只听着暗卫提是萧韫之和云莞亲自去城外迎接道萧家老爷子和老妇人。
但对同一时间进京的萧浮生却更为感兴趣。
但这浓厚的兴趣,只在从前,如今萧家已有一个萧扶疏在朝堂之中,萧浮生不入仕,目前来说,是好事一件。
但为表对萧家多年来对敏乐公主的照顾和对萧韫之道养育之情,惠帝还是立刻派人来世子府进行了问候,顺便赏赐了一堆老爷子和老夫人用得上或用不上的东西。
萧家就此在京城居住下来,云玉娘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和调理之后,如今已让莫听雪为自己施针。
虽然知道,一开始施针不会立刻见效,云莞还是忍不住问云玉娘感受如何。
云玉娘知晓女儿的担心,笑道:“阿莞不必担心,莫姑娘虽是神医,但这世上的药却不是神药,哪里那么容易看出效果,但娘觉得感受挺好的。”
云莞不禁失笑:“是阿莞太心急了,不过阿娘若是觉得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不要硬撑着,及时说出来才好。”“知晓了。”云玉娘道:“你便安心做自己的事情,娘这儿放心便是。”
云莞心中虽已久担忧,但还是应了下来。
萧家老妇夫来了京城,但因着年纪大了,还有京城冬天实在严寒难忍,因此,两位老人家并不如何出门,倒是云莞,因为老夫人的提醒,她也担心老夫人适应不了京城的气候,便常常上门见老妇人,萧老夫人原本就很喜欢她,如此更是高兴,她偶尔也跟着萧二夫人说说话,说一些京城的状况。
但萧二夫人既然来了京城,总不能闭门不出。
便是她可以闭门不出,但却不能为萧素兰和萧浮生做打算。
尤其,两人如今都已经到了娶妻生子,嫁人出阁的时候。
这方面,还是得需要做母亲的操心和张罗着。
但她初来乍到,也不认识京城的什么人。
便向云莞隐晦地说了一两句,想让云莞帮忙介绍一些京城各个府邸的状况。
云莞深懂其意,含笑道:“过几日是成国公夫人的寿宴,二婶尚未来时,扶疏便已经收到了请柬,不过您也知道,他这个人最怠于理会这些事情,那请柬都不晓得扔哪里去了,说实话,我自己年纪小,也不太懂得这些人情礼节的事情,如今二婶来了,刚好府中的这些往来之事有了个能帮他主持的人。”
萧二夫人便晓得云莞是什么意思了,当下含笑道:“扶疏跟拾痕都是这般,不乐意出去参加这些宴会,不过到底是国公夫人,还是要去的,既然你提到这个事,那必定是有多,扶疏那个行,我也知晓,定是忘记了,何况他这些日子忙得很,我晚些便于母亲商量此事,这京城的人情往来,大约不会像陵阳那样,还是有些区别的。”
云莞点头:“那确实是,南北生活有所差异。”她说着便忍不住苦恼道:“我年纪小,这里边的门门道道总是摸不清,这方面,还是长辈比较讲究明白一些,到时候我还得好好跟二婶请教才好。”
一句话说得萧二夫人心情大好。
云莞也能理解。
萧二夫人是这个时代下培养出来的,标准的大户人家的妻子,嫁为人妇之后,便将所有的心思放在了丈夫与儿女的身上,一生之中所要操劳的事情,便是内宅之事,伺候丈夫,操心儿女,如今萧家举家来京城,她住进的是萧韫之的府邸,与在陵阳的时候住的萧府感觉是不一样的。
且萧韫之也不仅仅是自己的侄子,他还是当朝世子,是三品上将军。
而若是再无一些府中之事情来操心,心中必定无法适应,也会患得患失,不得自然。
云莞这话,可谓说到了她的心坎上,让她知晓自己对于晚辈而言,依旧有些用处。
云莞虽不认可这样的生活方式,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活,萧二夫人与她自是不一样的,她也不会去改变别人的生活方式。
只在她觉得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尽量帮萧韫之处理好府上一些可处理的事情,让他免去后顾之忧。
当晚,在云莞的提醒下,萧韫之大抵是注意到了这些状况,便命管家将内宅到事情,府中人情往来之类的交给萧二夫人处理。
萧二夫人心中便越发高兴。
原本便无人处理这些事情,全靠府中的总管来出来,但偏偏萧韫之也不是个听话的主儿,管事的话他往往听了就听了,但却未必去做。
总管也毫无办法,世子府的人情往来虽然不多,但也总需要做,而有些事情也不是他能够代替萧韫之做的。
如今有了萧二夫人在,他可放心了许多,第二日便将京中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以及京城各府的人脉与萧二夫人交代了一番。
萧二夫人自然高兴,一连着两日都在忙碌这些事情,明显地能看出她心情好,经常将“阿莞说”这样的话挂在嘴边。
萧二夫人从来便无看不起商人的意思,从前在陵阳,便因着萧定做生意的关系与各家商户的夫人交好,如今来了京城,云莞又给她介绍了几个关系不错的商贾人家的夫人或母亲,她心中便高兴。
萧素兰便看不下去了:“娘,您怎么总是云莞云莞的挂在嘴边,人家又不是你女儿!”
萧二夫人不太高兴,“兰儿,怎么说话的?”
女儿不喜欢云莞这一点萧二夫人知道,但也无可奈何:“娘早便与你说过,阿莞是个好姑娘,她如今已经扶疏定亲,你当与她交好,多向她学学些东西。”
萧素兰原本想立刻拒绝,但想到她拒绝了之后,母亲可能会不高兴,只好沉默不语。
*
再过几日,便是礼部定下的祭天日子。
此事决定之后,萧韫之便越发忙碌了起来,诸卫军既要出行,萧韫之身为长官,便需要做许多事情,有时候忙到深夜了才回府,萧老妇人一日都未必能见上他一面。
一开始诸卫军不服他,但过了这么几日,他严则严矣,却凭借出众的能力在诸卫军中获得不少人的尊重。
都带着一个军字,都在皇宫大卫之中,曾经的诸卫军,也是从羽林军和神武军中分化而出的,如今虽然只负责仪仗之事,但是,前辈的血性却没有完全消失。
看到萧韫之一人便能挑战一个营的诸卫军,他们心中敬佩的同时越发感到羡慕。
同样的,人人皆有敬服于强者的心思,他们也一样。
虽不至于人人都愿意听萧韫之的话,但是大部分人愿意听便足够了,其余的,来日方长。
云莞笑道:“所以现在若是让他们如从前那般懒散度日反倒不愿意了?”
“都是血性男儿,任是谁被别人骂窝囊骂多了也不愿意,说到底也不是真正懒散之人。”说到这里,萧韫之皱眉道:“若非从前诸卫上将军过于懈怠,诸卫军也不至于如此。”
云莞便笑道:“有我家上将军在,日后谁还敢骂诸卫军是窝囊?”
萧韫之摸了摸她的发顶:“还有五日便要出发去大悲寺祭天,这几日我需忙一些事情,届时可能来不及与你道别,前往大悲寺前后大约需花费三日时间,若是有事,记得与拾痕说。”
云莞点头:“放心便是,能有什么事情,便是有我也能解决。”
“好~”萧韫之低笑道:“我们家二公子虽是个白衣但主意却多,若有需要燕行之帮忙之处,便说是拾痕让去的,保管他不会拒绝。”
云莞吃吃笑着,萧大公子果真是个坑弟的。
但她也担心萧韫之:“堤坝案之后,太子势力一落千丈,定与你结仇了,这次祭天,少不了储君,你当小心一些。”
萧韫之笑道:“阿莞放心便是,届时必定平安归来。”
云莞努了努嘴:“尤其可不许把这张脸弄伤了。”
萧韫之无奈而笑。
只来得及与云莞说几句话,而后萧韫之便匆匆离开了。
云莞确实也有事找陆行之,此前便说过,年后有些生意要做,她原本也要找陆行之商量的,但不想他这会儿竟然来了,趁着两人都有时间,便说一说此事。
听完了云莞的初步设想之后,燕行之便扬眉道:“云姑娘胆子够大,西甸的生意才刚刚做成,成效如何尚未知,你竟然已经打起了东澜国京城的主意。”
云莞眨了眨眼道:“咦?燕会长不是说没有自己做不成的生意?”
这会儿倒是否定自己,转口说起西甸的生意成效未知这样的话了?
燕行之:“……”
夸下的海口,收不回去了。
但他仍旧有些诧异,云莞也想在京城重复西甸皇都的路子。
没错,云莞想做的,依旧是房产。
从古至今,房产一直都是商业的大头,西甸国那边的产业的未来,未能完全窥见,但从预定的状况里和当下售卖出去的数量来看,云莞非常对未来非常有信心。
至于东澜国京城这样的地方,更不必说了。
但是燕行之持怀疑态度:“京城不比西甸皇都?云姑娘有信心?”
云莞勾唇笑道:“为何没有信心?燕公子,你可知道?古往今来,人们手中一旦有闲钱,该如何保存下来,才不至于让银子因着时势变化有所贬损?”
同样作为生意人,燕行之一点便通。
云莞掰着手指头数道:“古玩玉石,名家字画,金玉珠宝这些都是,但是你可发现了咱们东澜国的富人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那便是购置闲宅,即便手头有七八个房产仍旧不嫌多。”
燕行之顿时无语。
因为云莞说的是真的。
譬如他这走南闯北在各大城池都有生意的人,更是如此,手中便有十多套房产。
对此,他不再怀疑云莞的眼光和胆识:“如此说来,云姑娘对京城及附近的土地和园林都有过了解。”
是肯定的话,燕行之知道,云莞不做无准备之事。
云莞打了一个响指:“自然。”
说罢,她便拿出了一个地图,摊开给燕行之看。
两人对着地图研究了一番,小半个时辰之后,方约定了过些日子便亲自去选定的地方瞧瞧情况。
燕行之很怀疑云莞还有没有那么多银子投进去。
云莞便笑眯眯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虽然我觉得这句话非常不人道且可恶,但不得不承认它某些时候非常有道理。燕会长,与其担心钱的问题,不若多想想如何将一两银子变成十两,百两或者千两,银子花了出去才能挣得回来不是么?”
燕行之:“……”
云姑娘这财迷的称呼真的不是虚的。
他拱手做了一个表示敬服的动作。
两人刚刚离开不久,正打算在前边的路口分开,路过一家店铺门口时,不期然的,云莞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兄长乃永宁郡王世子,你说我是谁?”
这般嚣张的声音,不是萧素兰的还能是谁的?
原来是双方的人发生了矛盾。
在一家店铺的里,生了些口角。
对方是一个与萧素兰年纪差不多的姑娘,看样子应当是京城哪位官员的家的姑娘,身边还跟着一个侍女。
听到这句话,神色微顿,不敢反驳,俨然是有所顾忌的。
但那丫鬟还是忍着顾忌道:“萧小姐,这衣裳分明是我家小姐先定下的,明日便要穿,你怎可这般横刀夺爱。”
“虽是你家小姐看上的,却是我花了大价钱买下的,这衣裳我也喜欢,明日也要穿着出门,买卖便是如此,价高者得,算什么横刀夺爱?”
那位小姐的衣裳比较朴素,可见身家并不是非常富裕,萧素兰看出来了,也看出对方在听到自己是萧家的人之后有所顾忌的神色,便不太看得上对方,神态有几分轻蔑之色。
“你若是觉得不公,便来世子府找我。”
那小姐的丫鬟听着,越发气愤:“萧小姐仗着是永宁郡王世子府上的人便这般欺人太甚?”
“本姑娘从不欺人,这衣裙我便是看上了,你若是喜欢便凭本事抢回去!”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可谓辱人,那小姐脸上都神色亦非常难堪。
周围自有看热闹的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萧素兰这是仗着身份欺负人。
云莞想不明白,萧素兰已因仗势欺人被萧韫之罚跪过几次祠堂,为何还这般仗着府上的势力欺负人。
在太平镇也就算了,这可是在京城,碰上些人精,捏死她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
云莞看清了过程,看着萧素兰作死她无所谓,但不能将萧韫之给搭进去了。
她拨开低声议论的人群走过去,“我来看看,到底是谁仗着永宁郡王世子的身份在此处作威作福。”
云莞声音一出,萧素兰几乎立刻转头看了过来,脱口而出道:“你为何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