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柳纯燕的眼光在小岑走后变得更加复杂和含混。我简直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尴尬的局面肯定不是我要的。我趁着小岑给我带来的灵台清明抗拒她,疏远她,可是又在她炽热如火的注视下无所遁形,最终又缴械投降,走进那个畸形的怪圈之中。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我一遍一遍对柳纯燕说。离开我。去找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柳纯燕对我的话嗤之以鼻,只是报以更加狂热的爱恋和**纠缠。最终她嘲笑我说:“我们才是一对灵魂相似的魔鬼。天堂不属于我们。你还不明白吗?”
这样的状态在那年中一路挣扎着抗拒着,持续了下来。
我和柳纯燕的事,全校固然已经不再是新闻,最后连柳纯燕的家人都知道了。柳纯燕的父亲,那个朴实的农村老人,气得拿着扫把,把这个最小的女儿赶出家门。柳纯燕叙说的时候轻描淡写,眼神里有磐石一样冰冷和坚定的东西,看不出有任何伤心和后悔。
我们夜复一夜地在那个地方聚会,纠缠,焦灼地彼此索取,渴求着。我们是如此地般配,和谐。这是我从来没有体验过的难言的快乐和幸福。我甚至感觉的到**的快乐导致的灵魂幸福到颤栗。巨大的快乐源源无断的涌过来,直到把我们淹没。
柳纯燕不知道从哪本挂历上撕下来一张画,贴到床边。我看了看,是列宾的《伏尔加河上的纤夫》。我奇怪为什么在这里贴上这么一张奇怪的画。柳纯燕笑笑不语。后来她告诉我,她一直喜欢这幅画,她觉得里边有一些神秘的东西,透过表面那些细致写实的线条,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气息直指人心。
“什么气息?”我追问。
“比如忧伤,比如对神秘的命运的敬畏,比如对这无可奈何的人生的挣扎和抗议,还有坚持,尊贵,谴责,暴烈,孤独,等等等等,一切你等想象的出的东西,都能在这幅画里找到。甚至**。”柳纯燕躺在我的臂弯里,出神地描绘着。
“还有**?这还能看出**?”我对她奇怪的思路表示十二万分的不理解。这不是梵高或者高更,甚至不是弗拉芒克,这不过是一张批判现实主义的作品,有着一览无余的思想和情感指向。能在这样一幅经典画作里看出这么多奇怪的东西,打死我都不能理解。
柳纯燕哈哈一笑,也不再和我解释,用嘴唇堵住了我的不理解。
一天晚上,我从老家骑着自行车往学校赶,途中,被几个小青年趁着夜色截住,拳打脚踢,饱揍一顿。他们来得突然,去的麻利,捡并不重要的身体部位下手,打完后扬长而去。我躺在地上,一身的火辣辣的疼痛,一时不想起来。想着自己并没有得罪什么人,要说不妥,就是在柳纯燕这件事上。究竟是谁对我心怀怨恨,我无心追究,也懒得追究。想想我道德败坏,所作所为也的确应该被人饱揍,他们不下手,我自己也迟早会对自己下手,还得感谢他们对我这么卑劣的人肯施以辣手,最好一顿老拳把我揍死。我这样的人,对两个这么美好的女子都无异于狼心狗肺的薄凉人,比陈世美还邪恶一百倍,只配在最黑暗的地方慢慢发霉,腐烂。这样想着,我的心里充满了悲凉,不知不觉一个人躺在夜色旷野的地上放声大笑起来。
中间小岑力邀,我寒假去了烟台一次。倾我所有购买了很多的礼品,大包小包第一次上了小岑的家门。小岑的父母和我印象中猜测的完全一样。温和,礼貌,平和,有涵养。他们客气而疏远地接待了我,接待的规格不低,拒绝我和小岑婚事以及未来的态度也同样清楚明白,不容置疑。我对这样的结果早有心理准备,并不意外。天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小岑的父母不过也是想给女儿安排一个看起来近似合理和幸福的未来,而我连这起码的要求,也没有办法达到。
于是我们这种奇怪的局面再一次拖了下来。我游走在小岑和柳纯燕之间,挣扎在水火间,看不到任何改变这种处境的希望。
赵守敏结束学习回来的前几天,事情突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机。
晚上我们照样在赵守敏家相聚了。我提出,赵守敏眼见就要回来了,我们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事情总要有个了结。
柳纯燕心不在焉,根本就没在听我说些什么。她沉浸在自己游走的思绪里,半响似笑非笑地和我说:“我怀孕了。”
“你说什么?”如同晴天霹雳,我被这消息轰炸地有点措手不及。
“我说我怀孕了。”她重复了一遍,手里下意识把玩着手腕上的一串珠链。
我变得张口结舌,用了足足3分钟反应过来,然后抱怨她怎么这么不小心,迟疑地问她怎么办。
柳纯燕在一刹那没由头地忽然变得怒气冲冲,尖声地叫:“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你一个男人不知道怎么办我有理由知道怎么办吗?”
她目光咄咄逼人,简直要烧死我。直盯了几分钟,忽的语调又转低,无限悲伤地喃喃道:“其实我想留着他。我们不能留着他吗。也许他会长得象你。”
我闻言触电一般,本能地激烈反对。不。我简单又坚定地告诉她。不能要。这根本是不可思议的。
柳纯燕试图说服我。低声哀求了几声,反复问我:难道我不爱她吗?难道这几个月来的魂飞魄散一样的激情全是假的吗?难道我不想有一个安定的家,有一个绕膝撒欢的可爱孩子吗?她问我,难道她那样深切的爱,都不足以让我放下小岑,和她走过这一生吗?
我心里乱成一片。要说不爱柳纯燕,那肯定是假话。人是无法准确区分纯粹的**和爱情的,这不是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那么单纯,他们往往交织掺杂在一起,象佛祖案前琉璃盏上的两根灯芯,浑然不可分割。可是我同样无法同意接受柳纯燕的建议,是的,我不能。我告诉柳纯燕,这是不可能的。
柳纯燕被我的绝情激怒,从床那头爬过来,劈头盖脸用长指甲撕扯了我几下。我被柳纯燕的怒火弄得更加窘迫和不知所措,同时也有点莫名的委屈在一点一点抬头。都是我的错。是。这一切都怨我。一千个人看过我的故事都说我林健不是个东西。我活该。我该死。我作孽了。我脸色阴鸷地告诉柳纯燕,我早提醒过我们是没有结果的,我早晚会娶许小岑,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不要试图用怀孕胁迫我做任何事情。柳纯燕更加恼怒,辩解她并没有想胁迫我什么,说只不过在要求她本应该得到的东西。现在都是她自己瞎了眼睛,是自己赶着往我这里送,这么长久以来一直是填补我空虚的一个玩偶,纯粹是自作自受。
我们越说越僵,完全不知道应该冷静下来面对问题,一味地在相互指责和抱怨中把对方中伤得鲜血淋漓。
我忽的从床上翻身而起,夺门而去。
身后的柳纯燕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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