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不出意外的来到了暮下西的房中。闲吟姐姐说,今日起要开始学诗书了。我想着昨日酒尘说的话,不知道她醒来了没有。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给她送一杯蜜茶。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原来一个人,会喜欢另一个人。喜欢上一个人,就不会忘记这个人。可是为什么不会忘呢?我记得有很多识愁姐姐教过我很多种消除记忆的毒。为什么酒尘不用呢。好像酒尘姐姐喜欢的人,和识愁姐姐名字相同。我心里乱糟糟的,在房里等暮下西,不知道暮下西会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终于,暮下西风风火火的冲进房间。
“累死老娘了!都说不要再送东西过来了!害的老娘还要一大早跑出去回话,再大老远的跑过来!喂,你就是云儿?给我倒杯水!”
我看着这个不拘小节的女子,愣住了,我很奇怪,书上说女子精通诗书大都温婉可人,我怎么都想不到这个素衣女子居然是涅华国诗书第一人。我看着她卷起垂下的秀发,在头上束了一个高高的发髻,她的下巴尖尖的,眼睛亮亮的,说话时有两颗小虎牙若隐若现。我怯生生的递给她一杯水,讪讪的问道“暮姐姐,我们今日学什么?”
暮下西瞥了一眼云儿,开口问“识字吗?”
云儿弱弱的答到“识字。”
突然暮下西眼神流出一丝狡黠,笑眯眯的问“以前有没有读过书啊?”
不知为何云儿心中发出一阵不祥的预感,弱弱的回答“读过书,但是不多。”
暮下西如释重负的说“太好了,书在后面,喏,自己读吧。”
云儿转过头,看见和墙一样高的书架立在那里,立马满满当当全部是各种各样的书。约么四五个书架,全部都被塞满了,地上还有一些散落的书,不由懵了,开口问到“那...暮姐姐还没说,哪一本呢..”
“哪一本?”暮下西笑了,接着说“全部!这些都是些奇闻异事并传说故事的趣书,一个月后我来考你,不懂的字自己查。”
云儿看到这些书,终于明白什么叫绝望了,这么多,一个月哪里读的完啊“暮姐姐,这里的书少说也有四五百本,一个月怎么看的完啊!”
“都说了是趣书,速读不就是了。”
“呃....那暮姐姐会考什么?”
“这个我现在怎么知道,我得到时候看心情!”说罢有风风火火的离开了。留下云儿一个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个人在书堆中凌乱。
接下来的日子,云儿连练红绸的时间都没有,重缘也没有再来,云儿索性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困了便睡,醒了继续读,吃饭喝茶也不停。每当看的头昏眼花,就回头看看满满当当的书架,瞬间就来了精神。那是什么精神呢,大概是绝望的精神吧。远处的树枝上,坐着一个黑袍的男子,腰间别着一管玉箫,拿着酒壶倚着树干看着窗内蜷在角落里的,小脸憋的通红的女孩,周围围着足够埋掉她的书,眉眼间漾出了笑意,久久不曾消散。
一月时间弹指间到来,暮下西风风火火的闯进房间。
“好热好热,来吧。都看完了吧!”
“呃..好像..还差很多。”
“那是你的事,我要开始考了!”
“呃..好..”
“刑天兽有几种流传故事?”
“这..五种?”
“不对!”
“。。。。。。”
“何人造字?”
“仓颉!”
“仓颉何故造字?”
“这...”
“回去重看!”
“是...”
“蟾蜍为何能跳的比树高?”
“我...不知道...”
“一塌糊涂!再给你一个月!下个月我再来考你!”
云儿一阵头大,紧接着又进入了日夜不分的书香中。树干上的男子,好像每日夜里都会来这里喝一壶酒,看着窗内的女子发笑。
一个月后
“准备好了吗?”
“是。”
“开始了喔!”
“好。”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这...”
“猫怎么知道鱼好吃?”
“我...”
“什么花开的最快?”
“我..不知道..”
“一窍不通!都两个月了也不知道读了些什么!读书就要读透!再给你一个月,好好的读!”暮下西带着恶作剧的笑容离开了。
一个月后
“准备好了吗?”
“好了!”
“人砍头以后还会不会痛?”
“人被砍掉脑袋后不可避免地还要经受几秒钟的痛苦。即便使用被公认为最“人道”的断头台,死刑犯也难以逃脱至少持续两三秒钟的剧痛。不少例子说,在刽子手行刑后死刑犯的头颅依然“活着”。举例来说,一名刽子手在一个死刑犯被砍头几秒钟后,刽子手叫他的名字,砍掉的人头作出了回应,睁开眼睛注视着刽子手,又经过了几秒钟双眼重新闭上。行刑官声称,当他再次呼唤死刑犯的名字时,又发生了同样的事,直到第三次人头才没了反应。”
“为什么菠萝有那么多的刺?”
“菠萝多刺的表面似乎与它作为水果而存在的意义相矛盾。这个问题的产生原因在于人们实在太性急了。我们平日见的菠萝实际上还没有完全成熟。丛林里的动物只有在熟透的菠萝落到地上后才享用它。落在地上的菠萝几天后就变软了,可以很容易地被动物剥开。许多植物的果实都有刺,这是为了自我保护,直到果实完全成熟。”
“什么动物吃黄蜂?”
“鸟、熊、银鼠和家鼠。约一百三十三种鸟类以黄蜂和蜜蜂为食。它们会在树枝和树干上把蜂儿弄死,不会挨蜇。獾会刨开黄蜂窝将里面洗劫一空,完全不管蜂针带来的麻烦。蜻蜓、青蛙、螟蛾和甲虫也把黄蜂当成美味。”
“什么瓜不能吃?”
“傻瓜。”
“怎么最快的把冰变成水?”
“去掉两点水。”
“你能做,我能做,大家都做。一个人能做,两个人不能一起做。这是做什么”
“做梦。”
“不错”暮下西欣慰的说“今天休息,明天开始看诗词。老规矩,一个月”又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云儿看着暮下西刚刚叫人搬进来换的书,一大堆都放不进书架了,堆的房间里到处都是,书量至少是上次的两倍!不由明白了,有什么比上次那种绝望还要绝望的事情。那就是,这一次!日复一日继续开始,前三次的抽考都已失败告终。第四个月,暮下西准时到来。
“远上寒山石径斜,下一句”
“白云深处有人家”
“出处?”
“远山行”
“何故而写?”
“这...”
“花开不并百花丛”
“独立疏篱趣未穷”
“在哪写的?”
“不知道。”
“行了,老规矩,下个月我再来。”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两年,现在的云儿出口成章,腰板都挺直了。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果然不假。之后,云儿的生活,变得不一样了。
那天,本该去见酿春的云儿,突然被叫住了。
“云儿。”
云儿回过头,诧异的看着那个黑袍,带着玉箫的少年,只是此刻的他好像有点跟以往不一样。“重缘哥哥!你怎么会这个时候在这里?”
“云儿,我的时间不多,你听我说。”
“好。”云儿不知为何,看着重缘这个样子,突然心中一阵紧张。
“今天晚上是软玉香三年一次的团圆会,很多人都会来。”重缘加快语速说着“虚古也会来。今夜,你要想办法让他带你走。”说罢,突然顿了顿,接着说“如果失败了,也没有关系。”
“重缘哥哥!你放心,云儿一定会做到的。”云儿顿了顿,苦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转身离开。
重缘看着云儿坚定的背影,突然一阵心酸。“云儿,你口中的重缘哥哥,是世界上最大的混蛋,他是个懦夫。他不配做你的重缘哥哥。”站在后面的重缘,看着云儿的背影不知站了多久,终于被来人打破了。这些,云儿不知道。
云儿闻到了重缘身上的血腥味,虚古,涅华国大名鼎鼎的国师,在这鱼龙混杂的软玉香,云儿早就有所听闻。这些,重缘也不知道。
“千秋岁果然名副其实啊,大祭司?”
“......”
“真没想到,千秋岁女子还能如此侠肝义胆,慷慨赴死,这么小的年纪,可真是有趣。”
重缘听了,不屑的笑了一下。用内力逼出了体内几根透着寒气的毒针,淡淡的说“她不是千秋岁的女子,她是我最重要的人。”接着飞上屋顶,“楼主自身难保,还有心情在这里气定神闲。”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闹市中。
“千秋岁?呵呵,真是开始有趣了。”
云儿在院子里徘徊“该怎么样跟闲吟姐姐说,想要去团圆会呢?”云儿想不明白“用什么方法接近阁主了?这里是青楼,我是要他把我买出去吗?”云儿皱了皱眉“如果我走了,闲吟姐姐会不会想我,还有酒尘,还下次在喝酒睡过头谁去叫她啊?兔子要是回来,看不见我会怎么样...”
重缘的话,云儿照做,却始终没有对重缘问出那句,“为什么。”迷离间,已经走进来闲吟的房里。
“闲吟姐姐...”
“酿春不在吗?”闲吟依然那样温柔,和颜悦色的问。
“不是。”
“有事情找我?”闲吟放下琴,走到了云儿身边“说吧。”
“姐姐,我想...去团圆会...”
闲吟的睫毛颤了颤,半晌后,还是那样温柔的说“好。你去准备准备吧。”
“谢谢姐姐!”云儿好像如释重负,不知为何,她不敢再看闲吟的眼睛,退出了闲吟的房间。
“我以为,你会让我去...”闲吟独自在房里呢喃着。这个宛如仙子一般的女子,看起来不然红尘,还是不知为何,眼眶湿润。
云儿不知道要准备什么,但是既然要走了,应该好好打扮一下吧。云儿走进房间翻了翻,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饰品,突然目光一闪,看见了重缘之前带来的一根红梅簪。当时重缘漫不经心的说,这是在街上随意看见的小玩意,想着我喜欢红色,就带回来了。云儿莞尔一笑,现在的她怎会不知道,这是来自炎懿国的上好红玉,晶莹剔透,触骨生温,用花汁寖泡七日,香味便永远不会散。云儿闻着簪子上淡淡的梅花气,享受着此刻短暂的安宁,不知不觉睡着了。
云儿醒来时已经黄昏,还有一个时辰团圆会就要开始了,云儿带上了那支红梅簪,鬼使神差的来到了小厨房,想最后给酒尘泡一杯蜂蜜茶。云儿想起来,识愁出完任务回来时的昏迷不醒,记得当初大祭司满身鲜血。怕吗?自然是怕的。可是,如果能离你再近一点...云儿这样想着,我们,是在近,还是在远?
没有蜂蜜了,云儿发现,软玉香团圆夜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在团圆夜,所有姑娘都不能任意出入,除非有人点,才能跟着去去指定的房间。各路名人都准备了专门的小室,大殿里没有演出,每桌都放好了精美的小食,等团圆夜开始时,云儿飞上屋顶,大殿里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数人都是直接跟着人直接去了小室。原来这团圆会,是为了给这些人联络信息的吗?这样的话,云儿皱了皱眉,团圆会,酒尘怕是又要喝多了。云儿第一次,拿起桌上的酒壶,突然发现,好像和酒尘离得进了些,鬼使神差的喝下了杯里的酒。
踱步出了后厨,云儿有些发懵,如何能找到虚古?只好趁着天色将晚偷偷溜到了后院。
后院的桃花,今年开的出奇的好,香气扑鼻,云儿看见草丛有些动静,跑过去一看,忍不住兴奋“呀!你回来了!”
没错,是那只小兔子。用红色的眼睛看着云儿,也许是,小兔子想来送她?云儿抱着兔子起身,眼睛只顾着看小兔子,毛手毛脚的撞到了一个人。
“何人?”眼前的男子眼中有一丝愠怒。云儿看着这个人,气宇不凡,头上带着一个玉冠,手上的扳指看起来价值不菲。本来就烦躁的云儿不禁越发怒起来。
“分明是你撞了我。”云儿憋着火气说。
“哦?分明是你冒冒失失跑过来。”男子此刻倒是缓和下来,往刚刚跑掉了的小兔子的方向扫了一眼。
看见这个男子这样的神情,云儿越发来了气,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来“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有钱人就可以这样欺负人吗!团圆会所有人都应该在小室中,你自己跑来还说我冒失!”
不自觉鼻头一红,接着朝那个男子大吼“有家了不起吗!有人保护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身居高位就可以不顾别人的感受吗!”云儿并没有忘记,自己曾经也有家,有疼爱自己的爹娘,还有跟在屁股后面的妹妹。云儿并非不知道,在千秋岁的练习,全部都是用活人。不论是武功,还是毒术。踩在尸体上,才能小心翼翼的活下去。所有的事现在都浮在云儿心里。她知道,她心中现在唯一的亲人,重缘哥哥,正在让她去送死。她知道,当朝国师,不近女色,曾经带回去两个绝色女子,是江湖的密探,最终被折磨致死。云儿就这样,不受控制的蹲在地上大哭起来,许是酒劲上来了,原来酒尘喝的酒,这么烈啊。
过了一会,云儿发现没了动静,收起了眼泪。任务还没完成,不能这样没出息。站起身,才发现原来刚刚的男子一直都没有离开,平静的看着她。见云儿起身了,才从怀中掏出了一方手帕,递给了云儿。云儿接过手帕,终于看清了,男子扳指上雕刻着龙纹,那是属于涅华国皇室独有的龙纹。
“你是来找兔子的吗?”男子缓缓开口。
“嗯?”云儿反应过来,这个时候,自己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不由一阵后怕“这位公子,小女子没见过世面,刚刚失态了,给公子赔礼。”
男子一愣,似乎没猜到这个女子会说这些,转而又平静的说“无事。”转身离开了。
兔子不知道跑哪去了。云儿想,刚刚那个人是皇室的人...如果这样,如果假装成探子在给皇家人传递信息,会不会引起国师的注意?忽而云儿摇了摇头,真蠢,真的要去送死吗。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