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一听,一个白眼就抛给了二人“行了行了,又不是以前没见过,快去吃饭啦!”
四人围在桌前,看着一桌子香喷喷的饭菜食欲大增,抢着吃盘里的肉。
“你们不懂,这肉啊!就是要抢着吃才香!”天闲狼吞虎咽的吞下了口中的肉。
水云突然想到,上一次这样看天闲吃饭,还是抚云准备的一大桌子菜。那天,三人也是这样相谈甚欢。不觉有些失神。
重缘一下子就捕捉到了水云眼中的忧伤,急忙说到“是啊!只是光吃东西也没意思,我给大家吹个曲子吧!”
“对啦!重缘哥哥还会吹笛子呢!我差点都忘了!”送竹突然想起来了,拍着手说。
天闲一听来了精神,说到“那我给你们舞个刀助兴吧!”
这时,重缘的笛声已然响起,天闲拿出了刀,跑到院中舞了起来。
水云终于笑了,一片水红飘过,水云以将红绸挂上了树梢,飞在天空,翩若惊鸿一舞。
送竹笑眯眯的帮三人打着拍子,用心的记下了此刻的美好。
重缘的纸条上,写着“重缘从此,只为水云而活。”
天闲的纸条写着“希望送竹以后不要再做饭了!希望我能早日厨艺大增!”
送竹的纸条上只有了了两个字“姐姐。”
而水云的纸条,是一张白纸。
水云想了很久,最终什么也没有写。她只觉得那一刻,她会突然为了一个人,想要埋下一个愿望。有心里想到的那个人,就已经足够。
一曲作罢,四人重新回到了桌前,把酒言欢,欢声笑语,语笑喧呼,呼昼作夜,夜月花朝,只愿,朝朝暮暮。
“送竹,你喜欢天闲吗?”看着天闲和重缘去拿酒了,水云醉醺醺问。
“啊?”送竹显然没想到水云会这样问“喜欢?怎么样算喜欢?”
水云眯着眼睛想了想说“喜欢就是,你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但是能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喜欢别人。”
“这样啊...”送竹有些懵懵懂懂“姐姐,好像重缘哥哥对你很好。”
“我知道。”水云轻轻的说“他永远是我的重缘哥哥。”
“姐姐,还是很喜欢姐夫吗?”送竹有些天真的问。
水云没有回答,笑着看向迎面走来的天闲和重缘,对着顾送竹说“心上人来了。我和重缘哥哥聊聊天去。”
说着,抱起了两个酒坛子,摇摇晃晃的挽着重缘,朝后院走去。
“哎?他们去干嘛?”天闲疑惑的问送竹。
送竹想到了姐姐刚刚说的心上人,脸上透出一丝微红。
“送竹,你别动。”天闲突然说到。
“怎么了?”
天闲傻傻一笑,摸了摸后脑说“你今天,特别好看。”
“往日就不好看吗?”
“好看!都好看!今天格外好看!”天闲急匆匆的解释到。
“是吗?有多好看?”
“好看到,我想要你做我娘子...”
“什么!”送竹不可思议的看着天闲。
天闲自知失言,急忙摆了摆手说“不是不是!我是说,新娘子是最漂亮的!但是都没有送竹好看!”
“重缘哥哥,在想什么呢?”水云有些醉了,将头靠在树干上,笑眯眯的问。
重缘看着此刻的水云,只觉得心动万分,魂都跟着水云一起去了。
“想一个心上人。”
“哦?”水云摇了摇头说“多半这样说的男子,心之所想之人都没有在想着这男子。”
“那又如何呢?”
“所以就没有必要想呀!”水云闭起了眼睛。
“你都知道,那男子如何不知?”重缘微微一笑说“只是自己愿意。”
“为什么呢?明明都没有回报。”水云不解的问。
“若她也在想我,固然可喜。若是没有,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了。”
“可是...”水云忍不住的说“闲吟姐姐,再也回不来了。”
重缘微微一愣,露出了一丝苦笑“云儿当真聪明,还能猜到我此刻思念之人,会弹琴。”
“是啊!”水云迷迷糊糊的说“还很漂亮。”
重缘点了点头说“是很漂亮。”
水云好像睡了过去,小小声的说“还...喜欢青色。”
重缘无奈的抱起了睡着的水云,朝着水云房间走去。
“这次猜错了。她,喜欢红色。”
如花笑靥,这一次,云儿,我不着急走。
送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天闲的。大概是第一次见面,见他傻呵呵的直盯着自己不放。也可能是他不嫌脏,热心的去帮老婆婆提水。又或者是总是形影不离的跟在自己身边。还是他会酿好喝的酒,他会吃下自己做的难吃的饭菜,他会带着自己偷鸟蛋,让所有无聊的事情都变得有趣起来。
送竹从没想过,惊鸿一瞥,亦能是细水长流。
之后的日子,一如既往的练功,一如既往的身心俱疲。大概不同就是,越来越多的欢声笑语。
直到。
“什么?涅华国要攻打芜漠国?”天闲吃惊的问。
重缘沉重的点了点头说“还有...”
“还有什么?重缘哥哥你快说啊!”送竹此刻心焦万分,急着问重缘。
重缘眉头紧锁,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水云淡淡开了口“涅华国提出的条件,是芜漠国公主去和亲。”
送竹一时大惊“可是,叔父的女儿才刚刚六岁。”
水云漫不经心的说“用不着她。我去,郭浮会不敢拿我怎么样。”
“上次是进宫,这次是和亲!你是被送出来的间谍,回去送死吗?”重缘有些压抑不住的说。
天闲直直的看着顾送竹,“是...冲着你来的吗?”
顾送竹咬了咬嘴唇,转身跑回了房。
“天闲,你去哪?”水云看着转身离去的天闲问到。
“练功!”
晚间,大家吃饭时,顾送竹出了房门,眼眶有些红肿。
“姐。我去。”顾送竹的三个字,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一般。
“不行。”水云头都没抬,专心的吃着饭。坚定的说。
“姐,你去了会死的!”
“那就让他打。”水云漫不经心的说。
“不行!叔父本就不是帝王之才,芜漠国现在早已毫无招架之力!”
“那就我去。”水云依旧是那样认认真真的吃饭,或许是怕抬起头,会让送竹看见自己眼中的伤痛,或者是藏不住杀气。
顾送竹咬了咬嘴唇说“让我去。”
“上一次是你。所以再也不会是你。”水云淡淡的说。
顾送竹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说“和亲,是要制衡芜漠国。姐,你早已是被涅华国抓住的间谍,不能是芜漠国公主了。我身为公主,养尊处优,就必须要负起自己的责任。若我当真任由涅华国攻打母国而不作为,芜漠国何辜?近百万将士何辜?千万百姓何辜?”
天闲听完,安安静静的坐着,一句话不说,也没有动筷子,只是坐着。
“你要的。就永远不要后悔。”水云沉思许久,终于开了口,回了房间。
送竹没有跟上前,转身朝着天闲的方向走去。
送竹找了一圈,才发现天闲躺在之前和她一起偷鸟蛋的那棵树下,一只手压在脑后,另一只手扶着放在腹上的酒坛子。
“天闲,你...干嘛一个人躺在这?”
天闲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
“你..是不是在生气?”
天闲依旧没有说话。送竹摇了摇头,正欲离开,天闲却终于开口了“你,当真要去和亲?”
送竹沉默了,千言万语,终究一个字也说不出。。
片刻,天闲坐起了身,一跃身翻上了树梢,“来!”
“干嘛啊?”送竹迷惑的问。
“偷鸟蛋啊!”
“偷完鸟蛋呢?”送竹有些想笑。天闲总有能力,让自己笑。
“踩水去!”
“踩完水呢?”
“喝酒!”
“喝完酒呢?”
“喝完酒...”
“干什么啊?”
“天涯陌路。再不相逢。”
最终,送竹没有动。也许,送竹是想要时间慢一点。这样,就可以晚一点再喝酒。
天闲见送竹没有动,轻轻跳下树梢。将酒坛子放在了地上。
转身。
天涯陌路,再不相逢。
第二日一早,送竹一个人独自上了马车,离开了轩尧峰。
水云一个人悄悄飞上了树梢,看着那个白影,和那辆一起,渐行渐远。
跳下树一转头,正撞在重缘胸前。
“重缘哥哥...我怎么都没看见你?”
“你在看她。”
“天闲...怎么样了?”
重缘皱了皱眉头说“喝多了。”
“他这样喝酒,会不会...”
重缘打断了水云的话,无力的说“让他喝吧。”
此时的天闲,一个人披头散发的蜷在被子里。他并没有喝酒,嘴角咸咸的,大概是眼泪落下来了。
为什么,自己这么无力,连心里最后一点温暖也保护不了。天闲不明白,自己保护不了父亲,保护不了疼爱自己的君寄叔,现在连自己唯一的爱人,也保护不了。这样一个懦弱无能的自己,在送竹的深明大义前,是多么的无力,多么的苍白,多么的可笑。
“我想,要你做我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