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华国阑珊城
这是?
淡青的帐幔上坠着流苏,随风轻动,印入眼底。
这床有些硬,不似自己常日的,即使是霖瑟馆,也铺着三四层软褥的,硌的送竹的胯有些生疼。
“姑娘!你可醒啦!”送竹抬眼看去,是一个小丫头,约莫十几岁的样子。
这里是阴间吗?阴间也这样温暖吗?
送竹点了点头,坐起了身。环顾着四周,明媚的阳光从竹窗洒下来。屋里只简单放着一个竹架,还有一个小木桌,配着两把小木椅。
这样简单,倒不像是皇宫。
“这是哪里?”
小丫头见送竹开了口,急忙答到,“这是阑珊城的福来客栈啊!姑娘,几天前一个好心人将你送来的,给了我们老板五十两银子,让我们好生照顾你!”
是?自己原来没有死?还出宫了?
“外面是什么声音?”
“姑娘,国师夫人七日前仙逝了,今日出丧,举国都在奏哀乐呢!”
“国师夫人?”送竹心里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小姑娘。
“对啊!就是之前芜漠国和亲的那个公主,才刚刚给国师生了个女儿,这就仙逝了。听说国师很伤心,跟皇上告了好多天的假了。”
送竹有些颤抖,不敢相信虚古竟然真的放了自己。
“姑娘,若说国师,可真是个情种。天机阁到现在出了那个公主,只有龙英将军一个侧夫人,到现在了,也只有公主那一个孩子。可是国师好像一点也不着急呢!”
只有龙英一个?送竹记得,明明还有一个小妾的啊!
“不应该,还有一个小妾吗?”送竹忍不住问到。
“小妾?什么小妾?”小姑娘以为送竹不知道,耐心的给送竹解释到,“国师不近女色,从来都没有什么小妾的。”
没有小妾?送竹想不明白了,怎么会没有呢?难得是自己失忆了?还是,虚古从来没有让那个小妾的消息传出过天机阁?
就在这时,出丧的棺椁经过了福来客栈窗下。
浩浩荡荡几十号人马,真是让送竹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送竹走到床边向下看去,哭天抢地,看来自己死后,反而被大家想起来了。
等等!
送竹突然一个激灵,如果自己在这里,那么现在棺材里的是谁?
送竹毫无征兆的想起了那个与自己面容极其相似的小妾,脊背突然一阵发凉。
一瞬间,送竹什么也不敢想了。
自己是怎样醒来的?又是怎样离开皇宫的?为什么醒来后会在这里?送自己来这里的人是谁?送竹不关心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自由了。
不再是国师夫人,不再是芜漠国公主,自己,只是送竹。
“你能,帮我找点饭菜吗?”送竹有些不好意思的开了口。
吃饱了才有力气,吃饱了,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小姑娘忙着应了,开开心心跑出房去给送竹准备饭菜去了。
这时,送竹目光一顿,停在了床头的一个包袱上。
包袱?是虚古给自己的?
送竹拿过了包袱,手指有些微微颤抖。
几张银票,一些散碎银两,还有一张令牌。
没有了?
送竹不相信的翻了又翻,真的没有了。
没有信。
他没有给自己留话。
送竹点了点银票,一共三千两,即使自己开个小饭馆,也该衣食无忧了。
最后,送竹的目光落在了那块令牌上,厚重的天机阁三个大字刺痛了送竹的眼睛。
原来,虚古是让自己选吗?
送竹摸着那块令牌时恍然大悟,这次,自己真的没有家了。
自己在江湖胡闹那些日子,总是有家的,皇宫一直都是自己的家啊,不是吗?
也好,以后,就能只为自己而活了。
吃过了饭,送竹雇了马车,怀着激动的心,走上了去義赋宗的路。
尽管是深冬,送竹一路上却只觉得风和日丽,甚至能感受到鸟语花香。闹市的欢声笑语,孩童兴高采烈的嬉笑打闹让送竹觉得赏心悦目。
出了阑珊城,送竹还在意犹未尽,不过很快静谧的山路也让送竹感到心旷神怡。
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美好,送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自由的味道,仿佛之前轻生自杀的根本不是一个人一般。
等会该说些什么呢?他会不会吓一跳?他会开心吗?自己该怎么和他说呢?
“天闲!!”送竹张开口,开始尝试着练习。
不行不行!这样显得太激动了,多不好意思!
“天闲!”不行,这样万一再吓到他怎么办,还是温柔一点吧。
“天闲?”这样,好像还是不好。明明都去找他了,再这样岂不是太矫情了。
“天闲。”这样会不会太平淡了?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有点冷漠?
“天闲...”不行不行,这样显得跟受了委屈一样,他该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然而,事实就是,当几天后送竹走进了義赋宗,见到了天闲的那一刻,这些练习全部都无济于事了。
四目相对间,时间突然开始变得缓慢,好像停住了一般。
微风轻轻拂过二人的脸颊,扬起风尘仆仆的碎发。
夕阳的余晖打在二人的身上,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两个人。
一步,一步。天闲终于动了,慢慢的在朝送竹靠近。
明明心里是开心的,为什么眼泪毫无征兆的滑了下来,原来喜极而泣,是真的存在的。
“你...”两人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不好意思的相视一笑。
“我...”又是异口同声,天闲脸上一红,摸了摸后脑勺,给送竹比了个手势,示意送竹先说。
“你...”送竹抹掉了眼泪,莞尔一笑,指了指天闲额头上的疤痕。
“哦!前些日子打仗,不小心...是不是很丑啊,哈哈哈!”怎么办,都忘了自己的疤了!送竹会不会觉得丑?天闲有些慌了,尴尬的自嘲着。
“不会,我觉得,更有男人味了。”天闲原来是去打仗了,怪不得下落不明,没有消息了。送竹放心了心,还好天闲没事。
天闲这才反应过来,送竹还站着呢,急忙招呼着送竹坐下,叫人倒了茶,拿来了送竹爱吃的点心。
“那个,送竹,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就是,还没来过義赋宗,想来看看。”送竹一时也想不出自己突然跑来的理由,总不能说,就是想来见他吧?
天闲愣了愣,鬼使神差的开了口,“那你这次什么时候走啊?”话刚出口,天闲就恨不得撕烂自己的嘴,人家刚刚来,这样说岂不是赶送竹走嘛!
“不!不是!送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我...”送竹出口打断了天闲支支吾吾的解释,“我要是说,不走了,可不可以?”
“不...不走了?”天闲快速的在脑海中反应着这段话的意思。
“不走了。”
“为什么?那个涅华国,不是...”
送竹扬唇一笑,对上了天闲诧异的目光,“我已经不是涅华国国师夫人了,也不是芜漠国公主了。我只是送竹。”
这个意思是?天闲心里好像被电了一下,不敢相信的继续问到,“你以后,不用回去了吗?”
“不回去了。”
“真的?”
“真的。”
“真的不用回去了?”
送竹看着天闲一遍又一遍确认的样子哑口失笑,“如果,你想让我回去的话,也是可以的。”
“不不不!不是!”天闲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疼痛感袭来,告诉了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送竹,那你能去哪?”
“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以后去哪里?”
送竹好像还真的没想过,芜漠国回不去了,皇宫回不去了,姐姐又有了自己的生活。大概以后,只要跟着天闲就好。
“我也不知道。”
“送竹。”天闲挠了挠头,憋的面红耳赤的开了口,“那,你别走了吧。我,我,我...”
“你?什么啊?”送竹好奇的等着天闲说完,天闲却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我...我...”天闲一闭眼睛,什么都不管了,终于脱口而出,“我照顾你!”
“你照顾我?”送竹不解的看着天闲。
天闲以为送竹不相信自己,也顾不上别的了,急忙解释到,“我,我已经学会做很多菜了!还有你爱吃的糕点,我都记着呢!还有那个,我现在没有再喝那么多酒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现在武功也强了!我之前,还帮炎懿国退了拢蛟国大军呢!还有,那个,我...”
话还没说完,天闲的嘴已经被一片温暖堵上了。送竹伸手捂住了天闲的嘴,因为眼泪又落下来了,送竹不想让天闲看见自己掉眼泪的样子。
“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还有一辈子,你慢慢讲给我听,好不好?”
此时两人的动作倒是格外滑稽。
送竹流着眼泪,右手牢牢的捂着天闲的嘴。
天闲皱着眉头,伸手不断的帮着送竹擦眼泪。
“好!那我每天都给你讲。”良久,送竹止住了抽泣,终于收回了手,天闲这才有机会开了口。
“每天都讲?”
“对啊!只要你想听,我每天都给你讲!”
“讲完了怎么办?”
“讲完了...”天闲挠了挠头,“讲完了,我就看了故事来再讲给你听!”
送竹一下子就笑了出来,“真的?不骗人?”
“不骗人!骗你是小狗!”天闲义正言辞的说到,伸出来右手小指,“不信,我们拉勾!”
小指相勾,拇指相对,寂静安宁,空气中都弥漫着香甜的气味。
“送竹,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肉吃!”
“看见你就不想吃了,你陪我说说话吧。”
送竹想了想问到,“天闲,你为什么不娶妻呢?”
“不为什么,不喜欢呗!”
送竹不相信的摇了摇头,“那你喜欢谁啊?”
“你。”
“可是,我已经...”
“我还破相了呢,你也没嫌弃我啊!”
“那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我已经...”
“可是还是你,不是吗?就像我有疤了,但是我还是天闲。对吗?”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送竹看着天闲的目光,忍不住开了口,“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我...想...”
“想什么?”
“送竹,我能不能牵一下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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