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沉的天,寒冬的风好像夹着刀子,最起码对于现在的重缘来说,足够要命。
“这个傻瓜,想要我死,直接告诉我就好了。这样放出诛杀令,万一,波及到你自己...那时...我该怎么保护你...”
爬起来,到底需要多大的决心,多大的勇气?逆风而行,身上一百零八个血洞到底有多疼?没有人知道。
就像没有人知道,重缘会什么时候再次倒下一样。但是,但凡有心之人,也许都能看出,或许心里的一段信念,还能帮他支持很多的时间。
“她...没有武功...走不远...”
重缘一点点从仙逸谷往外找去,他知道,身上有藏蘼花,只有距离不远,是可以感受到的。
非常抱歉,重缘这一次,真的很抱歉。他没办法再帮云儿杀掉云儿不喜欢的人了。如果他现在死了,就没有人替云儿放血解毒了。
前方一片渺茫,潮冷的风似乎在向重缘浑身是血的重缘倾诉着自己的不欢迎。
连着几天大雨,土地还是湿润的,这样的大雨,足够拥有冲刷一切的能力了。疏离的清新赶紧的气味,就好像在告诉重缘,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可是,重缘不死心啊!
一步一步的寻找着,一个一个山头翻过去,一棵一棵数的摸索,甚至徒手翻开了荆棘丛,生怕他的云儿掉了进去。
若是老天爷给机会,重缘这种不要命了的信心,早该找到月云了。可偏偏,月云藏的好,老天爷最近又很忙,所以就非要再折磨一下重缘。
或许是真的感动了老天爷吧,最后老天爷还是看见了。没找到月云。但是,重缘在矮树丛上发现了一小块红色的残锦。
虽然已经经历了风雨的洗礼,但是已经是万绿包罗的山林中,确确切切的一点红色!
仿佛获得了莫大的信心,重缘更加坚定不移,好像蹒跚的老人,一步一坚定的寻找着,还得捂着胸口护住自己心房,以免内力透支太多,一不小心随时就会暴毙。
这时,只有天才晓得,重缘有多么感谢自己曾经受过的那些伤。若不是常年带着各种大大小小的伤,早就坚持不住倒下去了。
就凭着这么多年习惯性的忍耐,其实,重缘现在感觉也还好,甚至还感觉自己,能再撑上个好几日。
还是命不该绝,重缘没有暴毙,月云也没有。当重缘突然感觉到心里传来异样熟悉的安心感时,登时舒了一口气,全身一软,摔了下去。
“还好没事!”重缘眼睛突然就红了,不是杀气的红,是第一次,心酸的红,哽咽的哭腔冲破了喉咙,“云儿...你吓死我了...”
重缘忙不迭失的爬到了已经被枯叶埋没了的月云身前,她很安静,很乖。
还有鼻息,这样很好,这样就不会难受了。重缘一直是这样认为的,直到...
重缘揉了揉眼睛,替月云擦干净了满是泥泞的小脸,还是那张印在心里的脸,重缘非常欣喜。克小脸上了无生气的惨白,让重缘忽而感觉到一股寒意。
“不!”
月云下身被一片血红包裹着,根本不需要任何言语,平坦的小腹已经告诉了重缘,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种什么感觉?大概是...上头?重缘顷刻间就觉得自己浑身发热,充满了力量,没一会就连滚带爬的找回来了所有的草药,替月云生了火熬了起来。
褐色的液体在火上咕噜咕噜的冒着白泡,升起股股的轻烟。极其熟练的划开手腕,鲜血缓慢的一滴一滴打落进了药中。
药?重缘有些为难的看着熬好的汤药。
荒郊野岭,没有勺子喂药,对于现在来说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并没有太久的思忖,重缘端起了被自己粗略的凿成了碗状的石块,淡淡抿进了一口汤药。
苦劣生涩的味道瞬间在嘴里扩散开来,顾不上太多的考虑,重缘俯下了身。
唇齿相依,苦涩的味道,从一个人的心里,转移到了另一个的嘴里。一时间,竟为两个奄奄一息的人续了命。
自己都站不起来了的重缘,此时,抱着月云找到了一个能遮蔽风雨的山洞,连带着草药草药火堆,举家倾移。虽然有些止不住的颤抖,却不会再倒下了。
很快,看着睡梦中的月云,重缘做了一个大胆的,愚蠢的,不要命了的决定。
没错,重缘觉得自己的云儿永远都应该是干干净净高高在上的,所以,重缘下了山,要去给月云买几件红裙。
还有,糖果。重缘记得,月云怕苦。
还有干粮,要买些鸡和排骨替月云补补身子。
最后,重缘并不想让月云看见自己尴尬狼狈的样子,所以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才重新回了山林。
世界总是这样,人不可能一直倒霉。
重缘没碰见想接诛杀令要杀自己的那些人,这是重缘已经回去了以后,才反应过来了自己劫后余生的。
杀人剐肉卸骨,重缘尚可眼睛都不眨一下,却在为月云换衣服的犯了愁。
上一次...仁曲教...重缘猛地想了起来,那一次,蒙了眼的。
这一次...
还要洗血污和淤泥,还要上伤药,还有,自己不是正人君子了。大概吧?
红了脸也许就只是一个瞬间而已。收拾一个时辰,悸动一整天。喂了药又喂了汤,重缘终于趴在干干净净又香喷喷的月云身边睡着了。
这段时间,真的太累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怎么睡梦中都是女子连绵不断的哭声,重缘猛地惊醒,才惊觉这不是做梦,月云醒了。
毫无防备的一掌正中重缘的心口,好在月云没有武功了,只不过打的重缘一阵咳嗽。
“你为什么要来!你来干什么!”有些无助的哭喊,重缘从没想过,月云这时竟然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孩子,也许是,她在孩子时,从没真正明白做过孩子。
心口吃了痛,重缘几乎是本能的条件反射的将月云一把抱进了怀里。
终于醒了!终于没事了!
温热的怀抱,好像是一记助燃的火药,顷刻间点燃了月云所有的情绪。
“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救我!你凭什么救我!你让我死啊!为什么我想死都不可以!”
撕心裂肺的嚎哭,着实让重缘有些手足无措,重缘除了帮月云拍拍后背,一时间竟然什么都做不出了。
“你为什么...”哭喊持续了很久,这样在安心踏实的怀抱慢慢平静了下来,“为什么...才来...”
才来?重缘一时语塞,紧紧攥起了拳头,“对不起...”
“你知不知道!我的孩子没了!”抽噎依旧连绵不断,“我的孩子没了!孩子没有了!”
“对不起...”话音刚出,肩头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
月云毫不留情的一口下去,会不会掉一块肉那只是看心情的事,重缘一动不动,任由着月云发泄。
对于重缘来说,只要月云不逃出自己的怀抱,怎么发泄怎么闹都可以。除非,月云要杀了自己。这是不行的。重缘不能让自己的血,弄脏月云的衣裙。
嘴还没有松开,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咬掉那块肉,可是月云却瞪大了眼睛,诧异至极的盯着重缘。
嘴唇缓缓离开了重缘的肩头,月云满嘴的鲜血,看起来有些一言难尽。
“你...”月云好像又要哭了,神色变得有些奇怪,“你...你的血...”
重缘突然间反应过来了什么,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肩头,不过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着实为时已晚。
“解药...你的血...是你!”月云终于知道,自己解药中腥甜的味道究竟是什么了。
“你瞒着我,不让我知道千秋岁的内务,就是不想让我看见,地洞里的百鬼行?”
重缘神色复杂的看着月云,天知道他有多后悔自己竟然在一片温柔中,忘记了血是解药这么重要的事情。
“你每天偷偷摸摸出去,不让我看见,是为了放血替我解毒?”
重缘没有说话,他现在真的恨不得打死这个没出息的自己。
“所以,你才一直瞒着我,不愿意告诉我我到底中了什么毒,解药是什么?是不是!”月云突然意识到,原来是自己错了。
错的人一直都是自己,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一直在默默付出,默默的对自己好。
原来他,所有的欺骗所有的隐瞒,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那个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爱发脾气的自己!
“为什么!”月云扑进了重缘怀中,“为什么不告诉我!”
“对不起...”重缘咬着牙,好半天只能挤出这三个字而已。
“重缘!你混蛋!”月云突然又开始掉眼泪了,这让重缘不得不怀疑,女人的眼泪其实都是有定量的。如果之前没有掉眼泪,那可能就是在酝酿,等积攒到了一定的程度后,再一次性的爆发。
“你混蛋!你为什么!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呜咽越发的委屈起来,“他们都欺负我!你知不知道!他们欺负我!”
“不会了。”重缘听的心都碎了,皱着眉头替月云抹着眼角的泪珠。
“我找不到你了!无夜说,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看见你!”月云吸了吸鼻子,紧紧的抱着重缘,情绪总是能够在眼泪中得到宣泄,“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啊!我不是逃走的!真的!”
“我一直在找你啊!你为什么不要我了!你知不知道,他们怎么对我!”
“他们都骗我!你是不是也不要我了!是不是!”
“没有!”重缘突然脱口而出,“永远不会。”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了!我一直在等你!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我的孩子没有了!”眼泪再一次喷薄而出,重缘却不似刚刚那边的手足无措了。
“都过去了。”重缘轻抚着月云的脸颊,“都会过去的。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再也不会了。”
“你这个大混蛋!你为什么不说!你什么都不说!为什么不说啊!”
“我不想...”重缘咬了咬牙,“只要你开心就好。其它的,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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