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起了一个故人罢了。”他似乎是极为随意的言语道。
这句在他微微失神间传入她的耳中的言语在此时已经是远去在这山水之间。
但是在逐渐射下的光线之中，少年那双如海一般澄澈的眼瞳却现出了一种淡不可见的失落，是的，的确就是一种失落的情绪，就像是孩童抓破溪水中浮出的一丝泡缕所现于面庞的那份失落，像是在自怜自己太过的认真罢了。
“刚才直视姑娘倒是奉孝无礼之举了。”
他果然是一个可以完美的隐藏在面具之下的人，明明可以察觉到空气之中漫散的悲凉也明明知道他在强撑着自己的面情。
却是无可戳破他的笑容。
“不用说这些没用的话，说说你要去哪吧，我想要跟在一个帮助过我的人身后，去看看人世，跟着你们总不会太遭殃。”水中无声无息的向着远方冲刷着的落枫不时遮住水中二人的面影。不相信一个底细莫测的灵修就真的乐意待在这个荒僻的颖水的某个角落度过余生，这个从来都是在沉默之中不愿隐藏的灵妖问。
“你和那个司仲达都是很厉害的样子，准备去哪里闯荡？我想跟在你们身后见见完整的人世。”她莫名的对着这个人信任，信任他会在危难之时帮助着自己，竟忘了自己似乎只是第一次正眼看着他。
“我无非只是个在乡野抓鱼的村夫，又有何志向可言？至于你的眼前，就是人世。”他的声音透着一种疲累的感觉，连着他的本人都是侧过偏执的面庞，他言道。这话声之中对于自己的批贬丝毫没有保留。
却不知道原因。
他曹阿瞒虽也算是一方枭雄，不过即便是有着天子在手，其余群雄又有几个会听命于他？当今天下之局，他曹阿瞒四处为敌，所处许昌不过是弹丸之地，四方豪强时刻紧盯，若不是与袁绍之地不相接壤，估计早已被他袁绍灭亡于中原之中。
如此一来，他不应允他曹操的请士之礼倒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司马都是要他慎重抉择曹操的阵营……他又怎么会不加考虑的到他曹阿瞒那里呢？
“是么，我还以为你要不久出去，让这天下人都要过上太平日子呢。”她水中的倒影显得有些失落，自己想要的可是他孙悟空所说的一派祥和，天下繁荣的景象，而非是穿着甲胄的士兵冲杀在战场，挥动着手中的冷兵器。
被迫的和与自己毫无仇怨人进行生死的拼杀，搏斗。
未冷的鲜血撒落荒原。
她见过万尸在原，白骨露野的样子，只有着几只枯瘦的老鸦在那些冰冷的尸体之上为争抢唯一一片半朽的内脏而在锈蚀的盔甲之上互相琢斗，发出着刺耳的尖唳。
自己自上方即便很是快速的掠过，却也是在落地之时作呕了许久，腥臭的死亡气息只需一嗅便是会侵入体内，引起不息的呕吐。
那便是，双方都是战死的局面，只有着几只住于枯树之上的老鸦在“整理”着战场的一切。
她不敢在回去看那场毫无人迹的黄沙之地，那里的深处，有着未安息的亡者……即便是妖，也不愿意在万人荒墓中走上一遭，也不愿意这世间四起纷争，谁愿意，看那些片片独特的‘叶’在未衰时，就被那严霜所冻杀？
“我不认为自己有可以令这天下太平的法子。”他却没有一丝要有所触动的意思。
尽管在听到陌离的话音时他似乎被之所触动了起来，但。
“毕竟，我也只能够令自己太平，诸侯征战可不是我一届布衣可以撼动的，小妖，有些事，你还不知道某些事不是你一张嘴就可以平息的……”不迟不急的将这句实在是不怎样负责的话语言尽，郭嘉俯身，手中那道枯下的树叶被丢入水中，在与那大小不等颜彩不均的叶河汇为一体的时刻，一句别有深意的话言道出。
“万事皆有他的定数，正如这水中之叶，你阻不住他的零落，也阻不住它向着远方逝去的流水，有些人，才是令这天下太平的人谋……”这双年轻的眼瞳中涌现出平静中的深邃，看着自己丢下的落叶随水飘走，淡淡的怅然浮现出眼角。
他缄默的呼吸着干燥的空气，进行着果断的言说。
“但那个人谋并不是我。”
这眼瞳深处被一中深深的不解神色所充斥的灵妖却不理解这番似乎太绕了的话。
一个可与他阎罗争抢生人的人，是平庸之辈吗？
他似乎在说，自己很蠢，不适合救苍生于水火中吗？这目前是她心中有限的所想。只是身边的某人在看向她的时刻，那双带着澄澈光泽的眼瞳中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
有些选择，在这个人的言说之下在他的心中正在被暗自的抓握起来，因某些除此之外的原因。他要助曹孟德，去那里找他。而这个原因难道就只是她的一个愿望使然的吗？
当然不是，以他郭奉孝的心思，早在离他袁绍而去的时候……
……就已经是找到了自己要佐助的君王了。
只是不愿某些不该有的麻烦冒出才是随口的选择蒙骗罢了。
“你们这些人就是这样，相比于他们的疾苦，更在乎的是自己不要被卷入战乱之中的吧……”她低垂着自己修长的眼睫，带着一丝清冷的声音袭来。像是在质问。
固然被这个世间人所视为实质上的妖物，不祥之兆。但是只要想想那些人被战乱所摧残的面孔，除了嘲笑讽言之外，便是对之的怜悯，怜悯这些无错却是被牵连至其中的人不该承受那样的疾苦。
即便是自己对之都是难以升起一丝好感，但为那少数自己不曾反憎的人类，她认为也需要为其中少数人而努力。
‘则生者而济，误要冷对世事。’记忆之中，同样有人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在耳边回荡。
虽然这些似乎都是将她害到这个地步的主因，但就是不愿意忘掉其中的道理，不愿让自己变成自己都是害怕的“东西”。
或许这种怜悯会被称之为虚伪的言辞吧，可世间总会是有这样的人的；不会自怜自己，只会对那些真正无错可有的人类投以怜助。
“或许吧。”郭嘉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看着自己不久放下的一片枯叶。它在流水中缓慢的漂走。
被误解的事情他也不是首次遇见，多是已习惯于此，疏懒的都是不愿有所辩驳了。
水中之叶，了不见痕迹。
我怔然了片刻，却是没有料到他竟对于自己的话不加予以一丝的辩驳，就是这样不负责且是直接的承认了下来。又是无奈世上竟然还会有这种人的出现；
刻意的隐瞒着自己的选择，为此丝毫不担心他人的误解，只为自己去那看似繁华实则处处暗流涌动的外界。
曹阿瞒处处为敌，若是他被其余诸侯所攻破，那身为谋人的他也必要被推上断头之台，看似华丽的谋人，可是逃脱不了什么厄运的降临，至于某人身边人自然也无法幸免。
担心，就是这样草率的出现的……
他担心会因自己的阵营走错而将一个局外人牵扯进来。
“那么我希望我所说的一个故事可以令你稍稍的可以不那么自私的待在这里度过余生，也希望可以令自己所见的世界之上多上一丝光彩。”她看着这张漫不不经心的侧脸说着。
“乐意听一个很像是瞎编却真实存在的故事吗？”
“你都可以听我瞎编的故事，那我又怎么听不进你自己经历的故事呢？”
这个低头低的有些久了的人转身，手中扇柄轻敲脖颈，以此来缓和其中的痛意。过久的低头令他有些不适。
“是一个叫做‘吉利’的人，后来听说他是个宦官子弟，十年之前，我见过他，他在洛邑国都的一个地方逃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