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苏一直在做梦,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梦里她好像看见季非墨了,他终于来找她了,可是,他一直站在远处看着她,就是,不到她的身边来。
“季非墨......你过来......季非墨......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有个女儿......她叫熠熠......她很聪明......很漂亮......可是......季非墨......她的生命才刚刚开始......”
她一直说一直说,说得很累很累,终于,累得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去,可是,季非墨依然站在那么远那么远地方,一直,都不走到她身边来。
很累,从未有过的累,很渴,因为说话太多的缘故,嗓子干得要冒烟来,于是,她忍不住轻声的喊了声:“水......有水吗......我要喝水.....”
“有”
清晰的男声落进她的耳朵里,让她本能的产生错觉,慢慢的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中一个熟悉的男人就站在她的床边,却,不是季非墨。
床边,怎么会是在床边?她不是在季非墨的楼下喊季非墨吗?
她吓得本能的坐了起来,却因为手用力撑住床面的缘故痛得“啊呀”了一声,惹来床边周非池的一记白眼。
“顾晓苏,你这发烧没有把脑子烧坏吧?”周非池赶紧过来,拿起她的手,看见已经针头已经肿了的地方,眉头皱了皱,最终还是按了呼叫器叫来了护士。
护士迅速的跑了进来,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另外拿了颗留置针给她扎上,随即叮嘱她小心一点,什么留置针不要进水之类的。
护士走了周非池才把一杯温水递给她,晓苏端了水杯喝水,的确是渴得厉害,一杯水很快就见底,于是又把被子递给周非池:“再要一杯!”
“嗯,”周非池又迅速的再给她打了杯温水过来,看见她喝水那么急,忍不住开口提醒道:“慢点,没人跟你抢!”
晓苏听了他的话一愣,随即放慢了喝水的速度,两杯温水下去,嗓子好似滋润了不少,甚至都没有那么干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顾晓苏略微迟疑,还是试探的问了一句。
其实她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因为她最后的记忆是在季非墨的楼下一直喊他一直喊他,后来好似看见他来了,可是他站在距离她很遥远的地方,再后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还说呢?”周非池瞪了她一眼,然后生气的道:“顾晓苏,你可真不够朋友,昨晚那么大的雨你也在路上走?就算你忘记带钱了不能打车什么的,你就不能打个电话给我?非要把自己弄得走路走到晕倒在路边的地步才行?”
“我走路走到晕倒在路边?”晓苏疑惑的反问了句,接着又补充道:“我不知道怎么晕倒的。”
“你这不废话吗?”周非池抢白道:“你要是知道那你就不会晕倒了,幸亏两名巡逻的警察路过你身边,发现晕倒在路边的你,这才把你送到医院来的。”
两名巡逻的警察?
晓苏脑海里迅速的回转了一下,即刻明白,估计不是警察吧,应该是东部海岸的那两名保安送她来的吧?
如果真是巡逻的警察,估计也是东部海岸的保安叫警察过来吧?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被警察送来的啊?”晓苏不动声色的试探着。
“是医院的护士告诉我的啊,”周非池很自然的说,不等晓苏再问又补充道:“对了,也是医院的护士打电话给我的,他们说你手机里没几个联系人,都还没有名字,全是英文名,只有一个中文名字那就是我,于是就通知我了,谢谢你把我的手机号存进你的手机里,否则还没有人来看你。”
晓苏听了这话苦笑了一下,她的手机里的确没有存几个人的名字,因为怕季非墨发现德国那边的号码,所以德国那边的号码是不用存在手机里的,那个号码存在脑海里就可以了。
而葛小菲的手机号码倒是在手机里,不过不是存的中文名字,因为葛小菲是做娱记的,俗称狗仔,所以她在手机里就用了Dog给她做代号。
而季非墨的手机号码她也没有用中文名字存,而是用了M,只有周非池,她倒是把他的名字周五正王的连姓带名的都给写上了。
当然,别说她没有把季非墨的名字存成中文,即使存成了中文也没有用了,因为她手机里那个季非墨的号码已经是空号了。
昨晚季非墨果然没有下楼来,她最后以为看见他了,其实应该是幻觉,是昏迷前的幻觉,所以,送她来医院的人才会是巡逻的警察。
看来他的确是铁了心要跟她断绝这种所谓的情妇和情夫的关系了,是不是,他觉得让她做他的情夫都是对顾明珠的不忠呢?
他当真,爱她很深!
以前在大学里时,舒菲菲就不止一次提醒过她,让她不要太相信郑明珠了,说郑明珠和季非墨之间有暧昧关系。
可那时她多傻,总觉得舒菲菲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因为季非墨是她的男朋友,而郑明珠是她多年的好朋友,他们俩虽然也偶尔搭档主持节目或者表演节目什么的,但那都只是公事,就像她和谭唯仁搭档做辩论一样,不会有别的感情在里面的。
那个时候,很多人也谣传她和谭唯仁,可她自己心里非常的清楚,她和谭唯仁只是最佳的搭档,是最好的朋友,绝对没有一丝半点的男女情愫在里面。
现在想来,那时不是舒菲菲戴着有色眼镜看人,而是她太傻太笨太单纯,总是觉得男朋友是不会变心的,总是觉得好朋友是不会背叛自己的。
她生病了,而且医生说她在雨里淋雨太久又发高烧到40°的缘故,所以被烧成了肺炎,要住院一个星期。
她在医院住院,周非池白天就来照顾她,其实她四肢健全根本不需要照顾,可周非池说她是病人,这病人没有家属照顾怎么成?
她听了周非池的话哭笑不得,然后忍不住抵了句:“你又不是我的家属!”
“谁说不是?”周非池一本正经的把床头上方的联系卡递到她手里,然后用手指着上面联系人关系一栏上,“看清楚了,我可是在丈夫这一栏打的勾。”
晓苏看了汗都下来了,忍不住对他吼道:“周非池,你有没有搞错?我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你怎么能......”
“我哪有搞错啊?”周非池迅速的切断晓苏的话,然后耸耸肩膀说:“你看,你要住院是不是?我要填住院申请单,护士问我和你的关系,我说是你的男朋友,偏那申请单上没有男朋友一栏,于是护士就在丈夫这一栏里给搭钩了,意思就是,男朋友等同于丈夫!”
“关键是,你也不是我男朋友啊?”晓苏是气得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这家伙就爱胡说八道。
“我怎么不是你男朋友?”周非池即刻就反驳了过来,不等晓苏开口,马上又问道:“我是个男人吧?”
晓苏点点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周非池又问了句:“我是你朋友吧?”
晓苏再点点头,随即就听见周非池那句:“这不就对了?你看你不都承认了?我是你的男朋友?”
晓苏算是明白了,这周非池把她给绕进去了,感情在德国呆久了,现在对玩文字游戏她都退化了。
“可是,男朋友也不等同于丈夫是不是?”
晓苏不想继续和周非池理论男朋友的事情,男朋友男朋友,就是男性的朋友。
“男朋友的确是不等同于丈夫,”接话的已经不是周非池了,而是进来给晓苏检查身体的医生,此人或许和周非池认识,于是对周非池打趣的道:“什么时候升级成为丈夫啊?我们可等着喝喜酒呢。”
“这个就看晓苏的意思,我随时都可以,”周非池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说完这句话时,还特地转过头来看着晓苏,一副气管炎的姿态:“晓苏,你看什么时候让我把男朋友的身份升级成丈夫的身份?
晓苏听了这话雷得里外都焦了,看着那几个面带微笑的白大褂,再看看周非池,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随即温柔道:“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是为大夫,你什么时候是大夫了,我就什么时候给你换身份。”
“大夫?大夫是什么?”周非池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大夫又叫dai夫,古时候对医生的一种称呼,”晓苏慢条斯理的给周非池解释着,随即话锋一转:“就是你周非池什么时候当上医生了,我就什么时候给你把这身份换了。”
几个白大褂听了晓苏的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又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里分明就是,周非池,估计你这男朋友的身份是很难换成丈夫的身份了,你可不是学医的。
周非池天生的脸皮厚,当然这也全都得自于上初中时那个招风耳的培养,听了晓苏的话并不生气,反而顺杆子就下,接过她的话就说:“那行啊,大夫是吧,简单嘛,我明天就去北京同仁堂那家老中医那里拜师,顶天了也就个三五年我就是大夫了。”
白大褂听了周非池的话都笑了起来,然后打趣的说,看来这喜酒最快也还得三年才喝得上,估计要把我们的脖子望断。
有了周非池在这医院里,晓苏住院倒是一点都不寂寞,他每天都给她带漫画书来,而且还带来不少的笑话段子,变着法子的逗她乐。
当然了,她这是高级单人病房,周非池人长得帅气,那些年轻漂亮的小护士也喜欢进来听他说笑话,而且周非池这人又大方,中午不仅帮她定外边大餐馆的菜,同时也帮小护士定餐,所以整个护士组,上至护士长,下至实习小护士,没有一个不喜欢他的。
而晓苏的病房更是跟花店一样,鲜花盆栽吊蓝都有,他每天早上来不是带鲜花就是带盆栽或者是带吊蓝,有时还带两样。
晓苏让他不要弄这么多来,他总是振振有词的说,绿色是生命的颜色,这病房里一片白让人看了郁闷,所以我必须把生命的颜色给你搬进来,这样你的病才会好得快。
好吧,周非池总是有那么多的歪理,而她一个病号也奈何不了他,于是只能随他去了,他在折腾花草就让他折腾吧。
晓苏承认,在周非池如此细心的关照下,在医生和护士如此耐心的照顾下,她的病的确好得快,住院五天,她就觉得已经完全好了似的,于是就想着要出院了。
早上护士刚给她挂上点滴,周非池就来了,一手拿了盆蝴蝶兰,另外一只手还提着两个餐盒,那是帮她带的早餐。
“顾晓苏,这盆紫色的蝴蝶兰最漂亮了,我觉得摆在哪里都没有摆在你这病房里合适,于是就把它给搬过来了。”周非池一边把蝴蝶兰放在茶几上一边转过头来对他说。
“周非池,我想出院,”晓苏没有和他讨论蝴蝶兰的事情,而是说了正事:“我已经几天没有回家去了,我想今天回去,而且......”
“不行!”周非池想都没有想就直接否定了她的要求,然后又一本正经的说:“顾晓苏,你是肺炎,肺炎懂不?”
“我知道啊,”晓苏是服了周非池了,她都住院五天了,难道连自己的病情都还不够清楚?
“知道还说要出院?”周非池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一边把她的早餐拿才出来一边说:“肺炎最少住院七天,所以你就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呆着吧,等七天的时间够了,即使你不想出院医生也要赶你走,你以为医院的病房不紧张啊?”
“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先吃早餐,”周非池说话间已经把她的床桌拉开来了,同时把早餐盒子摆在桌子上,再把一次性筷子掰开递给她。
晓苏挂点滴的是左手,所以吃饭什么的都没有任何困难,今天周非池给她带的是陈村粉和猪肝瘦肉粥外加鼓汁蒸排骨,清香宜人,非常可口。
晓苏吃早餐的时候,周非池就坐在旁边看着她,然后很自然的给她说一些昨晚他回家路上的事情啊,要不就是早上开车来的路上的一些见闻啊什么的。
晓苏的点滴挂了两个小时,点滴挂完她就没什么事情了,觉得整体呆在病房里特别的无聊,于是就说自己想出去走走,反正在病房里闲着也是闲着。
周非池一听即刻就说:“那成啊,你想去哪里?我开车带你去,但是你是病人,人多的地方不能去,海边也不能去。”
“人多的地方不能去?”晓苏听了周非池的话眉头皱了一下道:“那我去哪里啊?”
“只能去什么山庄啊,或者是豪华的西餐厅什么的,这些地方人少,”周非池想了想又说:“要不我们去植物园吧,元旦三天假已经放完了,今天是五号了,植物园里今天肯定人少,我们还可以去弘法寺烧香呢。”
“那行啊,”晓苏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植物园她还是初二期末的时候去过的,距今已经是10年了,去看看也不错。
而且滨海市民都说植物园里弘法寺很灵的,她没事也去烧烧香吧,许许愿,希望菩萨保佑熠熠的身体永不发病。
滨海的植物园在梧桐山脚下,是个依山而建的植物公园,里面有上万种植物,而且还有莲塘,夏天时莲叶片片浮在水面上,莲花就在绿色的莲叶中绽放。
晓苏这是第二次来植物园,第一次是10年前,暑假,初二刚念完,下年就该上初三了。
来的那天是拿通知书的那天,上午10点散学典礼举行完毕,当时一群同学走出校门,周非池就大声的说今儿个有时间,我们骑单车去植物园玩一天吧,先去弘法寺上香,然后再去爬梧桐山。
一起去的同学不少,大约十几个的样子,大家都骑着单车前往,晓苏原本就是踩单车的高手,所以骑得很快,倒是郑明珠,她是千金小姐,又穿着泡泡裙,连自行车都不会骑,偏她又想跟大家一起去。
那时她和郑明珠是最好的朋友,于是理所当然的邀请郑明珠坐在她的车后,她来带她,这样一来,她就跟不上大家了,毕竟上坡路她蹬不动,只能让郑明珠下来走。
后来周非池嫌她慢了,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于是就把郑明珠叫到了他的车后座,他带郑明珠,让她一个人骑单车跟着就行了。
那一次,她骑车跟在周非池的身后,周非池骑车很快,尤其是下坡的时候都不捏刹车的,吓得郑明珠在后面惊叫,自然就用手搂抱住了他的腰。
后来,她才听周俊说,那天在弘法寺,周非池给郑明珠表白了爱意,却遭到了郑明珠的拒绝,这才有了刚上初三没两周,周非池就找了个初二的学妹做女朋友的事件发生。
再次来到植物园的弘法寺,已经和10年前大相径庭了,寺庙扩修了不少,而且里面的菩萨好像都重塑了金身,看上去庄严而又威武。
周非池远比顾晓苏要积极,一下车,就直奔香火店,买了大支的香和蜡烛,今天人少,所以他们上寺庙的时间并不长,而且也没有遭到一人只带三支香的要求。
首先来到的是天王殿,晓苏跟着周非池来到殿前,在一边的香坛里把香和蜡烛点燃,然后再跟着上香的人身后排队等着进殿。
终于轮到他们了,她跪在蒲团上,微微的闭上眼睛,作了三次揖,然后又在心里默诵了自己的愿望,这才再次起身,拿了这香走了出来。
“晓苏,上面还有大雄殿,我们上去吧,”周非池见晓苏朝香坛走去,即刻叫住了她,然后用手指了指上面一层。
晓苏点点头,正要跟着他走,手机却在这时响了,她赶紧掏出来,对周非池晃了晃,示意他一个人先上去,她接个电话马上就上来。
电话是德国打来的,晓苏赶紧走到一边比较偏僻的地方,这才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开口,谭唯仁的声音率先传来了:“晓苏,有一列适合熠熠的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