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吵够了没有?”顾嘉良非常不耐烦的低吼了一声,随即又猛然间觉得这句话好像连晓苏也骂了,于是又轻叹一声说:“晓苏,非墨,我们中午出去吃饭吧,我要被家里这两个女人给气死了,一大早就不能让人清静一点点。”
“谁不让人清静一点点?”刚刚换了衣服走出来的顾明珠听了自己父亲的话,当即就不满的接过话来,“我们家原本很清静的好不好?要不是这两只疯狗跑来......”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在顾明珠的脸上响起,同时也打断了顾明珠正喊着的话。
顾明珠用手捂住自己火烧火燎的脸颊,连着倒退了几步,用不敢相信的眼神望着顾嘉良,颤抖着的喊:“爸,你打我?你又打我?”
“我看你就是挨打挨少了,”顾嘉良气的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气呼呼的说:“早知道你是这个样子的人,我就不该......不该......”
“噗......”顾嘉良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然后就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爸!”
“嘉良”
晓苏和郑心悦几乎同时喊了一声,然后迅速的跑上楼梯去,晓苏伸手去扶着顾嘉良的手臂,郑心悦却用手去拍着顾嘉良的背。
“爸,你没事吧?”晓苏看着满嘴鲜血的顾嘉良,声音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不等顾嘉良回答,又赶紧对季非墨喊了声:“非墨,赶紧去把车开进院子里来,我爸要立即送医院才行。”
“好,”季非墨应了一声,迅速的朝门外跑去,此时也顾不得去跟那骂他们的顾明珠计较了。
“嘉良......你怎么了?”郑心悦的声音颤抖着,在另外一边搀扶着顾嘉良的手臂,整个人也被顾嘉良一张惨白的脸和一嘴鲜红的血给吓住了。
顾明珠是整个的愣住了,直到看见自己的母亲和晓苏扶着顾嘉良走出大厅门外去才反应过来,接着也迅速的冲下楼来。
“我也要跟着去医院,”顾明珠朝着正扶着顾嘉良上车的晓苏和和季非墨喊了一声,随即又朝旁边的郑心悦喊了一声:“妈,你赶紧上楼把爸的东西准备一下,我们一起送爸去医院。”
“哦,”原本吓得六神无主的郑心悦被顾明珠这一喊,即刻反应过来,然后迅速的朝楼上跑去,三忙两下的收了几件顾嘉良的衣服塞进包里就又跑下来。
晓苏扶着顾嘉良坐在后排,刚关上车门,另外一边车门就被郑心悦拉开了,只见她麻利的钻了上来,即刻伸手就把顾嘉良的拉了过去,让顾嘉良靠在了她身上。
而顾明珠则毫不犹豫的就拉开了副驾驶座位的车门,一下子就坐了上去,完全是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滚下去!”正要启动车的季非墨即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副驾驶座位上的顾明珠,忍不住低吼了句:“听见没有,滚下去,你没有资格坐这辆车。”
“你以为我想坐你这辆破车啊?”顾明珠非常不高兴的回了句,然后冷哼一声说:“季非墨,顾晓苏,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在打什么主意,见我爸生病了,就想着这个时候对他好一点点,然后趁他迷糊的时候就把自己偷偷准备好的所谓的遗书什么的拿出来让......”
“明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郑心悦迅速的吼住了自己的女儿,一脸的大惊失色,然后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道:“非墨既然不欢迎你坐他的车,你就下去开自己的车好了,反正送你爸去医院检查后还要接他回来的,我们总不能一直都麻烦非墨吧?”
“非墨,开车吧,送我爸去医院要紧,”晓苏赶紧催促季非墨,这个时候和顾明珠耗上纯粹是耽误送顾嘉良去医院的时间,孰轻孰重她自然是分得清的。
季非墨点点头,还真顾不上跟顾明珠这个死女人计较了,于是迅速的启动车,倒退着把车开出了顾家大院,再猛踩下油门,疾驰着朝顾嘉良常去的医院开去。
晓苏坐在后排,看着被郑心悦强行拉着靠过去的顾嘉良,此时他一脸苍白无色,大口的喘着粗去,每咳嗽一声,就有一口血吐出来。
“我爸这病多久了?”晓苏此时顾不得和郑心悦的过节,一边用纸巾给顾嘉良擦嘴角的血液一边问旁边的郑心悦。
“有四五年了吧,”郑心悦想了想回答,接着又补充了句:“我嫁给你爸的第二年,他就有晕倒的现象,不过那时还不严重,只是,最近两年越来越严重了。”
“还不是给人气的,”顾明珠在前面扭过头来,狠狠的瞪了晓苏一眼道:“爸大年二十九才被气得口吐鲜血,然后去医院住了四天,初三才出院回来,这两天在家都好好的,今儿个你一回来,就又把爸的病给气翻了,你说说......”
“明珠!”郑心悦快速的喊住了自己的女儿,迅速的给她丢了个眼色,接着又严厉的责备道:“还不赶紧给医院打电话,马上就到医院了,赶紧通知急诊科的准备担架活动推床什么的?”
郑心悦给顾明珠使眼色时晓苏并没有注意到,她脑海里想着的是刚刚顾明珠说的话,大年二十九晚上顾嘉良口吐鲜血住院了,大年初三才出院。
而这些,她根本都不知道,甚至是做梦都没有想到。
只知道大年二十九那晚,外公强势的逼着父亲答应让她改姓苏,只知道父亲被逼得没有办法,只知道最终散场的时候,父亲一脸的落寞甚至是一脸失望的望着她,然后孤独的转身离去。
然后第二天是她和季非墨结婚,父亲当然没有来,而她也以为父亲是爱面子所以不来的,并没有放在心上。
接着是晚上季家的新年团圆餐,外公又在这里,大年初一关琳琳还带着她和季非墨去弘法寺上香祈福,说希望菩萨保佑,他们俩一次就能成功生下两个男孩子来,早日解除熠熠和灿灿的痛苦。
初二初三初四,季家,周家,关家都轮流在请客,关琳琳抱着灿灿到处炫耀,而灿灿这段时间已经适应了滨海的气候和生活,也适应了跟奶奶在一起,所有长得很快,而且走路也越来越稳了。
她和季非墨是新婚夫妇,虽然没有去外地度蜜月,可他们在医院的蜜月也还算是非常滋润,尤其是每天有熠熠和灿灿的陪伴,每日欢声笑语的,日子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
这几日,她忘记了给父亲打电话,或许因为外公来提起母亲的缘故,她心里原本隐藏着的对父亲的憎恨明显的冒了出来,所以她潜意识里也就没有想到要给父亲打电话。
如果不是今天父亲打电话给她,估计,她真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到顾家,才能想到自己还有个活着的父亲。
季非墨的车开得很快,医院很快就到了,因为顾明珠在车上给医院打了电话的缘故,所以车刚在急诊科大门口停稳,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就迎了上来。
晓苏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抬上担架,被送上活动推床,看着护士推着他迅速的朝急诊科的抢救室而去,她稍微一愣,迅速的跟了上去。
最终被急救室的门档在了门外,她双手抓紧自己的包紧张的站在门口,想到父亲那面如死灰的样子,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喉咙边。
她是不喜欢顾嘉良,甚至因为母亲的原因,她是憎恨着他的——
可是,今天,当她亲眼目睹他口吐鲜血然后逐渐的昏迷过去,她的心也跟着痛,这或许就是血缘亲情的关系吧?
他始终——还是她的父亲!
“现在你高兴了你得意了你满意了?”顾明珠跑上来,对着晓苏就是一顿臭骂:“顾晓苏,你是不是觉得你很了不起?结个婚要改个姓,差点没有把爸给活活气死,我和妈白天黑夜的守在爸的病床边,好不容易看着他好了,这两天有点精神了,你居然还跑到家里来气他,你是不是不把爸给活活气死你就不心甘啊?”
“顾伯伯今天口吐鲜血究竟是谁气的啊?”季非墨是停了车才跑进来的,刚进来就听见顾明珠骂晓苏,于是忍不住生气的反问了一句。
顾明珠一愣,正要开口反驳,就听见季非墨又对顾晓苏道:“晓苏,你怎么这么蠢啊,一只疯狂在这里乱咬你,你也不知道叫医生来给她打狂犬针。”
晓苏的额头当即就掉下三条黑线来,季非墨这厮,一句话,把她和顾明珠两个人都骂了。
“你骂谁是疯狗啊?”顾明珠当即就不敢了,忍不住提高音量道:“季非墨,你今天跟我把话说清楚,究竟谁才是......”
“够了,明珠,”郑心悦在一边喊住了自己的女儿,然后提醒了她一句:“这里是医院,不是吵架的地方,你爸还在急救室里呢。”
顾明珠一愣,随即又看了眼急救室上面亮着的灯,然后在郑心悦不停的使眼色的情况下,终于闭上了嘴。
晓苏因为紧张着急,忍不住在急救室门口踱来踱去的,季非墨赶紧伸手拉住了她,俩人在稍微离郑心悦母女俩远一点点的塑料椅子上坐下来。
“晓苏,别着急,”季非墨把她的手握紧在手心里,这才发现她已经满手心都是汗了,于是又轻声的安慰道:“放心吧,既然顾......既然爸前几天住院都没事出院了,那今天也应该没多大事儿的。”
“我......我不知道我爸年二十九那天晚上住院了,”晓苏的声音哽咽了起来,略微有些难过的说:“我还以为我爸生气了,以为我爸觉得两个女儿前后和你举行过婚礼是一件丢脸的事情,所以他就不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我更加不知道顾明珠那天说的不是假话,我......”
晓苏想到自己说怎么不编个父亲躺在殡仪馆的停尸房的话,心里就忍不住一阵又一阵的绞痛,想着顾明珠把这话转述给自己的父亲,父亲又该是怎样的一种伤心?
“好了,晓苏,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季非墨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让她趴在自己的腿上,拍着她的背轻声的道:“等爸醒了你把这个情况给爸说清楚就是了,就说不是不相信顾明珠的话,而是她总是习惯说假话,现在我们已经弄不清楚她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了。”
晓苏点点头,然后轻叹一声说:“虽然我不喜欢我爸,可到底,他也还是我爸,以后,我还是隔三差五的打个电话给他吧,不管怎么说,他也并没有真的就不要我这个女儿。”
“嗯,”季非墨用手理着她略显干枯的头发,随即又发现一根略微有一寸长的白发,于是轻声的道:“趴着别动,”
“怎么了?”晓苏倒是有些疑惑了,忍不住疑惑的问了句。
“没什么,你别动就好了,”季非墨掏出自己钥匙来,找出上面的指甲剪,小心翼翼的理着那根白发,然后轻轻的剪除掉。
“呵呵,原来你是在帮我拔白发啊?”晓苏感觉到头皮有一丝丝拉扯着的痛,于是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接着又轻叹一声的道:“季非墨,我的白发是拔不完的,如果今年我们俩还生不到男孩,没准,明年我就变成白发魔女去了。”
“如果你变成了白发魔女,那我就化生成卓一航,”季非墨把她的头扶起来,薄唇在她耳边低声的道:“晓苏,这辈子,无论你的外貌变成什么样子,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晓苏,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晓苏。”
晓苏的心微微的一动,独一无二?不可替代?
这样的话,他曾经有没有对别人说过?
抬起头来,正欲开口,却看见急救室门上的红灯灭了,稍微一愣,迅速的站起身来跑过去,刚好赶到急救室的门打开。
“医生,我爸怎么样啦?”
“医生,我爸怎么样啦?”
晓苏和顾明珠几乎同时出口,看着里面走出来的白大褂,然后又相互瞪了对方一眼。
“谁是顾嘉良的亲人?”白大褂显然是春节期间值班医生,所以对顾部长不熟,同时对顾明珠和晓苏也不熟。
“我是!”
“我是!”
晓苏和顾明珠几乎又是同时开口。
医生看了她们俩一眼,然后翻了下自己的刚才的检查单说:“病人已经醒过来了,他的情况有些严重,估计要住院进一步检查,你们谁去办住院手续?”
“我去,”季非墨在后面伸手把医生递过来的单据接了过来,刚要转身,就听见郑心悦喊住了他。
“医生,我老公是部长,他在这家医院也不是第一次住院了,今天我们依然要求住1519号套房,”郑心悦态度略微有些生硬的开口:“请问,你今天是开的这间病房给他吗?”
郑心悦之所以不高兴,是因为每次来这里都有医生或者护士是认识她的,而且都会主动跟她商量要那间病房。
可这个医生不仅没用认出她来,而且开病房时居然连出来给她商量一下都没有,这简直就是没有把她这个部长夫人放在眼里。
这个医生可能是新来的,大概也不懂这医院的规矩或者什么的,听了郑心悦的话后他眉头皱了一下,然后淡淡的道:“不好意思,1519病房昨天已经有别的病人入住了,所以......”
“什么?”郑心悦一听这话当即就火大了,忍不住提高声音道:“你这医生怎么回事?把你们院长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