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在兵部当职,如何能时时携带兵刃?”杨牧云微微一笑,“玩玩而已,又何必当真?”
“那你可别后悔。”齐风眉毛一耸,冷笑一声说道。
“杨牧云”翠柔微一踟蹰还是叫了他一声。
“翠柔姑娘还有何事?”杨牧云讶然回首。
“接着”翠柔娇喝一声,袖子一甩,一道寒光朝着杨牧云飞来。
杨牧云伸手接过,入手是一柄青光闪闪的长剑。
“装得跟真的一样,”翠柔娇叱道:“空手跟齐风过招,你是嫌命长了么?”
“多谢翠柔姑娘。”杨牧云朝他一拱手,淡淡一笑。
“你们两个说完了么?”齐风插口说道。
“齐兄将我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跟我交手么?”杨牧云手握剑柄圈了一个漂亮的剑弧笑道。
“你心里一定有很多疑问吧?”齐风嘴角微微翘起,“你若赢了我,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还任凭你处置。”
“当真?”杨牧云看了一眼坐在厅堂正中的绯衣蒙面女子。
齐风不再说话,双手背在身后身形一动,瞬间便移至杨牧云面前。
杨牧云手腕一抖,手中长剑向着他斜斜劈下。
剑光划过处,只闻破风声,人却踪影不见。
杨牧云身形迅速向旁移开,长剑一摆,如水银泻地般扫向身后,“叮”一声清脆的兵刃交击声,一条身影飞身跃起。
身在半空的齐风袖子一抖,几点寒星遽然飞向杨牧云身上几处要害。
杨牧云脚踩云步,长剑挥动处,“叮叮”几声脆响,飞来的暗器被剑锋一一磕飞......
......
“你说媚儿曾被此人制住过?”绯衣蒙面女子看着场中交手的两人,向身旁的乔子良问道。
“是的,师父,”乔子良解释道:“不过当时师妹猝不及防,才着了他的道。”
“猝不及防?”绯衣蒙面女子揶揄道:“能让你们四人都猝不及防,也算是他的本事。”
乔子良脸一红,不知该如何答话。
“他当时还受了伤,是么?”绯衣蒙面女子没注意他的窘态,继续问道。
“是......是的......”乔子良有些赧然的答道。
“媚儿这孩子心高气傲,从未吃过这样的亏,难怪她会一直怏怏不乐。”绯衣蒙面女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师妹心里恨死了这个姓杨的,若是她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比齐风出手更狠。”乔子良目光看向场内,两个人的身形越来越快,互相出手也越来越凌厉。
“你以为媚儿恨杨牧云么?”绯衣蒙面女子乜了乔子良一眼。
“难道不是么?”乔子良奇道:“就在我们自庐州返回京师时,她还偷偷去找过杨牧云......”
“他恨的是你们,”绯衣蒙面女子眼中带着一丝讥诮的意味,“几个大男人竟然护不了一个小师妹的周全,你认为她会怎么看待你们?”
乔子良的脸更红了,目光向一边看去。
“所以她把内心的不满和愤懑全发泄到杨牧云一个人的身上,”绯衣蒙面女子继续说道:“以你之多谋,冷一飞之沉稳,阿古拉之威猛,都会出现这样的疏漏,连为师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乔子良只有听着,绯衣蒙面女子的声调虽然不高,但却比厉声斥责更让他感到心里难受。
这时场中两人交手越来越迅疾,只见齐风袍袖一挥,一个圆盘状的物体如流星赶月般打着旋儿向杨牧云拦腰飞去,杨牧云闪身避过,还未稳住身形,只听身后劲风飒然,侧目看去,那圆盘状的物体竟以更快的速度回转过来。杨牧云猝不及防,挥剑迎去,“”的一声,他只觉虎口剧震,长剑差点儿脱手而出。碰撞之后,那物体又飞回齐风手里......
“你认为他们两人谁会赢?”绯衣蒙面女子换了个话题。
“嗯......”乔子良凝目注视了一会儿,见齐风渐占上风,便道:“看起来齐师弟已经渐渐控制住了局面。”
“如果杨牧云就这本事的话,庐州那一幕也就不会出现了,”绯衣蒙面女子冷笑一声,一双妩媚**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这形势,齐风恐怕撑不过十招了。”
“十招?怎么会?”乔子良吃惊的说道,眼睛紧紧盯向场内。
杨牧云手中的剑是女子的贴身佩剑,份量有些轻,用着不太趁手。他平常也很少用剑,用刀的时候居多一些,因为刀的重量更沉,使用起来更能发挥威力。自从离开湖州以来,杨牧云身上并没有一件专用兵器,这也使得他在遇见高手时,武功有时发挥不出最大的能量。
而齐风则相反,他已经谙熟了他所使用的每一件兵器,作为一位专门习武的人,他的兵器是片刻不离身的。
在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杨牧云发现他所使用的兵器是一对圆形齿轮,齿轮外缘是一圈锋利的锯齿,犹如野兽的牙齿,伺机择人而噬,这对齿轮既可以当兵器,又可以当暗器,让人防不胜防。
“”齿轮和长剑又搅在了一起,齐风凌空一个倒翻,袖口一甩,无数寒星有如满天飞花向杨牧云全身飞了过去。
杨牧云身形一矮,外衣飞快从身上褪下向上一甩,仿佛一只张开的口袋般罩向了满天飞花。
“结束了!”齐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对齿轮已经脱手而出,一左一右划过两道巨大的弧线斩向衣衫后站立的杨牧云,面前的一切已遮住了他的视线,这双轮斩他势必难以躲开。
“咣”的一声巨响传来,齐风的笑容登时僵住了,接着他已感到一件尖厉之物抵在了他的后背。
“结束了......”这本是他刚才说的话,现在却从另一个人的嘴里说出,那个人便是杨牧云。
齐风脸如死灰,胜负已然分晓,一切真的已经结束了。
杨牧云手中的长剑在他背上轻轻一点,便收势回剑肃立于一旁。
齐风不安的看向坐在椅中的绯衣蒙面女子,师父的眸子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愠怒之色。
“你输了,下去吧!”绯衣蒙面女子淡淡的说了一句。
齐风黯然退回了自己的队列。
杨牧云向绯衣蒙面女子看了一眼,快步朝翠柔走去。
“翠柔姑娘,谢谢你的剑。”杨牧云将长剑捧在手中,腰身微躬,向翠柔递了过去。
翠柔伸手接过,俏皮的一笑,“你打赢了,要怎么谢我?”
杨牧云一怔,一时无言以对。
“翠柔”绯衣蒙面女子发话了,“你带杨牧云下去换一身衣服,再领他到内厅去。”
“是,师父。”翠柔应道,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向杨牧云眨了眨,“你跟我来吧。”
翠柔给杨牧云换上了一身秋香色长袍,又解开了他的发带,将他的头发重新梳理了一番。
“没想到你居然会武功,而且武功还这么高!”杨牧云叹道。
“不会武功的话,怎么保护公主?”翠柔耸了一下小瑶鼻笑道。
“坐在那里的真是你师父么?”杨牧云问道。
“你不相信?”翠柔长长的睫毛忽闪了几下,“别看你打败了齐风,在我师父面前,十个你加一块儿也不是她对手。”
“这我信,”杨牧云颔首道:“她看起来好年轻,并不比你们大多少。”
“你又没见过师父的相貌,又怎么知道她年轻还是年老?”翠柔奇道。
“她虽然蒙着面孔,可她的声音,她的眼睛,举止神情还有她的婀娜体态,看起来绝不会超过二十岁。”杨牧云说道。
“啧啧啧”翠柔睨了他一眼,撇撇嘴说道:“你们这些男人,眼睛看向女人时总是不那么老实。”
“翠柔姑娘说笑了,”杨牧云脸孔微微一红,“我对姑娘是很尊
重的。”
“不跟你说笑了,”翠柔见他穿戴一新,拍拍他的肩,“跟我走吧,再迟些,师父恐怕就要怪罪我了。”
“对了,你师父是什么人?这又是哪里?为什么她要派人把我引到这儿?”杨牧云有很多问题要问。
“你问得太多了,”翠柔乜了他一眼,“这些问题等你见到了我师父,她会回答你的。”
翠柔将他带到一个布置得十分雅致的轩厅里,便退下去了。
杨牧云站在厅中,四下扫视了一番,整个轩厅窗明几净,打扫得一尘不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红红的烛火将屋里照得通亮。
四周的墙上还挂着一些字画,杨牧云走上前去,饶有兴趣的欣赏起一张挂贴上的字迹。
“嗯,字写得倒蛮清秀的,一看便是出自女子的手笔,”杨牧云点点头,仔细看去,“杨牧云,生于宣德七年,湖州府人......”读着读着,他的脸色不禁变了,这上面写的居然是他的事迹,再看下去,某一年他做了什么事,什么时候加入锦衣卫的,又怎么来到南都南镇抚司,都破了哪些大案,一件一件都记得清清楚楚......接着往后看去,直写到他进入京师被皇上委派到兵部当差为止才算终结。落款为“寄语斋主人正统十二年九月初二日。”
“九月初二,不就是今天么?”杨牧云再看那字迹,墨迹潮润鲜亮,应是写罢未久。
“这上面写的事情都对么?”身后突然飘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杨牧云身体剧震,蓦然回首,一位蒙面丽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他的身后。
“这人是幽灵么,居然毫无征兆的就来到人身后,若是背后来一刀的话......”杨牧云的额头不禁渗出了涔涔汗水,他的武功不弱,竟然也未察觉对方的声息,可见这女子的武功深不可测。
她便是演武厅中那位绯衣蒙面女子,现在她换了一身装束,一身淡黄色的云烟衫上绣着秀雅的兰花,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露出颀长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脸上蒙着一条淡黄纱巾,妩媚**的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你......你是......”杨牧云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就这样你、你的称呼人么?”蒙面女子嗔怪的看了她一眼。
“我要如何称呼她呢?”杨牧云心中心念电转,“叫姑娘?不可,身份不明,如此称呼恐不合适;叫姐姐?更不妥当,她毕竟是冷一飞、林媚儿的师父......对了,”杨牧云向着她恭恭敬敬的躬身一揖,“晚辈杨牧云拜见前辈。”
“你倒是乖觉的很,”蒙面女子睨了他一眼,“你心里一定是怕我会在背后给你一刀吧?”
“她竟然能读懂人心,”杨牧云心中一紧,脸上不自然的笑了笑,“前辈说笑了。”
蒙面女子迈着雍容柔美的步态在靠墙的一张官帽椅上坐下,纤纤玉手指着茶几旁的另一张椅子说道:“坐吧。”
“您是前辈,”杨牧云眼神微微向下,“晚辈在这里站着就好。”
蒙面女子见了微颔螓首,“杨公子艺业惊人,真让人刮目相看,”声音微微顿了一下,“你师父......他人现在还好么?”
“前辈认识我师父?”杨牧云一脸惊奇的抬头向她看去,她如水的眸子透出一丝柔和安娴,便老老实实回答道:“不瞒前辈,晚辈已经好长时间没见过我师父了,晚辈也不知师父他现在确切的情形。”
“你跟你师父学了多长时间的武功了。”蒙面女子问道。
“晚辈是十二岁时遇见师父的,到现在已是整整三年。”杨牧云答道。
“三年时间就能达到这般地步,他倒是好手段,”蒙面女子悠然叹道:“我身边的每一位弟子都是自幼习武,多则十余年,少则七八年,从无一人三年中进展得如你这般快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