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次上门李府把楼玉珠及周诚当作透明人,这次,李知府在门口亲自招待,客客气气把楼承义领进书房好生招待,另一边李越领着一众去后院内宅,给一众介绍完便领着楼华周诚几个去自己书房,傅林书及楼玉珠就与其余几位当家君夫郎闲话家常。
陪在家翁身边的王芸儿瞧着一身精致对答如流自成气派的楼玉珠眼神复杂,对其轻慢忽视的日子恍惚还在昨日,今日却被捧为上宾,他日轻贱的人作茧自缚白白丢失了桩到手的上好婚姻,变化之快让人措手不及之时也让人脸上发烧。
知府御君可不知道自家儿媳妇心里的想法,笑着跟傅林书述话几句,转首冲楼玉珠道:“说来要跟楼少哥儿道声歉才是,前岁越儿成亲因小辈不懂事待慢了楼少哥儿,今儿就让芸哥儿端茶给你陪个不是。”
祸从天降的王芸儿直接懵了。公公让家翁道歉的事他是知道的,只是其中根本没有让他端茶道歉这桩,而且明明与他无关的事让他端茶道歉这是让人认为这是他的过错?只是他是新夫郎,成亲之日要守房的他根本没机会见客能怎么待遇人家?明眼人一想就知道,是以这陪罪不过让人白看笑话罢了。可是对方是家翁他是儿媳妇,长辈发话他岂敢不从?
抖着手从奴仆手里接过茶盏,王芸儿眼眶闪过泪光。
瞧在眼里的楼玉珠走了过去,顺手把王芸儿手上的茶盏放回茶盘,笑道:“什么道歉不道歉的,那日我因事先走,一句吉祥话都没跟新夫郎说,合该是我道歉才是。”
已经做好没脸准备的王芸儿眼里闪过感激,顺着台阶下谢道:“楼少哥儿大度。”
“本就没什么事,”楼玉珠笑下,示意凳子:“怀了身子可不兴久站,快快坐着憩会儿。”
王芸儿脸色一僵,用旁光瞄了眼家翁脸色尔后心里一沉。让怀了身子的儿媳妇站在旁边立规矩,还让个旁人提醒不兴久站,这不是指桑骂槐道家翁刻薄?旁人是提的痛快了,可发作不得的知府正君只会把过错记到他身上。
这是怀疑他挑拨离间?离的近的楼玉珠没错过王芸儿脸上表情,笑笑间退开。
家眷这边气氛说不上好,李越那边到还成,毕竟都是嫡出公子,学识教养眼界都是精心调教出来的,楼华虽然不及他们养尊处优,但却是在座唯二有正经官职在身的人,周诚历来是讲究务实的人,这些公子哥儿的风雅述话他旁听就行了,参与却是没兴趣。
小楼琛到是听的津津有味,听闻其中一位对南阳城一个可双手打算盘的人称赞不已,若带轻漫笑道:“这算什么,我玉哥一手行书一手楷体,写出来的行书形云流水飘逸秀丽,正楷端正大气连穆老都称赞有佳,可惜我资质愚顿未及玉哥半成,书写不成但双手打算盘却是可以试一试的。”
资质愚顿未及半成?楼华打过去个眼色,过了哈~
楼琛佯装不知,就着李越提供的两本账本表演了下双手快打算盘,噼哩叭啦双响一通过去,得出的数字赫然与账本结尾一样。
楼琛才五岁,常人家的孩子连算数都还不知,可楼琛这里不仅会还是双手打算盘?!一旁的贵公子们打个哆嗦,这是要逆天呀!
瞧一众被自己碾压的贵公子们一脸憋闷表情,楼琛佯装哀怨道:“双手打算盘凭的是眼明手快,熟能生巧做到这点不难,难的是那种并不是熟能生巧就能做到的那种一心几用。比如跟我玉哥、大哥、二哥同时下三种棋,还是随时换人棋路万变的那种...”
楼华轻咳声,给楼琛个适可而止的眼色,冲一众惊的眼珠子都要突出来的贵公子道:“只是闲暇时的游戏罢了,做不得真。”
楼琛斜眼瞥他。做不得真那把我的压岁钱还来~~
出门时你玉哥让你低调,忘了?
吃了!楼琛咂巴嘴。
托楼琛的福,‘功德楼家’在一众府城贵戚面前狠狠刷了遍存在感,有那上心的一打听,立时跟打了鸡血似的干劲满满!小的还太小,哥儿也插不上手,但还有两个呀!老二年岁还差两岁,老大十六年纪正好呀!而且是嫡长子且已经身带官职,这么好的儿婿打着灯笼都难找呀!
一时间上门的上门,请赏花的赏花,足把傅林书忙的团团转,被各种理由带到他面前的哥儿看的是眼花缭乱,见面礼给出不少但究竟有没有中意的却是不会说的。因为一家子好久以前就达成了共识,绝不来盲婚哑嫁那一套,要成亲的对象需得自己做主才成。
当然,不做主但把哥儿的情况说一说却还是可以的。这日傅林书照旧把今天见的两个哥儿情况介绍了下,见楼华还是无动于衷,不仅无奈道:“大郎要心中没个章程,老这么瞧下去可不是个事。”
楼华对成亲一事还是茫然,问他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楼玉珠瞧着有趣:“大哥心里要不清楚,那今儿就理理。”不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永远就是个模糊的概念,不若把条件摆出来真刀真枪的选。“大哥是长子,以后就是长君夫郎,对上需得恭敬孝顺,对下需得爱护宽和,对外更要手腕圆滑,知礼懂俗物,更要挑得起长君夫郎这重任。当然,本身条件也不能差,对大哥更要尽心尽力,心愉艾慕最好。”
“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傅林书白他。
“这不能说十全十美,”楼玉珠抿下唇乐道:“只能说贤淑能干。当然,现在不能要求太过,只要品性端正本质纯朴,经后天磨砺总会越来越好的。”像王芸儿那种深度被害妄想症的就算了。
“越说越离谱。”
楼华到是深有触动:“要不玉哥儿帮我把把关?”
“这事我可不插手,合该大哥自己把关才对。”
“怎么把关,我人都见不到。”、
楼华的话引的傅林书瞪他眼,大家好哥儿外男哪能随便见的?
楼玉珠到是有法子:“阿爹总是应别人家的宴,合该回请一次才对。”到时由他做引导,总能碰上一两面的。“阿爹也别急吧,我让人打听打听。”
很快,打听好的楼玉珠让人送了请帖过去,因为他们在府城的房子不大,是以一次只请五户人家,其中还有三户人家是陪客。午后送走客人,楼华摇头,楼玉珠没法子只得认劳认怨的再次拟请帖。
不想计划赶不上变化,一日楼华外出即与一户人家的哥儿碰了个正着,回来一说,楼玉珠立时让人打听。
“大哥说的那哥儿叫梁昭,是梁主薄的嫡哥儿。”这一打听才知道世间糟心的既如此之多!“梁主薄宠妾灭妻在南阳城也不是新鲜事了,好好的结发夫夫却是分居两地,一个妾比个正君都要来的有脸面也是个奇谈了。梁主薄的正君姓唐,一生只梁昭一个孩子,因为阿爹不得喜欢是以也不被梁主薄重视,一直跟唐正君居住梁家老宅,梁昭之前与林家嫡子有桩亲事,只是后来传出梁昭心性狠毒谋害亲弟的消息,林家便以此事为由退了亲,之后林家嫡子另娶,梁昭的名声便越传越坏,到如今还无姻缘。就年纪算来,应该只比大哥小两个月。”
“玉哥儿觉的呢?”楼华沉吟声问。
楼玉珠莞尔:“没见过没接触过自没发言权。不过就传言来看,估计做不得真。”
“怎么说?”
“大哥想想,先有传言后有退亲,要么传言是真,要么是林家早有退亲之意与梁主薄那妾室合作坏了梁昭姻缘,为的不过是自家利益。”楼玉珠勾勾唇:“我倾向于后者。毕竟要梁昭真是性情狠毒之人,也不会被个妾室压的他们父子抬不起头来,至于后者,只要查查林家嫡子成亲的是哪户人家,又与那梁主薄妾室是何关系就知道了。”
摆在眼前的事实根本不需要查,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林家嫡子成亲的那户人家与梁主薄那妾室可是表亲关系,三方形成利益链条难怪无足轻重的梁昭会成为牺牲品。
“我希望大哥能想清楚,对梁昭是出于有好感还是出于对他遭遇的同情,如果是前者自然皆大欢喜,如果是后者,我还是劝大哥三思后行。婚姻不是儿戏,一点同情是撑不过几十年时光的,别到头来害了对方也苦了自己。”
楼玉珠的话让楼华陷入苦思,尔后还是不改初衷。
楼华的性格楼玉珠了解,年少的经历磨难注定他玩不来一见倾情套,只适合细水常流温水煮青蛙。“既然大哥有决定我们自然支持。明儿我跟阿爹就去瞧瞧。”
隔日,以路过马车故障为由敲开了梁家老宅的门,三日后托李知府为保人,上梁主薄那提了亲。李知府亲自保媒梁主薄自然不敢拒绝,恭恭敬敬的奉上生辰合过八字不日就到了送聘礼这日。
十八抬的珍赏古玩,丝绸布匹已经不少,让人侧目的却是一对御赐鸳鸯对瓶,及十两御赐黄金,还有两匹花开富贵的织锦。楼家能拿御赐之物做为聘礼可见对这桩婚事的重视,但谁都知道这御赐之物是压妆的重物,原封不动的抬来更要原封不动的抬回去,是以让人眼红的便是两匹被传的神乎其神只闻其名不见其物称之为‘寸布寸金’的织锦。
两匹织锦打开被人欣赏,旁人不自觉发出赞叹声。
坐于首位的梁主薄深觉脸上有光,似乎忘却他几十年来薄待梁昭父子一事。其实不怪他不当回事,世道如此,他是梁昭的爹对方便只能敬他一辈子,他是唐夫郎的夫,理该受他摆布。一直来的顺风顺水及对方的逆来顺受已经让梁主薄忘了对方也曾年少骄傲,为了梁昭对方忍辱负重十几年,待到有朝一日梁昭出嫁成亲有了夫家依仗,他手上再没筹码牵制,对方还会守着那有名无实的主薄君夫郎的位子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