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秋有些犹豫，拽着柳甜甜的手死紧，不愿意回头。
柳甜甜知道对方现在并不是不想要回头，只是过不去心里那一关罢了。
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好不容易到了皇上的面前，他们肯定要有收获才能离开的。
柳甜甜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不顾沈千秋的阻拦，直接拽着沈千秋走到了盛霸天的面前。
“陛下，你是漂亮婆婆一直都记着的那个人吗？”
柳甜甜的目光清澈，皇上在她的眼中，也就是一个官职而已。
毕竟是在平权的社会中生活过的人，她无法把对方当成自己的主宰，她已经努力要入乡随俗了，有些事情还是做不到。
她眼中从始至终都没有害怕，盛霸天看的清清楚楚，对柳甜甜也不由生出了几分兴趣。
果然还是云翩的眼光好，都已经离开了那么多年，也能找到柳甜甜这样一个有趣的人。
还来不及考虑柳甜甜和沈千秋之间的问题，听到了柳甜甜的话，他没有直接点头，反而是反问了一句。
“你怎么会这么说？”
柳甜甜的目光在盛霸天的脸上留了许久，最后看向了手上的镯子。
她伸出手想要把镯子取下来，却被一旁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沈千秋制止了。
“甜甜，娘说了，这是她唯一能给你的首饰了。你跟着我们受了那么多年苦，如果真的连这个东西都不收，娘肯定会很伤心的。”
他的语气很低沉，柳甜甜愣了一下，看着沈千秋，目光闪了闪，最终还是没有取下来。
“这是我漂亮婆婆送给我的唯一首饰，请陛下恕罪，我不能拿下来了。”
柳甜甜简单的解释了一句，盛霸天却是心中不由一痛。
这么多年来唯一给柳甜甜的礼物，也是能拿得出手的唯一东西。
好歹也是他的女人，什么时候这么卑微了？
他眼中出现了痛苦，刚想要问沈千秋什么，就被柳甜甜的声音打断了。
“陛下是在看到这个手镯的时候才问了沈千秋那么多问题，这个镯子……在给我的时候，漂亮婆婆给我讲了她的故事。”
当初给镯子的时候，云翩当然是不好意思说，只是说的似是而非的。
不过后来有关这个镯子的故事沈千秋给柳甜甜说了无数遍了，柳甜甜心中也早就清楚了，再说起来这句话，没有一点迟疑。
盛霸天果然是被这句话吸引了过去，他看着柳甜甜，目光复杂。
“她说了什么？”
盛玄军的心情本来就不好，更不用说柳甜甜一口一个漂亮婆婆，更容易让他想到云翩。
他眼中的神色变化了几分，看着眼前的人，非要让柳甜甜给自己一个答案。
“漂亮婆婆说这一辈子她就喜欢过一个人，可也是那一个人不分青红皂白，带给了她半生的漂泊。这个镯子算是他们的定情信物，也是她和那个人所有感情的见证。”
柳甜甜说的这一切完全对上了，盛霸天的目光瞬间就变了，死死盯着柳甜甜，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话来。
云翩嘴里那个唯一爱过的人是他，他自然是高兴，可还有后面一句，他怎么能高兴起来。
他给了对方半生漂泊，盛霸天不由想到当初让云翩进宫的时候对云翩的承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还能说出来什么。
沈千秋显然是不愿意和他说话，心中有怨恨。
现在从柳甜甜这里听到了这些话，盛霸天的心情十分复杂。
好歹也是曾经看过了那么多的的人，柳甜甜觉得在编造缠绵悱恻的爱情这方面，她肯定更要比很多人厉害。
看着盛霸天的目光变得幽深，她深吸了一口气，把经过自己加工的话都说了出来。
“漂亮婆婆说她不怨，不恨，现在却也不用相见，只要希望那个人过的好就可以了。”
盛霸天的身子一震，目光不由放在了柳甜甜的身上。
柳甜甜却是目光自然，像是没有感觉到盛霸天的威慑一样。
“之前我不知道那个人是陛下，现在知道了漂亮婆婆要让我救的人就是当初那个伤害她那么深的人，我倒是明白了，她可能也没有把我真的当成家人，恐怕当初给我这么珍贵的东西，也是为了做交换，让我救活她觉得最珍贵的人吧！”
柳甜甜倒是真的露出了一副失落的表情，盛霸天不知道说什么，沈千秋立马就拽住了柳甜甜的手。
“甜甜，你在说什么，娘肯定没有这个意思！”
柳甜甜一把甩开了沈千秋的手，眼中带着泪光。
“不然当初嫁给你的时候漂亮婆婆没有给我这个，在你受重伤在家，我承担起了整个家的时候她也没有给我这个。哪怕是我做了再多的事情她也从来没有给过我镯子，却在我们要进京的时候给了我镯子，如果不是为了做交换让我救活她最重要的人，你说是为了什么？”
沈千秋起初以为柳甜甜是真的这么想的，怕柳甜甜生气才会那么紧张。
可在听到柳甜甜说出来这些话之后，他犹豫了一下，放开了柳甜甜的手。
“对不起，不管娘怎么想的，在我们心中，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他们两人的表现更是让盛霸天觉得事情不对头，目光闪烁了几下，把柳甜甜的话在嘴里咀嚼了几次，他才回过神来。
“她还记着我，对吗？”
柳甜甜直接对上了盛霸天的目光：“我不知道当初你和漂亮婆婆是因为什么分开，可这么多年漂亮婆婆真的过的很苦。陛下您在宫中锦衣玉食，受着万民敬仰。漂亮婆婆自己寡居在乡下，受了无数闲言碎语，被很多人唾弃，一个人咽下了无数的苦楚。您……可曾有过半点后悔？”
柳甜甜的口才是真的不错，几句话就直接做出了鲜明的对比。
站在一旁的沈千秋都觉得自己有些听不下去了，更不用说作为当事人的盛霸天了。
他心中自然是不舒服，可柳甜甜和沈千秋都是小辈，他定然不能在小辈面前认错。
“当初也不是朕的错，如果她真的没错，她可以不认，为什么要一言不发？朕还在查探真相，她就一把火烧了冷宫带着孩子离开，让朕愧疚了这么多年！她过得不好，朕就过的好了吗？”
盛霸天抹了一把脸，别过了头，掩盖住了自己的狼狈。
煽情的话柳甜甜说就够了，关于当年的往事，柳甜甜一个外人是真的不知道多少。
也不等柳甜甜分辨，沈千秋压住了心中的怒火，说话的语气有些低沉。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就算是冤枉了一个臣子，信任陛下的臣子相比都会拒绝解释。娘……当初应该是真的喜欢陛下的吧，无数次听到她在生病的时候，睡梦中说着她没有做，为什么要冤枉她。难道这么年过去了，陛下就从来没有查探过，看看当初的事情真相到底是什么吗？”
沈千秋倒是冷静了下来，他的语气有些低沉，说话的时候，语气中都带着几分莫名的渴望。
盛霸天听出了沈千秋话中的渴望，可惜……他最终只能惭愧得低下了头。
刚开始生气的时候自然是觉得被背叛了，只是难受。
然而在后来冷静下来了，刚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想要在稳住朝臣的同时查探下去，云翩和沈千秋就在冷宫里出事了。
这么多年来想一次愧疚一次，那是他根本不敢触碰的痛苦，因此再也没有去查探过。
沈千秋看懂了对方的意思，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了下去。
“娘一直以为，陛下也许会给她一个清白的。”
盛霸天是有些愧疚，但是也不允许沈千秋这么说自己。
他顿时眉头紧皱，盯着沈千秋：“如果她当初不要自做聪明从冷宫中离开，朕肯定早就已经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时间久了，盛霸天越发觉得当初的事情不是云翩做的。
可对当初云翩不告而别，还放了一把火离开的事情，他到现在不能释怀。
本来心中满是愧疚，在看到沈千秋的这一刻，那些感情倒是变得复杂了起来。
沈千秋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不过通过盛霸天的这些话，也能猜到一二了。
越发觉得眼前的人是真的失败，他盯着对方许久，最终还是替云翩辩解了一句。
“以前我不知道我父亲是谁，只知道应该是京城的世家。我也相信娘当成不是故意要离开的，而是被人逼得不得不离开。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有人在追杀我，如果不是遇到甜甜，我和娘两个人早就死了。”
沈千秋整个人身上都没有了光亮，盛霸天的一句话似乎是让他的傲气在瞬间消失了。
他缓缓盯着盛霸天，说完了这句话，苦笑了一声，跪在了地上：“草民没有别的想法，陛下也可以当做草民今天从来没有出现过，只希望陛下，给我娘一个公道！”
柳甜甜跟在沈千秋身后跪了下去，她没有说话，只是攥了攥拳头，目光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