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好好的孝敬母亲,他要给老人养老送终。可是,他从人们的风言风语中知道了,他不可能长寿,他会年轻轻的死去,和他和父辈,父辈的父辈一样,让自己的媳妇年轻轻的做了寡妇,每每看到母亲辛苦的样子,他希望自己快一点长大,快一点长大,他以为他长大了母亲就享福了,可是,他不知道,他长大了又增加了母亲的哀怨,而且,这种说不出口的恐惧时时笼罩着母亲的心头。母亲不埋怨谁,这是命。谁也阻挡不了的命运。她有时在心中想,都说五辈出福了,应该在儿子的身上不灵验了吧。老天爷要是在听,就把我的阳寿都给儿子吧,我不希望我的媳妇再过我这种的日子了,一天也不希望呀。
媒人没有对王家说清楚是哪个杨家,可是在杨家把新娘子吹得天花乱坠,人家那家世,那长相,其实不用吹,早点铺的秋儿谁不认识了,还有她的一双小脚,旧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也好看。现在的人都不兴缠小脚了,缠了的,也缠得不好看,秋儿的那双灵巧巧的小脚越发金贵,有多少的小青年对她刮目相看!
说起秋儿,杨大妈是一百个满意,可要苦了她了。多好的姑娘家,她在娘家哪里吃过什么亏呀。她不禁想起了她的童年,那时候她无忧无虑地,可是固执的父亲看到她的一双大脚,常常摇头叹息,因为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还来不及帮她缠一双小脚就走了,父亲没有再娶,很是娇惯她,到了后来,她做了寡妇,从一个吃穿不愁的娇小姐变成了一个穷寡妇,她没有怨谁,谁叫她就是这命了。
父亲心疼她,让她再嫁,说得烦了,她连娘家也不走动了,娘家接济她的东西她一样不要,这回要接儿媳妇了,她也没有给娘家一个口信。天大的事情,她自己能扛。可是在集上,碰到秋儿天真的笑脸,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贼一样,脸上一阵阵地发烧。这不是明摆在害人吗?而且,秋儿的母亲也是早早地过世了,这不是自己的一个翻版吗?只是,这婚事能推脱吗?推脱了又能怎么样?那样对儿子公平吗?万一,儿子能长命百岁呢?
怕的就是他们王家要是晓得底细闹得要悔婚,听说她有一个哥哥是喝了不少洋墨水的,他要是知道了这些情况不同意,横着插一脚,那可如何是好?可是把她娶进了门,瞒是瞒不住的,她又该怎么办?成天哭哭啼啼的,那种日子又怎么过下去呀?
丝毫不费劲的,老大就打听到了,可他不敢说给大家晓得,老四催他了,他就拿话搪过去了。可是,人有了心事不找个人说说,那是比什么都难受。在众人面前高声大气的他,忍不住在房间里低头叹息。大嫂觉得他不对劲几天了,轻声细语地问他了,实在是憋不住了,把杨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给玉兰了,玉兰本来是安安心心地做月子,听老大这么一说,也急了,说起杨大妈,她也认得的,可是,要让秋儿嫁到她家,她是一万个不情愿的,并且都在一条街上讨生活,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人倒是一个好人,就是命太苦了,她可不能害了秋儿。
得把这个事情说得老人听,看老人是怎么说,先讨一个主意才好,她又问老大,秋儿的事说给老四听了吗?老四的意见也要听一听,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当然了,先不要说给秋儿听,她还是一个孩子呢,不要吓倒她了。
第二天,老大回了趟家,他要把这事和老父亲好好的合计合计,要不然,他觉得对不起秋儿和早死的母亲。老王听了这个消息,半天没有开言,只是闷闷地抽他的老早烟,他低着头大口大口的吧嗒吧嗒地抽着,浓烈地烟草味熏得人头昏脑胀,老大被呛得连连咳嗽,不得已,他用手挥着眼前的烟雾,,央求着“爸爸,您倒是给个话吧。我可是只有这一个妹妹,您也只有这么个女儿。”
“什么话,到时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老王终于开口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你也不清楚?”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老王坚难地下了决定“不要说秋儿听了,哎,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他好像无视老大的存在,自言自语。老大摇了摇头,起身准备走了,他才又补上了一句“想法扯一个谎,不给老四晓得了,免得他又生事。”说罢这话他像一个雕塑一个,坐在那里出神了,只有烟锅里的火星一明一亮地闪着。老大欲言又止,默默地走了。
青梅沉浸在婚姻的幸福生活中,把一切都想得很美好,只有老四还是那个脾气,非得要把事情弄一个水落石出才放心,他不晓得从哪儿听说了这样一桩婚姻,男子样样都不错,只不过是家族中了咒语,讨来的媳妇面临人生的三大不幸,少来丧母,中年丧夫,老来丧子。
“哈哈,会有这种事,闻所未闻?”老四笑着讲给大家听。
“太吓人吧,听一听都怕得很。”青梅嗔怪道“你也是,说点好听得要不得呀,秋儿,吃饭,不要听你四哥瞎说,看书看得多了,胡说八道什么呀。”
“吃饭,老四,吃不言,睡不语,你这些年的书是白读了?”老大也在拦头,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下秋儿。
“什么呀,我还不是听过早的人说得?你们看我是瞎说的人吗?”老四平白无故被抢白了一顿,有一些不服。小声嘀咕“紧张什么,又不关我们家什么事?”
“还说,还说。。。。。。”老大有一些反常地打断他了。
“小红,要注意鱼刺呀,小心呀。”秋儿在招呼两个孩子们,他们在说什么她完全没有注意到。“你们在说什么呀?”
“小红,弟弟像你嘛?”老四被大哥呛了一下,无趣地逗着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