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得像我妈妈说得一样嘛,大冬天的,一守半夜,都是送给别人吃了的,真的是这样的嘛?那时候,我们队上有一个洪奶奶,他们全家都是从河南省逃难过来的,觉得我们那个地方不错,就在我们那里安了家,他们家里老是的吃那种怪怪地麸皮粑粑,吃得非常地香,可是,我们的家里就没有,我爸爸又不许我们在吃饭的时候站在别人的家门口,我太想吃了,就回家跟妈妈说了,我说肯定是比我们的粑粑好吃,我看他们的样子就觉得好吃。
“什么粑粑呀,还是我们屋里没有的,跟你婆婆说,要吃什么婆婆会跟你们做的。”爸也觉得好奇,他没有看到他们吃了什么好东西。
第二天,婆婆就过来了,婆婆牵着我来洪奶奶家里玩,其实就是看一下我说得是什么东西,又好吃又没有见过的。洪奶奶对我们十分地热情,婆婆坐下来说着家常,我则四下里看着,希望找到我想要的东西。这时候,她的孙子回来了,直喊肚子饿了,要吃馍。这时,洪奶奶故意地打了一下孙子,又冲我们笑了,可是那孩子还在那里吵着,我婆婆见状,拉着我就要走,因为粮食太微细了,别人就是想给孙子吃,也不好意思不分一点给我们吧,我了,觉得机会来了,赖着不肯走,因为昨天我看到的那个东西,就是洪奶奶分给她的孙子的,这下,不是正好嘛,她的孙子吃的时候,正好分给我一点尝尝,肯定是好吃的不得了。
“吃点馍再走,吃点馍再走。”洪奶奶一口的河南腔,她从柜子里已经拿出来了,跟家里的粑粑是一样的,就是颜色不一样,肯定是比粑粑好吃多了。
“那是个什么东西呀,”婆婆也看到了“怪不得我的孩子们说你们吃得东西和我们的不一样,噢,是麸皮粑粑,过去吃过,过去吃过,哈哈。。。。。。”婆婆说着话,就把我拉走了,快到了我们的家门口了,婆婆松开了手“真的是没有出息,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了,就是那个麸皮粑粑呀,那是给猪吃得了,你们还要吃。”
“不是的,反正我要吃,我就是没有吃过了。”我的倔劲上来了。
“好,好,我再做粑粑的时候呀,专门地做几个给你们吃,你们要是不吃的话,我得找一把撬尖把你们的嘴撬开了朝里灌。”婆婆笑了,“那还是在过去呀,实在是没有什么吃得了,我们也吃过了,一点儿都不好吃的。”
“婆婆,真的是不好吃嘛,可是,我没有吃过了,我不相信。”
“好,好,我就叫你相信。”婆婆没有办法了,说着,她就发面了,她在猪食缸舀了一瓢麸皮看了一看,又倒了进去,我就跟在她的身后,一看到她又倒进了缸里,我就着急了,可是,婆婆笑眯眯地哄着我说,我不是想吃他们家里的嘛,我们就拿我们的粑粑跟他们一换,你不是就吃到了。
我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巴不得那让我日思夜想的馍立刻吃到嘴里。婆婆看我心急的样子,就说我了“真是说起粑粑不要面做得呀,你就这么想吃了。”
婆婆把刚出锅的粑粑拿了两个,找洪奶奶换馍去了,我当然是一个小尾巴,跟在婆婆的后面,一从洪奶奶的家里出来,婆婆就分了一点给我,我一下子全部放到了嘴里,可是,才嚼了一下,我就不愿意再吃了,这是什么东西,是那样地难吃,怪不得婆婆不肯做了,洪奶奶还一个劲地说好吃,好吃,太不好吃了。
婆婆看我含了一大口在嘴巴里,就笑了,“这下相信了吧,你可不许吐了,我是拿两个白面粑粑换的。”
“婆婆,是不好吃,我不要了,”我只好万般无奈地吃了下去,可是,我看他们吃得多香呀。
“噢,看你还欠不欠别人家的食,自己屋里多好的东西不吃,要吃这种东西,真是小孩子们不懂事。”婆婆笑了,她也分了一点放在嘴巴嚼着,连连地摇头。
后来,婆婆把剩下的一点馍又分给了姐姐和哥哥们,可是,大家都是一副愿吃不愿吞的样子,爸爸妈妈更是笑得不得了,大家都以为别人的日子多好过了,其实,大家都是不容易。当时,洪奶奶的家里有三个劳动力,她的儿子媳妇,还有老头子,还有四个小孩子,洪奶奶专门在家里做家务,而且,他们从来不超支,在我们的队上算得上是好过的人家,
他们都得靠麸皮充饥才能度过日子,何况我们有这么大的一家子,可是,我觉得过得一点儿也不苦,我们吃的东西都放在我们拿得到的地方,我们想吃了就拿,大人不会多说什么,他们只会跟我们说,吃得是好事。
大热天的,别人都在家里休息,因为坐地堂屋里还在淌汗珠,又能干什么了,外面的太阳都能把干鱼烤熟了,云昌大爸坐在门蹲上,摇着一个浦扇,可是他肥胖的脸上还是有汗珠朝下掉着。我们在外面晃了一会儿,实在是太热了,我们又走到门口的桃树下坐着,脸上的汗珠又淌了下来。这时,爸爸挑着一大担青草回来了,他的衬衫只有边上是干的,他把草往地上一放,就要铺开晒的时候,妈妈在后面也回来了,妈妈的个子不高,而青草的捆子又大,那青草都有一些拖在地上了,我们孩子们赶紧帮忙晒草,婆婆已经端着一碗冷茶,递给了爸爸。
“快端一碗茶来你妈妈喝,哎呀,中饭都还没有吃,一定是饿够了吧,可亏了你们了,好热的天气呀?”婆婆心疼地说道。
“哎呀,这一回来,还真是热一些,在田里割草呀,还不怎么觉得热。”妈妈摘下草帽边扇风边说道。
“怎么不热,我的头皮都晒疼了,不过,也值得了,这两担草晒干了,也抵得小半天的工分了。”爸爸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笑着说道。
“都进去屋里歇一下去,我们来晒草。”婆婆已经把扇子递给了妈妈,“桌子上的米茶早就盛好了,你们快点去喝一口去,这缓不得一下子就又要上工了。”
我们的干草已经堆了一个小堆了,可是,只要是有一点儿的空,爸爸和妈妈还是会去割草,割回来的青草晒干了,然后卖给队上的牲口过冬,这附近田里的青草差不多被他们割干净了,他们现在已经把战线转移到农场七队的棉花田里了,每天中午一收工,爸爸和妈妈把扁担镰刀一拿,就出去割草了,家里有时候有一点剩米茶的时候,他们就着盐菜扒一口了就走了,回来的时候,准是两大担青草,青草太重了,他们肩上的扁担一闪一闪地,两个人的衣服都汗湿得差不多了,可是,他们总是笑眯眯的,看到我们在阴凉的地方玩的时候,一丁点责怪的意思也没有,从来没有嫌我们是他们的累赘,好像为了我们,他们做什么事都是心甘情愿的。
我们这些孩子们也很乖,看到了他们回来了,拣板凳的拣板凳,端茶地端茶,然后帮着晒草,那些草晒在中天里了,一天要翻几遍,这些事儿,婆婆都不要爸爸妈妈伸手,我们能干什么事的,干什么事,大一点儿了,我也和姐姐一起去割草,虽然说割得不多,但总是出了一份力,早已是大高子的哥哥们,在暑假的时候,也是成天的在割草,只是为了多挣几分钱,那时候,我们的中天里,还有旁边的大路上,都是晒得草,有的已经可以捆起来了,有的晒得半干了,还有的是刚刚割回来的,来了学生开学的时候,队上开始收干草了,总是我们家里的干草称得最多,这时候,爸爸妈妈非常地高兴,因为我们就要上学了,卖给队上的干草可以拿现钱的,我们这一学期的学费终于有了着落了。
不光是学费,我们有时候还会有新的衣服穿,而且,我们穿得一直不差,按爸爸的话说,是沾了我叔叔的光,因为叔叔是裁缝师傅,我们的新衣服只要买一点布料就可以了,都是叔叔加班加点做给我们的。我还记得,叔叔经常不在家里,我大哥和二哥就把他们家里的吃水都包了,哪个有空哪个就去挑,反正是帮他们的家里挑了好多年的水吧,我的姐姐还专门帮他们的家里挑猪菜,我小一点儿,对我也没有什么指望,那一年,叔叔还跟我姐姐做了一件新衣服,可把姐姐高兴坏了。姐姐穿着那一件新衣服老是在我的面前卖肥,我拿姐姐没有办法,只好拚命地用眼睛瞪她,却又无可奈何,也许就是那个时候,我开始不喜欢婶娘的,我总是觉得她看我们兄妹的时候怪怪的,可是,看她自己的孩子们的时候,又是笑眯眯的。
喜婆婆又来我们的家里玩了,跟婆婆说一会儿的话就开始眼泪八沙的。她只有在打牌的时候精神才好,一说到儿子和媳妇,就唠叨个没完。
“你说一下,我才去姑娘家里玩了几天呀,回来把我的小箱子一打开,衣服全部脏了,鸡蛋全部破了,你说一说,她这叫什么人呀,我放几个鸡蛋到箱子里错了嘛”喜婆婆一脸的愤怒。
“你慢一点说,慢一点说,衣服不是洗干净了放在箱子里的嘛。”婆婆过细地问道。
“衣服是干净衣服,可是,她把鸡蛋全部荡破了呀。”喜婆婆又说道。
“衣服怎么会和鸡蛋放在一起了,你就不怕鸡油子爬了的衣服,穿在身上多痒了。”天热的时候,鸡窝里很多的鸡油子,我看到婆婆要拣鸡蛋的时候,都是先弄一盆清水放在那儿,拣完了鸡蛋马上洗手,要不然,鸡油子爬到哪里痒哪里,这些黑麻的小点点,不晓得几害人了。
“我这不是喜欢打牌吗,又还抽一点烟,你说,老是找他们要,也不大好吧。”喜婆婆有一些难为情地说道。
“噢,你把鸡蛋放在装衣服箱子里呀。”婆婆好像听明白了,她白了一眼喜婆婆,她最是不喜欢这种偷偷摸摸地行为了。怪不得,出了这种事,也不好跟媳妇明说了。
“那鸡蛋一破,蛋清蛋黄不都流到衣服上面去了。”婆婆抽了一口烟又问道。
“就是呀,要不然,我也不会恼火了。”喜婆婆诉说着她恼火的原因。
“你也是的,你要什么,你就跟他们明说,何苦要把鸡蛋偷偷地放在箱子里了,真是的,要是我,我也会恼火,再怎么说,你是一个老人,你这做得不对。”
“你以为他们都和你的儿子媳妇一样呀,我就是要了,他们也不会给我的,我的那个媳妇你还不晓得呀。”喜婆婆一脸无所谓撇了撇嘴。
“你幸亏只有一个儿子,要是和我一样的话,有两个儿子媳妇,你还没有办法些。”婆婆笑了“我不管走到哪一家,鸡蛋都是我在拣,像你这么掖着,不晓得掖了多少了,那还有什么意思嘛,一家人,就有一家人的样子,都要人心换人心呀,你对她好,她才会对你好。”婆婆劝说着。
“你说说,你说说,她怎么会晓得我的衣服箱子里有鸡蛋的呀,难不成是趁我不在家里的时候,抱起箱子使劲地摇,才把鸡蛋摇破的呀。”喜婆婆还在唠叨着。
"你也是的,一个装衣服的箱子上什么锁呀,有什么好锁的,不就是几件换洗的衣服嘛?”婆婆有两个装衣服的箱子,一个在我们的家里,一个在叔叔的家里,从来没有看到她上过什么锁。
“不是姑娘们给的一点零花钱嘛,我就用一个箱子锁了起来。”喜婆婆辩解着。
“那即然上了锁,还是有蛮多的呀。”婆婆打趣着。
“就是放在箱子不见了,我才上的锁嘛,哪个晓得,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把我偷偷拣的几个鸡蛋都。。。。。。”
“怎么,她还会撬锁呀?”
“撬呀,我都换了两把锁了,这回换的一把好一些的锁,她撬不开了,就想着法子害人。”喜婆婆还在心疼她的几个鸡蛋,原本,她是想多攒一点了卖钱的,可是。。。。。。她长叹了一口气。
“算了,你是一个老人,就要跟他们带一点过的,有什么好气的,还不是你自己平时惯得呀。”婆婆总是在说着劝和的话,她们那一划的老人,有哪一个受了一点儿气呀,或者说是哪里不痛快呀,都爱来跟我婆婆说一说,我婆婆总是能劝则劝,这不,一脸怒气的喜婆婆比来时平和了好多,婆婆总是能解开一点她的苦闷,她也就点了点头,又坐了一会儿,回去烧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