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景象,我一片无趣地又躺在了床上,婆婆还在愁着,要弄一点什么给大嫂吃吃,现在连一点清水都没有,幸亏我们的家里蒸的粑粑多,这不,二哥的朋友来了,他是妈妈的好朋友雨珍的儿子,一进门就喊人,喊得婆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直接就问吃饭了没有。
“吃什么呀?水都是浑的,我还是昨天的人呀。”永新是二哥的朋友,他有一些无可奈何地说道。
“吃粑粑,你的大妈蒸了一夜,是怕来堤上了没有吃的。”婆婆笑眯眯递给了他一个粑粑地说道。
“哎呀,你们的屋里还有粑粑吃,我吃一个,我吃一个。”永新高兴地接在手里。
“吃,吃了还有。”婆婆大方地说道。
“小婆婆,在忙什么呀?”是明英的声音,他们就和我们在隔壁,明英是云昌大爸的大姑娘。
“有什么忙的,这不,永新来了,我拿粑粑给他吃。”婆婆笑了“这没有什么吃的,也烧不成火,你们吃了没有?”
“没有了,我是闻到香过来的。”明英笑了。
“我拿一个给你?”婆婆大方地又拿了一个出来了,她笑着递给了明英。
“我们就搬了一点东西上来了,哪里还有空做粑粑呀”明英边吃边抱怨。
“你看你的妈妈睡了一夜的安逸瞌睡,你小妈呀,昨晚蒸了一夜的耙靶,还不是孩子们多了,怕他们饿着了。”婆婆又在跟我们的妈妈表功。
“蒸了蛮多呀?”
“可不是,有这么多的人嘛。”婆婆笑了,大家都坐的坐站的站,围在那儿。
“哎呀,听说上面要发饼干了,怕是这一会儿就要到了。”明英告诉大家好消息。
“要发饼干呀?”小堂弟兴奋地说道。
“是要发了,我们这里是有计划的蓄洪嘛,国家当然要管了。”大哥伸出头来说道。
“嫂子,你吃了没有,这粑粑真好吃。”明英跟大嫂打着招呼。
“你吃,我们都吃过了。”大嫂笑了,她坐在床上,好像有一点不舒服的样子。
“还是我们的小妈想得周到,要不然,这不都要饿肚子呀。”明英由衷地说道。
“光吃粑粑也不行地,还不是要吃一点饭菜呀,你们遭一点孽不要紧,我的兆林就要落月了,你们说,哪里不好蓄洪,偏偏这个时候?”婆婆盯住大嫂的肚子说道。“有一点动静就要跟我们说啦,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你的妈妈又不在这边,真是的。”
“不消担心的,还有几天了,说不准呀,是水退下去了,回到家里生了?”大哥有一些无所谓的样子。
“是的,又不该你疼,又不是你遭孽了,没有良心的东西,这两天睡瞌睡不小心一点,她还不是都跟跟着你吃的亏呀。”婆婆数落大哥的时候,大哥摸了摸脑壳笑了,不晓得该说什么好了,大嫂一脸的满意。
“有哪个过来的时候,我是要人家带一个信的,叫你的妈妈来这儿守着,这是她的责任,再说了,我的年纪大了,耳朵又背气,喊半天都听不到。”这时候,婆婆抽了一口烟说道。
“喊妈妈来呀,像蛮好么。”大嫂说道,大家都晓得,妈妈和爸爸在躲水台子那边,要过来的话,得有船才行。
“听到他们说,宗海负责撑船搞两边的交通了。”永新说道。
“这就好了,这就好了。”婆婆连连点头,因为有婆婆在场,大家的声音都有一点大。
“婆婆,我要喝水。”小堂弟说道。
“要喝水呀,我看一下,水澄清了没有,这不烧开,喝得成呀?”婆婆起了身,她看着水桶,水有一些清了,只是,没有平时的水那么清。
“这药水呀,还真好,刚刚多浑的水呀,这下清多了,我来烧一些放着,呆会儿呀,哪个的口干了,就有喝的了。”婆婆自言自语。她把灶愣在外面,拣起柴火开始烧了。
不用做什么作业,也不用听老师们的唠叨,就是大水淹到我们的家园,也不是我们操心的事情,他们青年人在一起讲了起来,什么有趣讲什么,天南地北地讲,我饶有兴趣地听着,讲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竟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婆婆已经烧好了饭了,肚子也有一些饿了,婆婆还说我醒来的正是时候。
“分了饼干没有?”我头一句话就问道。
“真是一个孩子,心里呀,只记得吃的了。”妈妈说道,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都不晓得。
“妈妈,躲水台子上面分了没有呀?”我的心思还在那个饼干上面。
“分了我不就带过来了嘛,没有分,没有分。”妈妈笑道说道。
“大妈,要是在那边分了的话,叫我妈妈不要吃了,都要拿过来我们吃。”小堂弟说道。
“两个好吃佬。”姐姐笑了。饼干在当时是好东西,只是,他们就是想吃都不说,只有我和小堂弟有什么说什么。
“大妈,是不是天天淹水天天有饼干吃呀。”小堂弟又问道。
“饼干有什么好吃的,这天天呆在堤上的日子好过呀,真是的。”大哥不禁说道。
“这真的是荒年呀,我都吃了两大碗饭了。”婆婆放下碗的时候,笑着说道。
“吃得还好了,这还是64年蓄了洪的,一晃都快20年了。”妈妈说道。
“可不是,那年蓄洪的时候,老二才只有1岁大点,这一晃,都成了大人了。哈哈。。。。。。”婆婆看着眼前的孩子们笑了。“你也做了婆婆了。”
“可不是,您呀,都是做了太太的人了。”妈妈高兴地说道。
“什么是太太呀”小堂弟问道。
“大嫂生的孩子就喊婆婆太太嘛,这都不晓得。”弟弟鄙夷地对小堂弟说道。
“那他喊我什么?”小堂弟问道。
“那都不晓得,喊你大狗屁。哈哈。。。。。。”我故意地说道。大家都笑了。
“喊你大狗屁。”小堂弟不甘示弱地说道。同时,他狠狠地白了我一眼。
小堂弟最喜欢我了,我了,时不时地开一下他的皮,这不,上面要发饼干了嘛,肯定是我们的饼干都吃完了,他们的妈妈也不会把他们分的东西拿过来一点儿的,好像不是他们该我们的,而是我们该他们的一样,别人的孩子们理所当然地跟着父母亲,他们了,才不管那些了,我们一上堤,他们几兄妹就跟着婆婆来到了我们的窝棚里,堂姐当时都有十五岁了,小勇十二岁,小堂弟小一些,只有六岁,他们跟着我们住在一起,直到水退了下去,上面分的饼干呀,粮食呀,都被婶娘抠在手里,根本上就没有说要分给我们一点,三个孩子们,把我们分的吃完了,又回家去吃他们自己的,他们自己吃得爽爽快快的,我们连看得份都没有。
那一年,幸亏我们的田多,收入也好,但是,往前面几年,我们超支地时候,他们也是一样地在我们的家里吃几顿,他们把自己的粮食省了下来,过着比我们好得多的日子,在人前人后不晓得多得意,而我们的父母,却要背着超支户的丑名,也不愿意和二叔红一下脸。
当天的夜里,大嫂就生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我竟然睡了一夜,没有听到一点儿的动静,我的床和大嫂的床只隔了一个大木柜子。以至于后来在电视上看到那些女人生孩子的场面,就感觉有一些好笑,早上我听到哭声的时候,吃了一惊,愣住了。
“哪门有小孩子的哭声了?”我问着婆婆,她在烧火了。
“你大嫂生了,你都不晓得呀?”婆婆笑了“你还真的是睡得着了,屋里有孩子哭都不晓得。”
“哎,我要抱去。”我高兴了,大嫂的床和我们的床隔了一些家具,怪不得我不晓得了。
“大嫂,孩子了,我看一下?”我绕到大嫂的床头,可是,里面有一些暗,我根本上看不清楚。
“哎呀,就在你的手旁边了,你还在摸什么呀?”大嫂说道,我这才看清,和大嫂并排躺着的有一个小人,我的手已经摸来了她的头发了,我不禁低下头来。
“我要抱出去玩一下去。”我有一些兴奋地说道。
“就到屋里玩了,她还没有满月,吹不得风了。”大嫂笑了。
“要是能够抱出去玩的话,就好了。”我不由得有一些扫兴。小孩子长得什么样,看也看不清楚。
“是幺幺来了呀?去,把侄姑娘的尿片子搂出去洗去。”大哥端着碗走进来逗着我。
“臭死了,臭死了,我才不洗了,我吃饭去的。”我一听到说要洗尿片子,就一头拱了出来。
“不洗呀,不洗的话,将来没有人接你过六月,吃粑粑哟。”大哥哈哈大笑起来,“妲妲跟我们洗尿片子的话,我们就只接妲妲一个人过六月了。”
没有想到,睡了一觉我就升了官,当了幺幺了,姐姐当了妲妲,所有的人都升了一级,就是六岁的小堂弟都当了幺叔,做了长辈了,妈妈笑得合不拢嘴了,在这大堤上,得了一个孙女,真是不丧中的万幸,母女平安,这肯定是天大的好事,妈妈一定是一夜没有睡,我们在吃饭了,妈妈还在洗衣服,一大盆子,好像都是大嫂的,灶旁边有一些鸡蛋壳子,看来是弄给大嫂吃了的,大家伙边吃边跟小家伙想着名字,有的说这个名字好听,有的说这个名字好听,我于是说,我们在堤上住,这像不像是一个珊瑚岛呀。
“对对,就叫珊珊吧,好听吧。”堂姐说道。
“好听,好听,就叫珊珊吧。大哥,这个名字真好听。”姐姐附合着。
“是好听,就是这个名字了。珊珊。我问一下你们的大嫂再说。“大哥又进去了。
“不洗了,不洗了,守了一夜了,先吃了饭了再说。”婆婆叫着我妈妈。
“你们吃嘛,我不是快了嘛,洗完了再吃。”妈妈笑着。
“妈妈来吃嘛,放来这儿,我来洗。”姐姐说道。
“这不是你洗的衣服嘛,我快完了,快完了。”妈妈笑眯眯地说道。
我们有一些不懂了,可是,又不晓得为了什么,看到围在一起的那么多的人,妈妈就是不洗衣服,也没有地方站进来,大家的话题还是在小侄女的身上,姐姐说长得像大哥多一些,可是,我却没有看得那么清楚,我一门心思地想怎么才能看得够清楚。又看到妈妈一脸的欢喜,愿来,碰到高兴的事情了,多累也是情愿的。
原本枯燥的生活一下子变得有趣了起来,可是,大嫂的身边总是有人,我想抱一下也没有机会,姐姐坐在大嫂的床边,孩子一直在她的手上,堂姐也想抱孩子,不得已,她只有先帮着洗那尿片子了,那是大哥提得条件,他还故意当着我的面表扬了她几句,还有,她一洗完了,孩子就到了她的手上。我弄不到孩子抱,就在一边站着,透过一点小缝,仔细地看着小孩子,黑黑的头发像大嫂,大大的眼睛像大哥,白白的皮肤也像大哥,太好看了,我一边看着,一边说着,大嫂就笑了。
妈妈只在这边过了两天,就又回到躲水台子上面了,那边的粮食要人照管,再说了,她还要照顾爸爸,侍候月母子的事件就交到了婆婆的手上,反正一笼鸡仔就在我们的床空里,本来就是跟大嫂预备的,只是,这时候,婆婆专门跟大嫂做菜的时候,交待我们不要吃了,说是吃了月母子的东西,会糊心的,成一个苕头子的。就是最小的堂弟闻到香了,要吃,婆婆也不会给的,好像是特别地神秘一样。我们有时代看到哪个人的脑筋半天转不过来的时候,也会说,怕是偷吃了月母子的东西了,糊到心了。
后来,又过了几天,水还是没有退下来,弄上来的青菜越来越少了,可是,大家的饭量又还是多好的时候,妈妈又过来了,她是来看大嫂和小侄女的,同时,来的时候,带来了一罐子淹韭菜,这可把我们高兴坏了,天天都是这几个菜,早就想换一换口味了。到了吃饭的时候,婆婆抓了一碗韭菜放在了桌子上面,大家的筷子一下子都叉了过来,其实,吃韭菜的时候,上面淋一点芝麻油更加地好吃,可是,这一蓄洪,好多的东西都不晓得放在哪里了,而且,韭菜早就过了最佳食用的时间,碧绿的韭菜变得黄啦啦的了,还有,味道也比平时吃得要酸得多了。
可是,你猜大哥怎么说了。“哎呀,这点韭菜硬是酸得到味,我得再吃一碗饭。”
“大哥,到味呀。”三哥说道。
“到味,真的是到味。”大哥一本正经。
“你不是最不喜欢吃这些东西的嘛。”三哥故意地说道,三哥喜欢吃淹韭菜,可是,大哥明明在蓄洪地前头都说了的“这东西不晓得什么吃场,真是不好吃。”
“是的呀,没有蓄洪的时候,我看到这些东西都有了,可是,今天这一吃,是蛮好吃的嘛。”大哥笑了。他因为是老大,一直是婆婆的焦点,所以,在这方面有一些刁。
“哈哈。。。。。。。”婆婆也笑了,“这要是在平时,你的筷子是不会拈到那个碗里的呀。”
“这是好吃嘛,跟平时的不一样了,婆婆。”大哥分辨着。
“看你的妈妈又忙,都是我一手弄下来的,哪门不一样吧。”婆婆又笑了。“这是过荒年呀,要是在过去的话,蓄了洪以后呀,没有什么收入,粮食也冲起跑了,不就要吃树皮嘛,这碗淹韭菜,当然是一碗好菜了。”
“婆婆,是蛮好吃啦,大哥说得是真的。”我们纷纷说道。就是一碗淹过了的韭菜,也让我们大家高兴了一场。
并不是家家都像我们这样高高兴兴地过着,明英他们的家里,只是用一点塑料布搭起来的,一下雨,她的婆婆就长吁短叹的,念叼着要是老是这么下雨的话,一家人安身的地方也没有了,又不晓得屋里的房子是一个什么样的,真的是叫人担心的话。
其实,他们的房子并没有倒,我们的家里的老房子倒是倒了,倒了不就是倒了,下去了再想办法嘛,办法不是人想出来的嘛,我在他们的棚子里站了一会儿,我就走了,她们连床都没有搬上来,就睡在了地上,这一下雨,只有放被窝的地方是干的,她不念才怪了。幸好,雨下得并不大,我决定找金凤玩一下去,她比我要小一点,是猫大叔的姑娘,我们玩得不错。
可是,一走进金凤他们的大棚子里,我就愣住了,他们地铺挨着地铺,大家不是说在一起坐着说说闲话,而是都窝在被窝里,叫我一个小姑娘都不好意思进去了。他们的棚和我们的家里的差不多大,四兄弟都住在这个棚里,大白天的,就都那么窝在被窝里,是睡不是睡的,都不说话,半眯着眼睛,看到我来了,都齐齐地看着我,我都尴尬地要退出来。
“大叔,我来喊金凤跟我去玩去的。”我打着招呼,眼睛却直溜地看了过去“你们都住在一起呀。”
“叫她跟你玩去,叫她跟你玩去,像这么再逼几天呀,好人都要逼成一个苕头子的。”大叔摸着脑壳说道。
我拉着金凤,就往外走,金凤怕是呆怕了,伞也不要了,跟在我的后面,和我对视一眼,悄悄地笑了,挥了挥手,立即走来了我的前面。
“一点儿也不好玩吧。”金凤问我,她缩了缩脖子,雨落在脖子里有一些冷。
“总是比上学好玩一些吧。”我大声地说道,我们一前一后的,我怕她听不到。
“我还是情愿上学了,一天来晚的,除了睡,就是吃,没有一点意思。”
“你看我的小侄女去,长得好漂亮的。”我又说道。
“我听说了,还远嘛?”金凤又问道。
“到了,那个大棚就是的了。”大棚里已经传出了笑声了。
“来了客呀,这么多的人?”金凤不走了,直起身子问道。
“哪里有什么客呀,就是我们一家人,他们叫我来问你会不会唱这个歌的。”我这才说明了来意。
“哪个歌呀,你怎么不早一点说呀,我把歌词本子带来。”金凤迟疑着。
“我们有歌词,就是人少了不好玩,我又去喊的你。”我说道。
“噢,那我们进去吧,我还以为有客人了。”她放下心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