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小丫头离开办公室后,白玉英脸上的笑,这才淡了下去,摇头轻叹了口气,对身后说道,“你的宝贝女儿平安到家了,安心了吧?”
刺绣的屏风后头,凌志笑呵呵地走出来,脸上有点白,神态也不似之前那么精神,似乎很是疲惫。
白玉英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可真够胆子的,天生阴气那样的地方也敢闯?你要是出个什么意外,蓉蓉就算拿到天丹,又有什么用?”
凌志嘿嘿一笑,拿起白玉英放在桌上的小点心尝了两口,似乎觉得味道不错,就又多拿了几块,边吃边说道,“五年了,还有最后一年,无论如何我都要集齐让蓉蓉度过天劫的几样东西,你下次可别把我的行踪告诉这丫头了,免得她又身陷险境,反而容易提前招来天劫。”
白玉英横了他一眼,“你要是这些年能回来个消息,谁会专门派人去查你的行踪。”
凌志又笑了笑,端起白玉英的水杯喝了一口,咂咂嘴,拍了拍手,说道,“那我就走了,你照顾好蓉蓉,还有,天劫的事,千万不能让她察觉。”
白玉英点点头,看他穿在身上的衣服还是五年前的,又摇了下头,翻出一沓钱,递了过去。
凌志瞅了一眼,也没客气,接过揣进怀里,朝她咧嘴笑了下,就拉开办公室的门出去了。
白玉英看着慢慢合上的门,终还是叹了口气,拿起办公桌上的相框,低声说道,“然姐,蓉蓉终究……还是逃不过么?”
相框里,一个跟凌蓉蓉有着相似容貌的年轻女子正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左手搂着年轻的凌志的脖子,右边胳膊搭着十几岁的白玉英的肩膀,抬起的右手朝镜头比划着一个大大的剪刀手。
再说凌蓉蓉从两世斋出来后,天已经擦黑了。
翻开快没电的手机一看,原来已经六点了,周围是渐渐变多的人流和车流,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还有放学的孩子,牵着爸爸的手,高高兴兴地依偎着那高大的身影,撒着娇。
凌蓉蓉将资料放回背包里,慢慢地顺着人潮逆向,朝自己那间承载了太多记忆的家走去。
她走得很慢,等抵达公寓楼下时,天已经全黑了,小区里没有什么人,只有单元楼旁的绿化带边,站着一个人,个子很高。
凌蓉蓉远远地走过去,能看到一明一灭的烟头。
那人似乎察觉到靠近的脚步声,扭头看过来。
单元楼入口处,那盏昏黄的照明灯,打亮了这人的脸。
凌蓉蓉的脚步停了下来,似乎很是意外。
莫沉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碾灭——虽然没有看到长相,但是从身形来看,他已经认出了这就是他等了足足三个小时的人。
迈步朝她走过去,那丫头站在原地,没动。
周围的气息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初夏的晚风吹得有些凉,莫沉走近的时候,正好单元楼一楼的一家用户点亮了自家的灯。
明亮的灯光映出了凌蓉蓉微微抬起的脸。
莫沉也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看着她,以及她那双肿胀的双眼。
她小小的嘴唇紧紧抿着,脸上没什么血色,眼睛大概是因为泪水的洗刷,在这灯光下,亮的让莫沉根本无法挪开视线。
“唰唰——”
是绿化带被夜风拂动的声音。
莫沉终于朝前跨了一步,然后伸出长臂,抓住了凌蓉蓉的小手。
凌蓉蓉抬头,下一秒,就被这人强行拽着,转了个身,朝小区外走。
也许是他的步伐太大,又或许是他走的太急,凌蓉蓉只能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背影很高,也很宽厚,让凌蓉蓉想起了小时候跟着爸爸是看到的背影,眼泪,再次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莫沉将凌蓉蓉塞进自己的车里后,才发现,这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哭了起来。
连哭泣都这么安静,软软的,又无声的,跟那个驱鬼做法时强势又自信的模样,实在相差太多。
莫沉在驾驶座上坐下,看了她一眼,递过去一盒抽纸。
凌蓉蓉接过,还是低着头。
莫沉看着车外,摸出烟盒,点了一根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擤鼻涕的声音。
“咳。”
莫沉被惊到,一口烟呛到,轻咳了两声,回头看过来,就见副驾驶的凌蓉蓉,认认真真地将擤鼻涕的纸收拾好,然后转过脸来,用有些干哑的声音说道,“谢谢。”又将抽纸盒,放回原处。
莫沉挑了挑眉。
见他不说话,凌蓉蓉只好再次主动问道,“嗯,你说吧,有什么事要找我?”
莫沉看了看她脸上还没有干的泪痕,静默了两秒后,开口,声音低沉,“吃过晚饭了么?”
凌蓉蓉一愣,摇了摇头。
莫沉一笑,将烟掐灭,指了指安全带,边发动车子,说道,“系好安全带。”
凌蓉蓉眨了下有点胀痛的眼,抓住安全带,才想问莫沉要干嘛,车子却已经油门一响,驶离了小区大门口。
加班才回来的方倩,瞅了瞅刚刚离开的那辆车子的豪华车标,就转了个弯,走进小区大门口。
莫沉带凌蓉蓉来到的地方,竟然是上次慈善晚宴举办的酒楼,并且还是酒楼最好的临湖包厢。
看着一盘盘摆上桌的珍品佳肴,凌蓉蓉忽然心里有些忐忑起来,看了看莫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问道,“那个……大个子。”
莫沉正在往酒杯里倒酒,听到她已经这么熟练地叫着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外号,撩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凌蓉蓉犹豫了下,声音压得更低地说道,“违法犯罪的事吧?”
莫沉倒酒的动作停住,有些好笑地抬头,看向凌蓉蓉,问道,“一顿晚饭,就能让你做违法犯罪的事了?”
凌蓉蓉立刻摇头,“当然不能了!”
莫沉笑了笑,继续倒酒。
“但是你这顿晚饭太高级了,我不敢吃。”
倾斜的瓶口再次顿住,莫沉挑眉,轻笑着摇摇头,将杯子倒满后,又问凌蓉蓉,“喝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