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有精致的小牛肉,烟熏的恰到好处。
卡列宁对食物向来没太大的追求,他常认为食物最根本的作用只在于填饱肚子,大脑空空是最让人难受的,如非有必要,他的午餐通常简单而质朴,一个冷麦草的三明治就可以了。
现在,食物鲜美,一杯让人心情愉悦的餐前酒,以及,健康并且带着微笑的妻子,还有可爱的儿子,他那理智的大脑也不仅愉悦而享受了起来。
“培特西说下周有个茶会,你有时间吗?亚历克塞。”安娜提起这个事情。
卡列宁听到培特西这个名字,那种带着点微醺的醉意就消散了。
他不太喜欢安娜的这位表嫂。
诚然,培特西·特维尔斯基公爵夫人是个讨人喜欢的人,但她的诸多作风可说不上正派。
但,卡列宁抬眼看了一下妻子,她正微笑着倾听他的回答。
卡列宁喝了一口酒后答道:“目前还未有任何重要的安排。”
“那就是本来是有的了。”安娜想。
安娜打量着卡列宁,男人光滑的脸在灯光下没有太大的棱角,神情放松,可以说是惬意。
这可真奇怪。
安娜自己从未在任何地方放松功,虽然她一向以淡笑示人。而卡列宁,人前他总是谨慎又克制,仿佛就没有个放松的时候,可现在,他看上去的确是舒适的,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巢穴的老虎。
只不过,面前的男人可不会卧下来,舒服的咕噜咕噜叫。
安娜收回视线,因为刚才的联想而惹不住让一个小小的微笑浮现在嘴角边。卡列宁并未注意到,在进食了三分之二后,他那理智的大脑再度拿回了主导权,他缓慢又冷静的思考一些政务。这个时候,家庭,家人,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在要去培特西府上的前一天,卡列宁告知安娜,他当天要稍晚才能过去。
安娜对此倒也没有过多的想法,毕竟,只是一个下午茶而已。只要她谨慎点,总能应对好的。
当天早上,安娜起得比平常稍早一些。
卡列宁冬日里通常是六点半起床,他并不是那种会赖床的人,所以这位政府官员家的羽绒被也从未体会过被阳光包裹着体温的感觉。如果羽绒被们有幸开交流大会的时候,它一定没什么可说的。
卡列宁起床后洗漱和刮脸。
近来俄罗斯的风尚指标是留一点儿俊美的髭须,贵族们对此有很多的心得,像卡列宁这种文官,谈论时尚总比武将们更适合,但在偌大的政务厅里面,卡列宁的脸总是刮的溜光。那样子让他看上去更加冷峻,避免了很多无关的打扰。
收拾好自己后,卡列宁穿好文官制服去了安娜的寝室。
前几天那是他每日做的,他必须注意一下妻子的健康问题,那是他的责任和义务。
本来,那是一件不那么重要的事情,当他去探望的时候,他的妻子还在睡觉,可今天他过去的时候,正准备开门进去,却发现门自己开了。
“呃……”
安娜愣了一下。
倒不是说受到了惊吓,只是稍微有点意外。
安娜打量着卡列宁,下意识猜测他来找自己是有什么事儿。
因为安娜的打量,卡列宁觉得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这明明没什么,他只是在尽丈夫的责任和义务。
卡列宁稳了稳心神,问道:“今天怎么早起了这么多?”
安娜不是傻瓜,她先侧了侧身子,好让卡列宁进来,然后笑了一下说道:“听起来,这不是你第一次这么早过来了?”
卡列宁自知失言,心里有些别扭的古怪,但很快他就微微点头,答道:“我是你的丈夫,关心你的健康是我的责任。”
安娜看着男人落座,用一种平板的语气说着那么一句话。
本应该是温情的关心,被他那么直直的说出来,倒是完全不浪漫了。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与她而言,在华丽虚伪的甜言蜜语,也只是空话。在不细腻的关怀,也是发自内心的。
“我很高兴,亚历克塞。”安娜没有落座,她就站在小圆桌的旁边,那样略微歪着头笑着,灰色的眼睛里像是有细碎的星星在里面一样。
卡列宁不是诗人,艺术的美丽从来都与他无关,但当“美”就在他面前的时候,身为男性的一面他有无数包容力可以欣赏。
清晨,一个小小的微笑,那么浅淡又真诚的浮现在男人的嘴角边。
浅紫色的优雅的薄纱帘早已被拉开了,雪景天里,只要有一点儿光都透亮。
一个说得上是温柔的亲吻落在她的嘴唇上。
“没有旁人在。”这是她的卧室,足够私密的地方,她现在是这家伙的老婆,所以,她怎么能拒绝?安娜心里的小人唠唠叨叨的,阻止某一部分的她把对方推开。
小天使安娜越来越大,小恶魔的安娜咬着牙,最后嘟囔着类似于“堕落和愚蠢”这种话。
小天使安娜准备洒更多幸福的泡泡,但卡列宁已经放开了。
他们早就是夫妻了,不是谈恋爱。
青天白日的滚做一团,卡列宁是做不到,更别提,他的怀表时间已经显示,早餐即将开始了。
望着正低头看时间的卡列宁,安娜努力压制脸颊烧红的感觉。
“呸!”她在心里说,不知道是在唾弃自己还是纯粹发泄,因为卡列宁已经收好怀表,一副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可没脸红心跳的样子。
“他当然不会,这是他老婆。”安娜在心里轻轻地哼着,不知道是在对谁不满。
“这不过是一个吻,从生物学上来说,不过是嘴唇和嘴唇的摩擦接触,他们刚才可能交换了一点液体,还不到百分之一,从他们关系来看,这有些冷淡了。所以,所谓的婚姻是恋爱的坟墓果然是没错的。荷尔蒙和多巴胺也许干掉了不少,或者,卡列宁难道真的存在这种东西……”
安娜正在脑子里快速的思考以上东西的时候,前面的男人已经浅浅地皱起了眉头。
难道他听到了?
安娜压下惊慌,微笑了一下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