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中就听嗤地一声冷笑,东方碧云一手持着团扇一手描着扇上的兰花,慢慢地道:“菡晓娘子难道忘了沈姐姐是圣上亲封的女才子?才子嘛,自然关心的是诗书学问过不过关,哪里管美不美这等俗事?”
惟娉听了女才子三个字,才想起庄夫人临时抱佛脚地告诉她的一些世家的背景。中№文网w、w`w、.`8、1zw.
济候沈家上三代就是单传,这一代也只得了沈世子一个儿子。女儿却有十一个,其中最出名的便是沈六娘。据说沈六娘六岁能做诗,八岁能写策论,等十几岁上,更是才名远播,被圣上亲封为女才子。今年十五岁了,因心性高绝,一直没订下可心的亲事。
惟娉听说沈六娘的事迹时已经心下敬仰,难得的是她还生得容颜娇美,心下更是喜欢,真心实意地重新施下礼去,道:“惟娉不知是女才子,真是失敬了。”
沈六娘回礼,严肃地道:“娘子万不可这么说。要知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六娘少时顽劣,不过是看了几本书,略明白了一些道理,就受了圣上和各位先贤的谬赞,实实当之有愧,已属失德。娘子万不可再以女才子三字相称,令我惭愧。”
月瑶和宛华蕊盈等人都称沈六娘谦逊。月瑶更是抱不平道:“有才当然是好的,要不然人们怎么不赞那愚人蠢夫,偏要仰慕贤者智者呢?”说着,还冷冷地瞟了一眼蕊盈和菡晓,像她们就是那愚蠢之人似的。
唯独东方碧云,笑微微地用手挼着手里团扇的流苏,眼观鼻,鼻观口地低低地笑道:“要我说呀,明儿个做个帽儿,就把那‘女才子’三字绣到帽儿上,顶着大街小巷里逛去,那时,也就不用别人这么辛苦地强调人家有多高明了。 ? w、w、w、.`8-1-zw.”
沈六娘听了就红了脸。
月瑶刚想为沈六娘说话,可一想到碧云是国公府的千金,家势也是比她家大的,便住口不说。
宛华郡主一把抢过碧云手里的团扇,笑道:“你饶了我这扇儿吧,上面的兰花可是出自名字手笔呢。”说着,还心疼地抱在怀里。
碧云笑冷笑道:“不就是沈浪沈世子画的吗。弄坏了,你再找他画去,犯得着这样小家子气?”
惟娉想起庄夫人跟她说的话:京中有名而未订下亲事的公子中,最有才名的是济候家的世子,名唤沈浪,今年二十二岁了。沈浪不只才名卓著,一笔丹青更是出神入化,据说他画的兰花千金难求。庄夫人特意让惟娉注意他些。
这沈浪自是沈六娘的哥哥了。
月瑶见碧云如此对宛华郡主说话,慌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迟疑了一下,最后觉得宛华郡主地位更高,又是主人,便开玩笑似地劝碧云道:“碧云娘子怎么这么说话?快给郡主赔礼,否则我们可不依呢。”说着拉了惟娉,好像惟娉是同她一道的。
惟娉轻轻挣出自己的手,但笑不语。
聪明的都看得出来,宛华郡主和碧云,这是熟不拘礼,两人虽吵,内心里却是比谁都亲厚的,用得着别人劝吗?
果然,碧云冷冷地瞥了月瑶一眼,就向亭外走,边走边道:“宛华,把你的钓鱼杆子拿来,我要钓鱼,省得看些蠢物的嘴脸。? 小說¤網w、w-w`.`8、1-z、w`.`c`o-m”
这话说得让亭里的人都不舒服。
宛华郡主便让人去拿鱼杆。
婆子去了,拿回来的却不只一杆,有四五杆之多。宛华郡主笑道:“还有谁要钓鱼吗?”
蕊盈原本是和众人相交熟了的,今日这些人不知是不是有意,都关注起惟娉,倒有意无意地冷落了她。
她便想着以前景候府没有嫡女,她这长女便代表了景候家,如今有了嫡女,这一干千金名媛便不当她是回事了。她心里又恼又腻味,不想和人多交谈,便说也要钓鱼。
菡晓和依绮站在惟娉身边不说话,意思是惟娉干什么,她们就随着。
惟娉见宛华郡主似乎不喜自己。想起月瑶瞪蕊盈依绮的眼神,也不想跟她在一处,便笑道:“我看这满园的牡丹开得正好。”意思是她要看花。
沈六娘也要钓鱼。
宛华郡主见钓鱼的人多,便留在这里,叫了婆子来:“服侍着娘子看花。”又端了桌上的果子递给菡晓:“菡娘年纪小,想是会喜欢吃甜的,带着边吃边玩吧。”
惟娉便看了宛华郡主一眼。宛华郡主现了,板了脸昂了头,唇边却翘起一丝笑来。
惟娉便带着两个妹妹去看花。
清平王府的牡丹真是名不虚传。此时到了游园的正时,那些原本蒙着的花被掀开了绸篷,露出万紫千红的娇妍来,惹得客人时时驻足。
惟娉一路行来,看着不少衣着华贵的男女们流连花前,其中却没有东方熠。开始她还在宾客中有意无意地地找着他的身影,后来就被花吸引,专心地看起花来了。
菡晓忽然拉了惟娉的衣角,低声道:“神仙姐姐,我要去更衣。”
惟娉见她小脸通红,便明白她不是更衣,而是要去茅厕,便叫了一个婆子,低声道:“带娘子去茅厕。”又吩咐菡晓:“更完衣就快快赶来,我在这等着,不可随意乱跑。”
依绮又说她也要去。惟娉见她们身边跟着的丫头都小,便让潘紫跟着一起去了。
惟娉便一个人站在一株牡丹前边观花边等。
这株牡丹是盆蓝田玉,花株有一人高,碧艳艳的枝叶里累累地开了五六朵碗口大的花。黄艳艳的蕊,紫色的瓣,那紫色由蕊子起由深到浅,自然而然地淡了下去,花瓣薄薄地像玉雕成,一朵朵大花便像一堆堆玉片层层叠叠地堆簇着,美丽之极。
惟娉只顾抬头看花,不知道自己站在花前,由那紫玉般的花和翡翠似的叶衬着,便是一副活生生的美人牡丹图,惹得宾客们纷纷驻足观望,都觉得那花反不如旁边的女子多娇。
惟娉正看花,忽然有种感觉,好像有人正看着她,不是随意一眼,而是专注地看了好久的样子。
谁会这样关注她呢?她忽然想起东方熠,忙欣喜地转过去找那注视她的人。
美人顾盼本是绝美的风情。可盯着陌生女子这样观看,被现可是尴尬的事。人们便纷纷挪开目光,装作观花,避开美人的眼波。
却有一个人不闪不避地迎着惟娉的目光看过来。
他高大颀长,俊眉秀目,穿着浅绿滚银线花纹的窄袖缺袴袍,腰扎玉带,丰神俊朗,倜傥风流。
却不是东方熠。
那男子的身边还站着个女子。那女子衣着华丽,眉眼并不十分出色,只称得上清秀,胜在温雅亲切,见了让人心生好感。
就是这男子在看自己,还是不礼貌地看。细看这男子虽俊美,但眼带着不屑,嘴噙阴沉。不知是谁家的登徒子。
惟娉想左不过是哪家的贵公子,不理他就是了。便背过身去,专心赏花。
过得片刻,身后忽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你是哪家的千金?怎么好似没见过?”
惟娉转眸,见正是刚才盯着自己看的男子。
这男子与人搭讪,连个称呼都没有,实在又傲慢又无礼。他身边的女子也怪,就那么笑吟吟地看着,即不说话,也不阻止男子。
惟娉本待不答,一想出现在清平王府的,定是有权势的人家,若十分怠慢,可能不知不觉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便道:“家爷承袭景候爵位,现任右卫上将军。”
男子便皱了眉头,沉吟道:“庄威的女儿?庄威有如此美貌的女儿吗?你叫什么?今年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