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正是黄昏时分,虽是仲夏,别苑处于山上,树多水多,镇住了暑气,倒不觉得热。??§№卍◎小說§?網w`w、w`.`和软的风吹过糊窗的烟罗纱,落到屋里,轻轻拂动美人轻绡裙和柔软的丝;挂在门上的珠帘微微而动,晃出一帘帘波动的光;夏蝉在窗外,长一声短一声地彼此唱和,连绵起伏,如奏着一曲华美乐章。
东方熠心满意足地歪在榻上,手里翻着一本书,朗朗长眉下的双眼却越过书页上沿,停在靠床绣花的妻子身上。
惟娉怀有五个多月的身孕,身形虽不臃肿,显怀也很明显了,她生怕乡撑碰着孩子,高高地端在酥胸前,让看着她的人都觉得累。
东方熠看了一会,忍不住叫妻子:“歇歇吧,急着绣它做什么。”
惟娉正在青色的罗上绣小银猊花纹,她本不善于刺绣,正全神贯注生怕绣错了,忽听丈夫说话,手一抖,绣花针刺破了食指,忍不住嘶地一声,抽了口气。
她正想抬手放唇里吮痛,东方熠已经鹤飞鹄翔似的从榻上跳起来,握住妻子的手细看,轻呵着气吹着被刺破的手指,皱着眉头埋怨:“就让她们做去,你何苦辛苦做这些。”
惟娉秋水盈盈地瞪了丈夫一眼,嗔道:“我才不要我儿子穿别人做的衣服。”
东方熠轻轻拿下惟娉手中的绣撑,扶妻子起身,笑道:“我女儿不见得喜欢她母亲那么烂的女红。小№說網w、w`w-.、”
惟娉气道:“我儿子才不会那么挑剔!”
东方熠故意唱反调:“我女儿娇贵得很,也必挑剔。”
坐在外屋做婴儿鞋的潘紫和碧欢听了都微微笑起来。潘紫低声说:“伯爷和夫人倒像两个小孩子。”
碧欢道:“可不,自从来了这里,伯爷和夫人就整日乐得合不拢嘴。只是夫人想要儿子,伯爷想要女儿,这可怎么好?”
潘紫眼珠一转,笑道:“说不上夫人此次一胎生两个,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我老家的村里……”
正说到这儿,一个男子在门外低声说:“劳烦姐姐通禀伯爷。苑门前有人求见。”
屋里的两个人吓了一跳。潘紫向外一看,见一男子修长身材,白净脸面,头戴时下最时新的翘脚乌纱幞头。正是伯爷贴身家将乌鸦,就笑道:“公子稍等,待我禀告伯爷去。”
乌鸦微微笑着道声“有劳”,就静候在门前。
一会,东方熠从门里出来。?中§?文网w-w、w、.`问:“什么人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乌鸦施礼道:“他头戴着纱罩,看不清脸面,也不肯说姓名,只给了属下这个,说伯爷一看便知。”说着打开手,露出手里握着物件。
那是一个黑色的卵石,上面用拙劣的刀法雕着一只狗。
东方熠一见,伸手抄了卵石纳入袖中,大步流星地向外走,竟似急不可待。
屋里惟娉看着丈夫匆忙离开。想必迎客去了,就问潘紫:“可知是什么人来见?”
潘紫回说:“乌鸦大人没说……那么高个大男人走起路来就却像猫儿,一点声音没有,冷不丁出声,倒吓了我一跳。”
惟娉睇着潘紫,笑道:“乌鸦是有本事的人,轻身功夫在西秋国第一,就是在这天下,也是数一数二的,岂能让你听到声儿。”
潘紫不禁感慨:“伯爷身边尽是有本事的人。听说候五大人也是有本事的。”
惟娉就问:“那你觉得候五和乌鸦哪个好?”
潘紫怔怔地道:“婢子哪里知道……娘子这么问,可是有什么事?”
潘紫和惟娉共患难过的,惟娉待她自与别人不同,当下也不隐瞒。道:“我近日和伯爷商量,想为你找门好亲事……”
不想潘紫听了这话,忽然脸色煞白,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颤声道:“娘子,可是婢子有什么不好?若是婢子服侍不周。娘子要打要骂调教就是,可千万不要将婢子配人……”
潘紫这样惶恐倒叫惟娉心里不解又难受,柔声道:“快起来,有话站起来说……还不快起?难道是让我扶你吗?”
潘紫可不敢叫惟娉来扶,忙起身,却是手足无措,脸还慌白着。
惟娉握了她的手,低声道:“记住,无论什么情况下,你也不要跪我。你可不是……普通的婢女,你与她们不一样。潘紫,不是你服侍得不好,我也舍不得你离了我身边,只是你已经十八岁了,再大些,怕找不到好人家。”
潘紫刚想说话,东方熠带着个人进来了。见潘紫在,就吩咐:“潘紫,你和碧欢去通知厨房加菜,今天有贵重客人。”
潘紫答应一声,施礼出去。偷眼见那客人身形高大,头上戴着阔沿纱帽,垂下的厚纱将脸挡得严严实实,心里奇怪伯爷怎么把个男人带到夫人的内室里?
惟娉却已经猜到这人是谁,心里忍不住激动起来。
待那人摘下纱帽,露出剑眉鹰目、高鼻薄唇的英俊脸庞时,惟娉就忍不住上前拉了他的大手,低声叫道:“哥哥……你怎么来了!这要是让别人现,可怎么好?”语言中尽是责备之意。
燕羽笑道:“怎么,不欢迎哥哥来?不想见哥哥吗?”
惟娉急道:“我怎么不欢迎哥哥?心里时时刻刻都盼着哥哥来,可是……如若因为想见哥哥而将哥哥置于危险之中,那还是不要见的好。”说着,惟娉不由得泪盈双睫。哥哥明明就在同城住着,却为防人不能相见,骨肉分离亲人不得相见的痛楚时时啃噬着兄妹两人,然而两人却不能越雷池一步,连东方熠明里暗里的也不能去见燕羽,生怕一个不小心,引起别人怀疑而将燕羽陷于死地,没人敢冒这个险。
而如今,燕羽竟然偷偷离开所住的白玉京跑这里来了……
“哥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才冒险前来?”惟娉偷偷用帕子拭掉睫间水意,笑道。
燕羽微笑地看着妹妹面如芙蓉比芙蓉艳,眼如秋水比秋水清的脸,温声和气地道:“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后天我们就要起程回东夏,我想在临走前,见妹妹和耀之一面。”
燕羽三月到此,历时三月,兄妹二人却只见两面……两人心里都深恨相聚短,离别长。惟娉甚至有想让燕羽留下不再回东夏的想法,那样,哥哥就安全了……可是嫣娉姐和那个不成器的父亲还在东夏,如若不顾他们心里也是不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