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根据滴漏显示,再由两刻钟就到子时了。№八№§?一№中卐文№网w`w、w-.子时,也就是三更天。
唐大先生今日并未回房间,只是独自一人在书房里批改卷宗。一来,随着大量江湖人的到来,唐门需要安排的事情多了很多。
二来,是为今晚的幽会创造条件。批阅了一份份卷宗,他看到一张来自成都城的密信,顿时脸色阴沉了下来。
‘八日,于城内现一具裸尸,匿于稻草堆,被一件破旧长衫裹住。’
“这么点小事,还要来报给我?小题大做。”言罢,他便将密信丢到火盆之中焚烧成灰。
当当当——
“谁?”唐大先生皱着眉头问道,随即一拍脑袋明悟过来。
外间无人回答,门被大大咧咧的推开。老夫人端着一盅汤走进屋子,左右扫视一番,又看了眼桌上摞了两尺高的卷宗,冷哼一声。
“还真是事务繁忙,怎的没去会会你的老情人?”老夫人将汤盅放在桌边,掀开盖子让香气充满整间书房。
唐大先生苦笑一声,“老夫老妻这么些年了,你还吃这干醋。没见今日迎接之时,我都没去挤吗?咱们都老了,就这样过去吧......”
这一席话虽然说得很是煽情,但唐大先生还是小心肝乱跳。卍 §卐§ ? ◎ w`w、w-.、8`1`zw.得亏了咱机智,没往人堆里凑,不然现在可怎么说吧!就个人感情而言,一个陪伴自己三十年,生了三子一女的妻,确实不忍心伤害。
老夫人确实是吃醋,但女人终究是要哄的。虽然青春不在了,这种天性还是如此。一句来自丈夫的安慰和解释,就已经让她心满意足了。
叮咛了几句早点休息之类的话,老夫人就悄悄离开房间。等到脚步声远去,唐大先生长松一口气,把两尺厚的卷宗拿下三寸不到,便要将剩下的放进了书橱。
这都是拿出来糊弄老夫人的,虽然有那么点负罪感,但是有些话憋了二十多年,今天一定要去讲清楚!
忽然,门外又远远传来脚步声。唐大先生心中一惊,居然回来杀个回马枪!吓得赶忙把卷宗放好,假装好好批改卷宗。
老夫人推门而入,手上用包着着一个油纸包裹,递到唐大先生面前,“当家的,我在门外捡到一个包裹,上面写着是给你的。不会又是你那个小情人吧?”
唐大先生松了口气,哭笑不得的嗔道:“你这娘们,整天吃醋没完没了,差不多就行了。”
说着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剪刀,带上一双天蚕丝手套,示意老夫人离远些。唐门虽不再制毒,但毕竟这方面知识丰富,今晚送包裹的人神神秘秘,还是要防着点,老夫人不也是用布包着才敢拿的吗?
捆住油纸的线被剪断,只是普通的丝线而已。卍 §卐§ ? ◎ w`w、w-.、8`1`zw.轻轻一剪开,被捆的很紧的东西就挣开油纸的束缚,吐噜噜的滚了出来。
“是什么?”老夫人皱着眉头问道,因为怕里面有毒,她并未凑近去看。
唐大先生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将之重新装好,笑呵呵的放进抽屉。
“是我一个老朋友放的,那老东西输我一次,从此便苦心练武,扬言在出现与我面前时就是雪耻之时。我前些日子托他帮我找些东西,这就是他送来的。”
老夫人点点头,随即就不再多问。男人的事情,女人就不要多问了,若真是敬爱他,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了。
随即又是照例的叮嘱几句,老夫人便带上门,回屋子睡觉去了。
门关上的一霎那,唐大先生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充满了红色的血丝,杀意按耐不住的爆而出。倘若不是妻子因丧子伤心过度,唐大先生不想她再多操心,他绝对会当场爆出来。
他拿出那个包裹,放在桌子上,一颗金灿灿的丹丸滚了出来,而那丹丸中毫不掩饰的留下一丝氤氲的剑气。这是为了避免丹丸被作假,是一种常见的短距离防伪手段,也就是说那人就在附近看着。
除了丹丸,还有厚厚的一摞书封面,只有封面没有内容。唐大先生认得封面上的那字,那是他太爷爷的字迹。在他小的时候,他爷爷经常指着一些书法告诉他,他的太爷爷是怎样一个英雄。
除此以外,就只有一张用朱砂写出来的信。
‘父母债子女尝,天经地义。毒经全套一百三十七本,皆藏于我手。如欲讨回,今夜子时与人幽会之时,子时三刻吞服此八珍归天丹。从之,后日将毒经归于揽月楼,补全唐门传承以报煜公之恩。不从,烧成灰置于揽月楼。慎思慎思。’
啪——!一掌拍下,桌子瞬间化为齑粉。
“欺人太甚!”唐大先生睚眦欲裂,双目赤红的看着那一粒丹丸。
万万没想到,自己两个月前用在孙子身上的手段。两个月后就用在了自己身上!是报应?唐凌云不相信报应!
会有此结果,都是自己太过骄纵那个孽障了!本以为一个女儿娇惯一些又如何?反正嫁过去之后不会继续祸害自家。
结果呢?被人看见了吧!传承丢失不说,还被人威胁。
八珍归天丹,这是什么东西唐大先生太清楚了!只要吃下去,就只能等着八年以后死于心脉断裂了。根本无药可救,就连炼制他的唐门都没有解药!
八年之后,他多大?五十五岁,对于一个江湖客来说,如果没有仇敌杀上门,这算是死得太早了。大长老这都九十多岁,还在活蹦乱跳。文始宗的道士,一百岁一抓一大把。
你要他一个野心勃勃的唐门门主,在壮年之时放手,从此撒手远离他挚爱的唐门?
“要我怎么甘心!怎么甘心啊!我不甘心!”
咆哮中,花瓶、砚台、灯笼、卷宗都被砸的一塌糊涂。
等他稍微恢复一丝冷静,他静静地从一堆杂物里拿出那个包裹,放在一边的柜子里。而那枚丹丸,被他静静地放在口袋里。
毒经,还是自己,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毒经。
父母债,子女偿,也是那一刹那。他想起那个地下宝库里的尸骨的轮廓,他又想起了那旁边被抛弃的那把刀,那是她母亲的佩刀......
那人说还了爹的恩情,会是她的儿女吗?会是......爹和她的儿女吗?
“呼——”
唐大先生静静的披上披风,看了眼漏刻。上面标示着时间仅仅还剩还有一刻钟,就到了子时了。
“就当是还债了......”
他轻轻推开门,进入雪幕之中。
有很多事情,今晚都要说清楚了。上次没来得及说,他等了二十六年。这一次,他已经没有二十六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