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汐把白狐交给曼华,曼华很不满,待慕汐走向屋后,曼华进屋就把白狐,扔在桌上,许是害怕曼华,又许是受了伤的缘故,白狐蜷缩着身子,头低垂,那样子委屈得不得了。
慕汐把山鸡炖了,两人大快朵颐一顿。
过了很久,也不知道多久了,蓝衣死了,白狐和心爱的狐狸回了山林,彦昭还是会常常过来,和两人唠唠家常,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着,直到他们二人老死在崖底。
可是,命运怎会这二人?怎会让他们如此洒脱?前方还有坎坷和波折等着他们。
彦昭常常过来,白狐也总是跟在慕汐脚下,曼华有时一脚踢去,把白狐踢飞好远,每每感受到慕汐的眼神,曼华总是视若无睹,只道:“这畜牲哪那么容易死?一会儿就回来了。”
也不知白狐是故意巴结曼华还是怎么回事,每次他一说完那话白狐总是及时屁颠颠地回到慕汐跟前。
曼华欺负的可不止白狐,彦昭也常常受欺负,不过只要彦昭没有告到慕汐跟前,慕汐也不会插手,毕竟崖底寂寞,日子难熬,也当打发时间吧。
这晚彦昭走时没有要她带他过湖,绕远道回去,甚至没有跟慕汐打声招呼就回去,可是慕汐看到他走的时候脸红红的,明知事情不对,念着彦昭是个要强的孩子,没有上去追问,却也是要问一问曼华。
“你欺负彦昭了?”饭间慕汐问道。
“……”曼华不语,慕汐也明白了他不说就是承认了。
“为什么?”除了这句慕汐只在是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了。
“我高兴便做了。”曼华没有看慕汐,放下碗,铺了地铺,睡了。
慕汐被晾着,心沉到底,她以为曼华失去了记忆,不在像从前那般,可是现在的他和以前飞扬跋扈的冥楼楼主一模一样,慕汐心痛,却也不再问。
慕汐听得扣门声,知道曼华已经出去了,方才起身,出门也没有见到曼华,直到很晚都没有回来,慕汐知道曼华不愿面对自己,于是就睡了,听到屋后有声音,她知道曼华回来了,他没有叫醒她,她没有起身,转身像床榻内侧,曼华轻声进屋,睡了,一早,又早早的走了,彦昭再也没有过来。
又过了两日,这两日里曼华还是像早出晚归,回来就在厨房自己热些慕汐给他留的吃食,天未亮又不见人影,一开始慕汐以为他既不愿面对,就等等,是以,就算她知道曼华出门也没有阻,可是这两天慕汐却是完全不知道他走,她知道曼华在她熟睡的时候点了她的睡穴,她忖度着找找蓝衣。
慕汐跃过湖面,直到蓝衣住所,却不想半道遇上蓝衣,慕汐行了个礼,“先生,慕汐并非……”
蓝衣打断慕汐,神色有很是紧张:“跟我来,有事跟你说。”
蓝衣直接坐在了藤椅上,看得出身子每况愈下了,“坐吧!”
慕汐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他对面的藤椅上。
“先生,你可知曼华是否出什么事了?”慕汐直截了当地问。
“还有彦昭,对吗?”蓝衣问到。
慕汐点了点头。
“你可否记得当日我与你说起绯儿的事?”
“自然记得。”
“后来澜妃得一子,就是彦昭!”
慕汐微微蹙眉,有些不解,“那么,彦昭就是曼华的亲兄弟了,可是他又为何会出现在这谷底?”
“当年,为了隐瞒事实,我刻意做了些澜妃被人仇杀的假象,作为冥楼楼主,根本不在话下,可是对于后面当上楼主的曼华来说,要查出真相也不难。”
“他既知道真相,那么也知澜妃的苦衷,为何彦昭又会在这儿?”慕汐想以曼华那般骄傲的人,他必不会胁迫澜妃,因为那样真的太伤尊严。
——我训练了曼华两年,骨骼清奇,加之悟性极高,将他训练成冥楼少有的高手,那天,我穿了一件黑色袍子,站在冥楼大殿,殿下站着的是对我冥楼“衷心耿耿”的各阁阁主。
我宣布道:“本楼主自此退隐江湖,我把位子传给曼华,以后你们会见到他的。”
向来冥楼楼主说一不二,我从没想过他们会全力反对,他们全都跪下,“求楼主三思……”
当时,炙冥还在,也就是茌冥的叔叔,这人野心不小,除去这些,要让他们屈服于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但凡年纪稍大些的阁主都不愿意。
“闭嘴,我意已决。”蓝衣已极度愤怒。
炙冥跪出,“楼主,今日就算您惩罚属下,属下就算是冒冒这天下之大不韪也不会放任此事不理。”
“哦!我倒不知炙冥你如此衷心。”蓝衣坐下,笑了笑,可是谁都能听出他已是很不悦。
这有野心也得有胆子才行,炙冥可真是够大胆的了,“楼主,此事事关我冥楼上下,属下绝不会置之不理。”
蓝衣知道这炙冥虽说和其他阁主身份等同,可是在冥楼中也拉了不少党羽,若不摆平他,只怕曼华这楼主的位子也坐不了多久。
“那你说说看。”
“属下认为,既是要选新一任楼主也该由大家一块选举,这样方能服众。”炙冥不再跪着,起身看着蓝衣。
“服众?是不是我把你们都打趴下,你们都肯听从于我?”蓝衣也知在冥楼,只有武功最好的人才有资格担任楼主一位,虽对曼华有信心,却也深知这些年炙冥一直暗下练武,他当年就是自己的师父打败了所有人,他们臣服于他,后来每三年一次的选举新楼主,他虽胜了炙冥,却也胜得侥幸,炙冥也深知这点,暗下也不知用了多少功,就等着三年后将我打败,名正言顺地成为冥楼楼主,却不想三年不到,我就提出让位,这无异于他还得等上三年,他又怎会甘心?所以我提出打斗,却也是赌着我彼时还是冥楼楼主,他不会那般放肆,因为那样我也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处罚他,受了伤,他根本没有胜算。
不料,他还是坚持,“请楼主赐教。”
“放肆——”蓝衣怒极,底下一干人等也惧,纷纷跪下,“属下不敢。”
“楼主息怒,在下以为炙冥阁主方才所言不无道理,还请楼主考虑考虑。”着说话人不是楼里的人,而是缓缓走进大殿的曼华。
他没有自称“属下”,他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冥楼的人,他也没称“徒弟”,从我遇到他那刻到他同意,即使我倾囊而授他也没把我当师父,我本就是利用他,也没什么伤心的,只不过这明面上他还得倚靠着这个身份。
“本楼主面前也有你说话的份?虽说你是我弟子,也勿怪本楼主不念情面。”蓝衣还是很愤怒,可是炙冥却也清楚的知道他不仅是给曼华一个台阶下,更是告诉各阁主眼前这个少年就是他培养出来的继承者。
“楼主严重了,曼华只是以为这冥楼易主的确该各位德高望重的阁主同意才好。”曼华好似不领情。
刹时,没有人说话,蓝衣横卧在座椅上,眼眸微闭,下面的人都知晓他没有睡,却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作出声响,蓝衣正要气头,谁若是敢说一言半语,下场只怕是被杀鸡儆猴了。
“楼主,各位阁主也跪了一刻钟了,是否该唤起了?”曼华那语气完全不是请示,而是提醒。
“嗯。”蓝衣也没有废话,只哼一声,意味不明,谁都不敢擅自起身。
跪着的一干人,纷纷对曼华很是好奇,却也知好奇害死猫,只低头,却有听得曼华道:“楼主准许各位阁主起身,莫不是各位觉着跪着方才显得对楼主忠心?”
这下全都起来了,曼华的话他们自是明白得很,而他们又有谁会想跪着?这下就算蓝衣要怪罪也只能罚这个少年了。
炙冥抬头,仔细打量这个少年,只见他一袭白衣,没有配饰也没有佩剑,好似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与这里格格不入,又像是一个游山玩水的富家公子,可是他的眼神却不像,炙冥也为之一震,他避开曼华的眼神,正要起身,却被蓝衣阻住。
“炙冥,你跪着吧!”其他阁主这个时候没有闲心思理会蓝衣是否会责罚自己,倒是替炙冥捏一把汗,因为蓝衣这次必是要找个人发发火的了,是以,这一干人里,有冷眼旁观的,有看势头的。
“炙冥,我冥楼不比官府,不必假惺惺讲些什么以下犯上,可我既为冥楼楼主,这权威便是你能随便挑衅的吗?你可知错?”
炙冥虽有不服,却也只能忍着,毕竟这个时候如果太过分,蓝衣杀了他都是名正言顺的,何况,冥楼做事从不需要理由,只道:“属下愿意受罚!”
我确实是故意,我就是要狠狠地罚他,这样曼华的胜算就会大很多。
“既是如此便罚……悬于楼中教场三日吧!”那刑法不简单,三日内不吃不喝,谁都顶不住,再加上正值夏日,我是想晒他三日,这样他元气必定大伤,教场又处于冥楼人必过之地,很多人盯着,我不能让他偷梁换柱,找个替身。
“楼主,曼华认为炙冥阁主虽冒犯了您,却也情有可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冥楼着想,还请楼主从轻发落!”曼华再次出声,却是为炙冥求情,他深深朝蓝衣作了个打揖。
底下一群人若是素日看到这般一个书生在冥楼大殿弯腰情景也不知狂妄地笑成什么样了,可是他们没笑,曼华不可能打动他们,他们虽震惊曼华竟会为炙冥求情,更多的却是曼华顶着我的怒火,不顾我们的关系,冒着刑罚为炙冥求情。
“曼华,这冥楼何时轮到你说了算?”我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他对我有恨,虽不说处处与我作对,有时也会让我下不了台。
“曼华不敢,只不过向楼主讨个人情,不知楼主是否应承?”曼华站直,完全不惧,从开始他最多也就是微微鞠躬而已。
“你别后悔。”我用传音,只有他能听见,可他恍若未闻,也不做声,我知道这样下去只怕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依你只见,该如何罚才合适?”底下的人除了曼华,其他人都清楚地知道只要曼华重重罚炙冥,蓝衣也不会反对,他这明显是试探,众人观望,看热闹的不少,各怀鬼胎的也比比皆是,却独独没有人替曼华担心的。
“杖刑一百,以示小惩大戒。”
底下人开始窃窃私语,曼华可能不知道你蓝衣却是一清二楚,冥楼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刑法,且不说这是官府用来惩戒那些文质彬彬的书生和手无寸铁的女子,这刑法对一般会武功的人本就无关痛痒,何况是炙冥?众人只等着蓝衣斥责曼华,却只听得“就依曼华说的办,炙冥你可服?”
“属下服。”炙冥眼里有些愤怒,他以为曼华是在侮辱他,可是他还是得接受,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我问那话,不仅是问炙冥服不服曼华的改刑,更是要炙冥臣服于曼华,不管他情不情愿,他能有反击的机会还是靠曼华,否则悬挂三日他根本没有可胜之机。
“三日后比武,你二人可有意见?”
两人都言没有。
蓝衣吩咐炙冥去领罚,遣散众人,留下曼华,让他跟自己进了内殿。
“还是那句话,你别后悔。”一进内殿,蓝衣掀翻了桌子,看得出他极其愤怒。
“我阻你罚炙冥自有我的用意,我既承诺于你,便不会失信。”
“我虽不知炙冥这些年是经过修炼到了何种地步,当年你赢他虽有侥幸,却也并非侥幸,因为以炙冥这样的人,哪怕只有一分的可能,即使拼着受重伤也断不会把楼主之位拱手相让,至今,不过与你不相上下罢了,我也还有胜的机会,而我阻你也是为了光明正大地赢他,明正言顺地当冥楼楼主。”
“我今日此举也是要你明白一点,我虽承诺过你,但我不受你所控,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你不要期盼我会像个傀儡一样任你摆布,我若成了冥楼楼主,你若想留,我必不会让旁人伤你分毫,你若想走,我也绝不拦,但你不要妄想我会听你的。”
说罢甩袖走了。
两日后,夜。
两守楼卫在岗楼上私下聊着,“你说炙冥阁主当了楼主会有我们的安身之地吗?”
“他就算看不惯楼主,首当其冲的也是拥护楼主的阁主,哪里轮到我们这些虾兵蟹将?”
“可是我私下听说炙冥阁主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只怕到时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未必能幸免啊!”
“别想这些了,楼主未必会输,我们现在谈论这些也早了点。”
“那到也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们还是好好守着楼。”
他们根本察觉不到岗楼顶上的曼华,曼华嘴角微微一勾,看来他们都不看好他,想着的是蓝衣未必会输,而不是曼华未必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