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又怎到了这里?”曼华失了记忆,连对蓝衣的恨都忘了,更何况是自己曾经对他做过些什么!
慕汐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可是一想蓝衣既是自己的父亲,又是被他所害才到得这里,只怕他也不好受,她没告诉他真相。
“我也不知。”
“汐儿,他既是你父亲出谷之后我一定会治好他的。”曼华以为慕汐是担心蓝衣的伤势。
慕汐反倒摇了摇头,“他对我而言没有多重要,只是我想我娘亲也许有话要问他,就带他出去吧!治不治的还得看他自己。”
曼华不知为何看着她对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这般冷漠,有些害怕她有朝一日也会和自己形同陌路。
真有那么一天,却也是以后的事了,只是那时曼华的心痛已非他今日所想这般。
慕汐知他在想些什么,她也知自己这般确实不合情理,“曼华,人总得为自己的错误接受惩罚,如若不是当年他承诺我母亲定八抬大轿迎娶,我母亲也不会在舅父家挨这么多年的白眼,祖母对母亲失望透顶,母女亲情几乎土崩瓦解,我对他又怎能没有半丝的怨?纵使这怨并不至于我看着他死也置之不理,可是要我救他还得听听我母亲的意思,罢了,我同你解释这许多做甚?是我话多了。”慕汐从藤椅上起身,正要离去,却被曼华一把拉回,摔在他身上,慕汐羞极,正要起来,曼华一手搂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曼华的鼻息就在慕汐头上,贪婪地嗅了嗅慕汐的芳香方道:“汐儿,我不是不懂,我有种感觉,我们是一类人,可是我怕的是你日后也会这般待我,或许你念及我……以前对你种种,便对我弃之不理。”曼华还是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说他以前是怎样对慕汐的,最后还是说了,不管怎样,即使他忘了,慕汐没忘,不提不代表不存在。
这样的人即使失忆也不会将他的气势减弱分毫,依旧是那般的天之骄子,却会害怕慕汐离他而去。
慕汐顺从地靠在他的怀里,“曼华,以前的过去也就过去了,你也说过我们不回去不是?既然你都忘了我们就当从头开始,若是你觉得以前对我做的种种让你无法释怀,日后你好好待我便是,莫要再介怀了。”慕汐是下了决心和曼华好好过日子,她记着曼华的苦,她会替他讨个公道,可是若他不愿介入,她便这样算了吧!
“嗯!”曼华不知该回些什么,心道:汐儿,日后我定只待你好,即使万里江山换你一笑,我也必争。
两人进屋,蓝衣还是没醒,彦昭眼睛红红的,看样子是哭过了,想来蓝衣对他不错。
“师傅,先生他不会有事吧?”
“不会。”很是笃定,也是对慕汐说的,慕汐既要留着他性命,他就一定不会让他死,至少目前不可以。
慕汐看着躺在床榻上的那人,曾经的冥楼楼主,不用想也知有多么的意气风发,如今羸弱得眼睛都睁不开,两鬓有些发白,也才四十不到的年纪,就有了这么多白发,也许是血浓于水慕汐有些心疼了,“彦昭,你看看给先生熬点粥过来,只怕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我马上去。”彦昭本就为自己平时学医不精懊悔,这下能为蓝衣做些事,自是高兴。
可是蓝衣连粥也喝不下去,彦昭喂一口到头来什么都没咽下,全流了出来。
慕汐知道他们都饿了,随便烧了两个小菜,让他们吃着,“我和他说几句话。”
曼华知晓他们是父女也就不会阻拦,彦昭却是有些不明所以,“姐姐,先生听不到的,你还是吃饭吧!”
曼华眼神一看,彦昭乖乖闭了嘴,慕汐一看也不说什么,进了蓝衣屋子。
看着蓝衣满脸的汗,慕汐拧了拧布帛,给他擦了擦。
“记得你救过的那个女子吗?不觉着欠了她一个解释吗?就这样死就了无牵挂了?”慕汐也不是故意刺激他的,有些话确实还得他清醒后明明白白地问清楚。
翌日,蓝衣便醒了,直直奔向桃园的小屋,却是从远道绕过来的。
看着关门闭户的,蓝衣倒是没有失了礼数直接闯进,在门口提声问道:“慕汐姑娘,在下可否请教姑娘些问题?”
可是没有应答,蓝衣有提高桑心再问了一遍,久久没有回复,他上前敲了敲门,没有动静,直接推开,屋子小的原因一览无余——没人。
慕汐他们能去哪?不过此处没人蓝衣也没久留,回去了。
回去却看见曼华和慕汐都在他的住所,看样子好像有些着急。
曼华感知到周围的人,抬眼望去,就是蓝衣,虽隔得远,他视力本就好,再加上他一袭蓝袍,也就是他了。
“彦昭,先生在那。”曼华指着一个方向告诉彦昭,彦昭急急忙忙地跑过去了。
原来,蓝衣一早醒来就要去找慕汐问清楚,却没有知会彦昭,慕汐二人一醒就过来看蓝衣情况如何,可是蓝衣绕远,他们二人是使轻功,是以岔开了,两人来到这,就见彦昭趴在蓝衣床榻边睡得正酣,床榻哪里有人,慕汐唤起了彦昭,问他,他却不知,所以才会这么着急,本来曼华提议四处找找,慕汐却说不必,她知道蓝衣不会走远,而且一定会回到这里来,不过没想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蓝衣一看见慕汐就问:“姑娘,在下有事请教。”
慕汐看了曼华一眼,曼华对她点了点头,“你跟我来吧!”
曼华带走了彦昭,慕汐让蓝衣坐在藤椅上。
不待慕汐坐下,蓝衣急不可待地问:“姑娘你是否识得我那位旧人?她……她可好?”
“她?不好。”慕汐叹了口气,以她的角度来说纳兰?过得确实不好,就正如她告诉曼华的一般,受尽委屈。
蓝衣听着慕汐的那声叹息,久久不语,“她怎会不好?她那般坚强,莫非她……所嫁非人。”
“她没嫁人。”慕汐想在这个男人眼里母亲就只是把他当做一个过客而已,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什么?”蓝衣的表现也不知是震惊多一些还是高兴多一些,不过也不久,一会儿就有些落寞,好似在心疼母亲。
“她是我母亲,当朝右相纳兰珅的亲妹妹纳兰栾,现在以他的妾室身份栾夫人在纳兰府,而我就是纳兰府庶出的小姐。”慕汐本就打算完全告诉他,也就没有必要瞒着母亲的身份,只是她加了“妾室”“庶出”,也只是让蓝衣不好过罢了。
“你是我……女儿?”蓝衣明白慕汐既然说了是亲妹妹也就是为了保护纳兰?那么慕汐就是他的亲生女儿了。
“你别这么高兴,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完全没有意义,要我喊你一声父亲,还得我母亲承认,否则你也不过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么简单。”慕汐说的不是气话,不是让他内疚。
“不,就算你不承认我也不要把我当救命恩人,那本就是我该做的。”蓝衣多么感念自己学了一身医术,救了自己的女儿,许是这两年他都不再作恶,对彦昭也怀着愧疚,对他极好,老天开眼了,让她救了自己的女儿,还得知心里的那人没有嫁人,虽有些替她心疼,却更多的是兴奋。
慕汐一嗤,“该做的。这么多年,一个丈夫、父亲该做的你又做了什么?”对她慕汐恨意真的有,这么多年她找不到人恨,她不可能恨自己的母亲,得知真相后又不可能恨纳兰家,对曼华有爱也有恨,现在他失忆了又该怎么恨的起来?
如果不是他母亲不会和外祖母闹得几乎决裂;如果不是他曼华也不会沦落到冥楼;如果不是他自己也就不会这般……
“汐儿,我……”蓝衣语塞,慕汐说得不错,当初承诺娶她母亲,后来当上楼主派人在江湖上寻找却没有消息,在这崖底又过了这么些年,什么都没为她们母子没做。
“有话你去找我母亲说吧!我知她心里是惦记你的,好好养好身子我一定能带你出去。”慕汐不愿苛责太过,想必他心里也不好过。
“不要再抱求死的心了,你把毕生武功都给了彦昭,你才会这般虚弱,母亲不会愿意听到我看着你死却只无动于衷的。”慕汐说完就走了。
蓝衣瘫坐在藤椅上,此刻内心极度复杂,不过求生的意识倒是强了许多。
回到小屋慕汐才恍然发觉在这谷底也待了快三月了,只是不知外面怎样了?
蓝衣身子恢复得还好,彦昭的武功大有进步,就是不知道这出谷到底有多难?如果真那么容易,蓝衣也不会困在这里这么些年了。
曼华看出慕汐虽然不说,心里定是担忧的,“汐儿,放心!”
“曼华,我不是需要在你的羽翼下才能存活的画眉,不要把我当做负担,我能帮上你。”慕汐知道他这些天都依旧在训练彦昭,可是练武本就非一日之寒,几日内又能进步多少?他大概还是在选路吧,这崖底极其陡峭,慕汐想着之前曼华带自己进冥楼时两崖壁相差好似不小,也许是从那里出去的也不一定,可是洞口那个断层离崖底只怕还远得很,以曼华的轻功能出去不奇,可是带着人呢?蓝衣现在基本武功尽失,彦昭那三脚猫的功夫即使得了蓝衣的内力只怕也是糟粕,自己的轻功虽说和曼华比差不了多少,可是差之毫厘便失之千里,一个不慎就再次掉下。
曼华有些嗤笑自己,“我知道。”
“曼华,我不是养在深闺人不识的千金小姐,没有无忧无虑资格。”
慕汐眼神暗淡,她自知不像一般的女子温柔体贴,可是若是曼华喜欢那种女子又何必来招惹她?或许是了解得不够彻底吧?
“不,有我在你就有。”曼华扳过她的身子。
他的眼神慢慢的全是心疼,“曼华,我不需要那样的资格,只要能和你一起,风雨何惧?”
“如果我只能站在你的身后寻求庇护,那我只会瞧不起自己。”在冥楼这么些年,慕汐哪里还是那个仗着会些武功就整日做梦的小姐?
“汐儿,是我把你当做金丝雀了,你与其他女子不同,你需要的是一片天地。”曼华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怎样?他捉摸不透慕汐,这样的慕汐让他感觉时远时近。
“我需要的不是什么天地,而是一个能够比翼的人,无惧风雨,共同面对。”
“曼华,出谷后没有记忆的你又该怎样面对那样的世界?我陪着你,好不好?”她没提出谷的事,她只想他自己说出来。
“汐儿,我有我的想法,不管什么情形,我就是拼着命也不会让你陪我送死。”曼华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即使没有记忆他仍然感到出谷后他们不可能平平淡淡。
慕汐一笑,却是欣慰,男人总有自己的骄傲,就如纳兰珅所言,她若是男子,这朝堂只怕就是她的天下,可是,她终归不是男子,即使满腹经纶,政治独见,却是连朝堂都不能踏足的,纳兰珅替她可惜,却也只会可惜她是个女子,男子便是天了。
蓝衣身子暂时恢复得不错,可是他的病却越来越严重,也许正如慕汐所言,他不过是撑着一口气回去见一见纳兰栾罢了!
“曼华,你如何出得谷?”蓝衣和曼华商谈出谷,实则是曼华来找的蓝衣,他不知以前他是怎样出去,得问清楚。
“我正要问你,我探查过崖壁,并非断层,都很坚硬,我若是从下用刀插入崖壁爬到十丈不成问题,后用轻功,那上边定是是有个崖洞或是断层,不然恐怕绝世高手也出不得这里。”其实曼华没有试过,至于有断层或是崖洞也不过是猜测而已。
“为何不先用轻功,再使刀?”蓝衣知他不过去猜测,却也猜得极准。
“轻功极其消耗内力,一早便用只怕上不得一半就得半途而废了。”曼华不知蓝衣竟会问这样的问题,不过既然他是慕汐父亲,不管慕汐认不认,血缘还在那。
“阳面崖壁却有崖壁,不过这法子你以前也试过,不过失败了。你探查了这么久就没亲自去试过吗?”
“不曾。”虽找不出更好的法子,可是蓝衣既然说了那法子出不去,那就一定出不去。
“难怪!”
“你怎么不想若是你以往也是那般出去,崖壁上又怎会没有刀痕?何况这崖底哪里来的那削铁如泥的短刀?何况以汐儿和彦昭的内功能出的去?”蓝衣不仅没有解决问题,反而将一堆问题抛给曼华。
“又该如何?”曼华一滞。
曼华满心的期待却只等来蓝衣这么一句,“我也不知。”
“怎会?”曼华有些愠怒,怒是肯定的,不过也得压制着。
“确实不知,你以前的法子太冒险,何况这次出去的不知你一个,我可以不出去,但是汐儿不能待在这里,还有彦昭。”蓝衣说彦昭,虽说念了几分情分,大部分却还是因着慕汐,慕汐心软,定不会丢下彦昭。
“我会再想法子。”他若是一个人定会追问蓝衣是怎样的法子,可是他不是,他不能也不会拿慕汐的性命冒险。
慕汐闲时也会打坐练内功,虽然很想和曼华一起商讨,不过曼华若是不告知她,她也不会强求。
曼华回来了,魂不守舍的样,慕汐看他好像有心事,问道:“曼华,出什么事了吗?”
“汐儿,你坐下我说与你听。”他拉过慕汐。
慕汐道:“你等我,锅里还烧着菜。”
不一会慕汐抬着一盘青菜进屋,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