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衡这么聪明的人怎不知袁哲是在提醒他想想清楚为什么冰竹会在这个时候受伤，当真那么不小心？
“啊！冰竹姑娘脑袋还在出血，军医快过来看？”侍女也是被吓坏了，主要的还是怕冰竹有什么不测她没有及时汇报而犯错。
军医也吓坏了，正要起身去看看，彦衡就对袁哲说到：“你看看她吧！”
袁哲没有拒绝，冰竹的情况也确实很严重，伤在头部，一般军医根本不敢动手，哪怕是早已经见惯了尸横遍野，现在却是更加惧怕眼前这位王爷。
“怎么样？”
“失血过多。”袁哲知道没有伤到要害，可是血流可不少，这血他虽然暂时止住了，可是在头部就比较容易再次出血，若是这样下去肯定就是失血过多而死。
“可能救？”彦衡知道这样的情况别说是军医了，就算是越国宫里的太医也不敢夸下海口说能够治好。
“你想清楚了？”他只救得了一人。
“救活她。”
汐儿，你会武功一定能挺过去的，我不能让绯儿死在我眼前，你懂的，是不是？
慕汐最后还是不会死，却是如袁哲所料一般失去了武功。
“汐儿，你醒了？”彦衡看到慕汐醒过来是最高兴的了。
慕汐也不说话，也不看他，闭上了眼睛。
“汐儿，你别逼我。”明明很在意，明明想要和她好好说话，可是彦衡不知道怎么了就只会这样了。
“杀吧，都死了才好！”风送的死给慕汐的冲击已经够大了。
“你在怨我？”
“我没资格怨谁。”
看着慕汐这般心如死灰，彦衡已经决定他不会再逼问慕汐些什么了，释然道：“我可以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不必了！”慕汐也不愿意去追问自己到底有什么错误，容不下冰竹是错，恨他是非不分是错，错得太多，她已经无力去辩白了。
“你就这么想死？”慕汐的这般让他快要疯了，彦衡直接扑在慕汐身上，压得慕汐疼，慕汐想要用内力把他打开，可是她根本感受不到自己的内力，慕汐睁大了双眼，不是瞪着彦衡，而是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彦衡看到了慕汐的眼神，他心疼了，可是他不能告诉慕汐是因为要救冰竹，彦衡还是无法面对慕汐，他从慕汐身上起来。
“你出去！”慕汐现在最不愿意看到的人就是他。
“汐儿，有我在你身边，没人能伤到你。”彦衡第一次说这样的话。语气卑微得几近祈求她活下去。
“出去。”慕汐平静了很多，快要死的人了，有没有武功又能怎样？慕汐已经沉溺在自己的悲伤里太久了，她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处何地了。
彦衡纵使再不放心，也知道此刻要顺着慕汐，慕汐的倔强和坚强他都懂，自然慕汐的绝望他也懂得，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是他的选择造成这一切的，他又能如何？
可是对于慕汐来说，武功尽失还是远远比不得风送的离世。
慕汐武功尽失她自己没料到，却是能接受，那一掌慕汐下了狠，她对风送的愧疚和不孝都在那一掌里了。
过了两日，慕汐身子稍好能够自己走动便走到门口去，却被守门侍卫拦下。
“让我回天牢，否则，囚犯私逃出天牢你们可是都会没命的。”纳兰家的人都还在天牢里，慕汐不愿意待在这里。
“公主请回吧，别为难小的了！”彦衡交代过了他们怎么可能让慕汐离开这里？
慕汐哂笑，为难？她还能为难他们？慕汐依旧是没有动，就在那里站着，侍卫也没办法，又不能当她出去，让她回去她也不肯，只能这么僵持着。
袁哲担心慕汐的身子，过来看一看她，正好看到慕汐被侍卫拦住，站在门口不动。
“先生。”彦衡交代过，只要是袁哲过来就让他进去。
“慕汐，我们进去谈谈吧！”
慕汐让开，袁哲进来。
“慕汐，你耿耿于怀的是否是父亲的死？”
慕汐没有说话，无论是否耿耿于怀，风送都死了，她和彦衡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我告诉你你父亲不是他杀的呢？”
慕汐总算是有点反应了，“什么？”
“我到了平庆你父亲就已药石无灵了，过后不久彦衡就带兵找到了我们，而后他带走了我们，却是拷问过你父亲是否真的无药可救，我告诉他却是是无力回天，他还是要我竭力救治，如若不是他提供的那些名贵药材，你父亲根本活不过三个月，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后下了手，可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就算他不动手，你父亲的身子能不能支撑是问题，最后的日子却也必定痛苦难熬。”袁哲说的不过是猜测彦衡看在慕汐的面上绝对不会对风送下手，可是风送确确实实死了，而且是彦衡下的手。
慕汐听了一脸疑惑地看着袁哲。
“我没有立场替彦衡说话不是？你父亲对我有恩，他必定不想你过得太苦，为他你那一掌下手太狠了。”袁哲也有自己的难处，他本就不愿掺合这些破事，对于慕汐的武功尽失他除了无能为力之外还有愧疚，可是风送的恩他不可以忘，他还是希望风送唯一的孩子能够好好活着。
“狠？心若是死了，这副身躯怎样又如何？”慕汐现在真正是心如死灰，对彦衡，也对自己。
“慕汐，你父亲他必定不希望你如此，你母亲还活着。”袁哲从来没见过这般不到双十年纪的女子此般了无牵挂，生死对她而言真的无所谓吗？
“活着？我救不了她。”慕汐还是没有什么希望，她以前都无能为力，现在武功尽失更加救不了纳兰栾。
“你怎么就不明白，彦衡就没想过真的杀他们。”袁哲直接点破。
“没想？他的令牌丢得那么决绝，我父亲的尸体也是他派人送到我眼前，他是没想他们死，他不过是想我死罢了。”现在无论谁替彦衡说半句好话，慕汐都听不进去了，她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一切。
“你怎么就这么糊涂？他若是想你死，会让我救你？他若是想你死，会让你住在这里养伤？”袁哲突然有些恨铁不成钢了，慕汐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就看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事呢？
“先生，有时候对人来说，死才是解脱。”慕汐现在只想着既然不能救他们，就陪着他们去吧。
“解脱？我这一生想要的解脱便是离开冥楼，可是真正离开了，却发现其实束缚自己的原来是自己的心，慕汐，我希望你好好活着，就算不是为了你死去的父亲，也要为活着的人哪！”袁哲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他也无能为力了。
“多谢先生，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先生就不必替我@操心了，也盼先生从此长乐无忧。”慕汐早就生无可念，报恩也好，同情也好，怎样都好，袁哲是真心关心她，她对袁哲的祝福是真心实意的。
袁哲总算是见识到了慕汐的倔强，他摇了摇头离开了。
慕汐还是无法出去，彦衡本是不想让慕汐堵心所以才忍着不到慕汐这里来，可是大概过了一个月慕汐却让侍卫传话要见他。
“汐儿，你肯见我了？”彦衡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能如何？”
“我若真的能宰割你，我该多愿意？”可惜就是恨而不能而已。
“王爷何必说这样的话？倒显得是我为难你了，慕汐尚且有自知之明，今日求见王爷不过是想求王爷将慕汐关押回天牢。”时至今日慕汐已经看不明白彦衡到底是在想什么了。
“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再关押你。”彦衡明显有些气恼了，气恼慕汐的无动于衷，气恼自己的无可奈何。
“那这算什么？软禁？”慕汐已经不会笑了，她连嘲笑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想去哪？”彦衡知道慕汐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提这个。
“我只想走走。”
彦衡从没真正想要软禁过慕汐，可是他只有把她保护在这里才是最放心的。
“我陪你。”彦衡也知道慕汐这样骄傲的人失去了武功，内心该是有多么煎熬，可是他再怎么心疼她也不可能放慕汐走。
“王爷纡尊降贵，慕汐不敢。”慕汐还是不想看到他。
“你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我？”彦衡脾气本来就不好，这下真的都被慕汐点燃了。
“是。”
慕汐这样不冷不热的一句让彦衡的怒火消散了，他近乎是以哀求的语气问慕汐，“武功对你那么重要？”
慕汐还是受不了彦衡那样的表情，可是慕汐有自己的恨，原谅一个人真的好难。
“彦衡，你怎就不明白，现在对我而言生死都不重要，武功算什么？”
“那你到底恨我什么？”
“我并不恨你……”听到这一句话彦衡的心犹如死灰复燃，可是下面的话却让他的心一下子跌倒了谷底。
“你放了纳兰家和我母亲吧，从此我们爱恨两消。”如果他们有一线生机，慕汐还是该为他们尝试一下的。
“你还是恨我要杀他们？”彦衡无法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慕汐这是什么意思？要和他一刀两断？
“生死有命，可是他们不该因我而死，你有没有想过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又怎能看着他们死而无动于衷？”哪怕是在为他们的生命辩白，慕汐也还是那副冷清的样子。
彦衡已经明白自己在慕汐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人了，彦衡也冷着脸，“你若是不想他们死，那你就好好活着。”
“彦衡，何必呢？我就连你的糟糠都算不上，你这般又是为何？”慕汐实在是弄不明白了，他不是一心一意爱着冰竹吗？哪怕在他自己看来是在报恩，他现在这样处处威逼的留下自己的性命到底又有什么意义？
“你在意陆羽馨？”彦衡心里其实是高兴的，如果慕汐在意陆羽馨，那么至少说明慕汐心里还是有他的。
“我谁都不在意。”慕汐说完也知道是无法出去了，直接向室内走去，彦衡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慕汐失去了武功，就算能够料到也断断是躲不开的。
“那如果是楚寂城呢？”彦衡大怒。
慕汐还没想清楚他为什么突然提起楚寂城，彦衡就接着道：“我抓到楚寂城，他带了个孩子。”
“孩子？”慕汐紧张了起来。
“怎么？一提到你的孩子你就慌乱了？”彦衡恼怒只有她和楚寂城的孩子才能让她有不一样情绪。
彦衡，那也是你的孩子。
慕汐也不和他争辩些什么，哪个做母亲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离开了自己母亲已经够可怜了，他和楚寂尧被关押在一起只怕是又要挨饿了。
“放了他们，我任你处置。”
“放了他们？慕汐，你当我是有多么宽大为怀？不过，你若是不想他们死就好好活着，你不是想走走吗？我应允你，但你要是走出这皇宫他们就性命不保了。”这是彦衡除了“魅冥”和“汐儿”以外的另一个称呼，他已经有些放弃了，留不住慕汐的心那就留住她的人也好。
“好。”
彦衡，那是你的骨肉，我要有怎样的心情才能用自己的自由去向你换取你孩子的性命？
只是，心已死，没有自由又有何妨？
慕汐往后在宫内就自由行动，只不过身后还是跟了一群武功高强的侍卫。
彦衡，我都这般了，你还不放心？
慕汐不知道的是彦衡不过是一心一意在保护她罢了，也好在是刚刚进越国皇宫，情况有些混乱，男子入宫实属正常，不然慕汐身边跟了那么一群侍卫可是引人非议了。
慕汐也不过是在皇宫内随处走走，对她而言走到哪里都一样，又入了冬，慕汐学着缝制了一些袄子给隳儿，可是她没有办法开口求彦衡让他去，她知道彦衡必定不允许，慕汐突然想到了冰竹。
慕汐来到了冰竹暂住的宫里。
“侧妃娘娘？”以前伺候冰竹的婢女自然认识慕汐。
“冰竹姑娘可在？”慕汐也懒得和她解释那么多，就是解释了她也未必回信。
“回……侧妃娘娘，冰竹姑娘已经封了侧妃娘娘。”
慕汐恍然大悟，原来她看到自己时的惊讶是因为冰竹都已经封了侧妃，她这个侧妃又怎么回出现？后面的回话也不过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起来吧，我已经不是侧妃，如今不过是来看看侧妃娘娘，有求于她罢了，你不必行这样的大礼。”
那婢女也算是有几分识大体，并没有见慕汐失势就狐假虎威，而是本本分分地回答慕汐，“娘娘她适才替王爷采集梅雪去了。”
“你可知侧妃娘娘什么时候能归？”慕汐现在并不在意冰竹替彦衡做了什么，彦衡又怎样宠爱冰竹。
“娘娘出门不过片刻，这还得好一会儿才能回来呢！”婢女老实告诉她。
“可否告诉我侧妃娘娘去了哪里？”慕汐可以等，但是这天越发冷了，她不想隳儿冻着了。
“娘娘去了护国寺。”
“谢谢。”慕汐这是真心的谢谢她，婢女从来没有得过休息们的半句感谢的话，这下倒是有几分蓦然失措，哪怕慕汐已经不再是主子了。
慕汐知道怎么去护国寺，可是护国寺不在皇宫里，慕汐不能出宫，她就只能在宫门处守着等着冰竹回来。
傍晚时分，冰竹才回来，此时慕汐已经在宫门处站了近三个时辰。
慕汐一看是冰竹的马车就拦了下来。
“何人胆敢拦驾？”赶车的侍卫也怕惊扰了车里的主子。
“侧妃娘娘，慕汐有事相求。”慕汐不理会侍卫，直接问冰竹。
“慕汐姐姐？这大冷的天你怎么站在这里？”冰竹出来一看真的是慕汐。
慕汐还没开口，就听到马车里传出彦衡的声音，“冰竹还没用过晚膳，你一个时辰后再到她那里去吧！”
冰竹确确实实还没用过晚膳，不过是替彦衡考虑，他现在政务繁杂，她不想他因为她耽误了。
“是。”慕汐让开了，冰竹没有多话，进了马车后马车缓缓驶离宫门。
慕汐徒步走了回去。
一个时辰？慕汐光是从宫门走回自己的寝宫就用了半个时辰，慕汐随便收拾一下就要去冰竹的宫里。
“侧妃娘娘交代过了，奴婢带路。”还是慕汐之前来的时候那个宫女，很是和善礼貌。
“有劳。”慕汐也知道人家的和颜悦色是冲着自己这个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