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昭阳就在门口等着他,一见到他的身影进了自己的主院,跑了两步到他跟前抓着他就跑:“快一点,黄泉伤得很重。”根本没时间注意自己的哥哥。
夕流川注视着她拉着他的手,快步跟着她,面上是淡淡的笑意。
他第二次进她的寝室,见到浑身是血的黄泉,心底也是诧异了一下,由着她拉着他来到*前,给她把脉。
片刻,“不只是外伤,内伤也很重。”
内伤?她早就感觉到了,“好药我这里有的是。”她把紫璇给她准备的医药箱递给他。
夕流川接过,却没有打开,放在了*边:“我需要一盆清水。”她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才能上药。
凤昭阳直接把早已准备好的水盆端来,她虽然不懂得多少医术,但是她知道血迹要清理才能上药,所以早就让人准备好了水。
夕流川挑眉,黄泉伤在后背和腹部,他是大夫,从不避及这些事,不过他还是问问吧:“你来擦还是我来擦?”
凤昭阳看了眼黄泉,她也会,还是她自己来吧:“我来吧。”
夕流川把毛巾递给她,走了两步,转过了身子,背对着*边,“注意点,水不要沾到伤口,你看一看伤口有多深告诉我,我好酌情下.药。
凤昭阳看他背过的身子,其实她知道他是大夫出身,不会在意这些,可是她怕黄泉醒来知道是个男人给她上的药会气晕。
一是黄泉骨子里很保守,二是黄泉不喜欢男人靠近她,碰她更是要不得的。
她小心翼翼脱下黄泉的衣服,帮她清理伤口,好深的伤,她的眸子冒着寒光,该死的,我要杀了你!“后背的伤是刀伤,从右肩到左腰,约一公分深。”
听出她语气阴沉,知道她生气了,夕流川安抚她说:“注意情绪,你的一个不注意,可能会伤了黄泉。”
凤昭阳心底咯噔一下,她的阴暗心理,若是手上不注意,很可能会弄疼她:“知道了。”吐出一口气,让自己内心的阴暗散去,手下轻了下来。
“药箱里有没有师伯的金疮药,她调的药很好用,你直接给她上上。”这样就省了他不少事。
“嗯。”
…
“小腹处是箭伤,她应该是把箭头生生拔出来的。”血肉那么狰狞…黄泉…
夕流川点头,箭伤,刀伤,还有内伤,这药她可要吃一阵子了。
凤昭阳把她的血衣直接脱了下来,给她身上两处伤口上了药,包扎上以后,就到柜子里给她拿了一件自己的寝衣暂时给她穿上。
夕流川依旧背着,直到她换好衣服。
“好了,流川。”
夕流川这才转过来,他知道,黄泉的另一只手脱臼呢,他按了按她手腕的穴位,而后手快速的一动,手抵着她的肩膀,一扭,一动。
只听黄泉闷哼一声,昏迷着的脸皱在了一起。
凤昭阳看得心疼:“你轻一点,轻一点。”
“我如果轻一点,力道不到位,她的手就废了,她脱臼脱得很厉害,应该是抓什么东西使得自己的肩膀脱力了。”
凤昭阳不说话了。
夕流川:“给我一套金针,粗细都有的。”
凤昭阳看了看医药箱里的一套银针,他要金针,去找,下楼,打算找惠歌,却见橙鸢她们三个和惠歌站在一起,她们已经回来了,却知道他们在给黄泉治伤,没有上去打搅。
“惠歌,到太医院取一套金针过来,要金的。”特意说明一番。
惠歌一直在待命,此时转身就跑,目的地,太医院。
凤昭阳跟她们三个说:“没事,放心吧。”
橙鸢三人:“那就好。”
“八哥又去宫宴那了吗?”
绿吟:“嗯,八皇子送我们回来,正好看见太子出去,就跟他一起走了。”
“你们三个先去休息吧,黄泉没事,我会看着的。”
三人齐齐摇头。
她也不勉强她们,直接上楼。
惠歌也很快取了金针过来,送到楼上,就被凤昭阳赶了下来。
夕流川取出几根金针,有粗有细,分别扎在了黄泉的双手、心口。心口一共扎了三针,全都是比较粗的。
凤昭阳看不懂,就安静的待在一旁不说话。
黄泉皱着眉,身体很不舒服,面上泛着潮红,夕流川压着她的两个肩膀,不许她乱动,以防金针移位,也防止她的伤口裂开。
三…二…一。
夕流川心底默默的输了几个数,然后快速的把她身上的金针全部拔了下来,随即让开身子,黄泉一口鲜血呕了出来,人却依旧昏迷不醒。
“淤血吐出来就好。”这样内伤好的就快一点了,
凤昭阳站在一边,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右脚,把重心压到了左脚,才好一点。看她吐了血出来,忙上前,用毛巾替她拭去了血液。
“我去开药,放心吧,她很快就好了。”
凤昭阳点了点头,本想说句谢谢,却又觉得不必。
看着他开完药,下楼找惠歌到太医院去抓药,也听见青浅叽叽喳喳的说要跟着去,听见绿吟和橙鸢说要到小厨房去准备一会煎药的东西。
凤昭阳轻轻坐到*边,看着黄泉青白的脸,心底很不是滋味,她太自大了,竟然只让黄泉带着十三暗影去剿灭有着几百年底蕴的若水宫。
十三暗影一点消息也没有,会不会……她根本不敢往下想。
黄泉也伤成这样……
夕流川站在楼梯口,看着*边的人影,他感觉到她心里的难过与悲伤,他一直都知道,这几个姑娘能跟在她身边,必定不是一般情分。
他走了过去,安慰她:“我会医好她的,用不了半个月,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黄泉。”
凤昭阳嘴角扯了个弧度:“黄泉从来不活蹦乱跳的。”
夕流川没说话,自行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抬手抓过她的右脚。
她下意识的一收,又被他握住了,“你怎么知道的?”她一直都没说,也没喊过疼。
他没抬头,一直帮她揉着骨头,按摩穴位,“我看见你站着的时候身子有点向左侧。”所以就摸一下她的骨头,骨头没什么事,不过脚还是肿了。
她笑了笑,他还真细致。
“疼吗?”他问。
“一点点。”
一点点?肿的这么高,还一点点,真是个倔丫头,手上微微加大力量。
“呀。”她惊呼一声:“夕流川你故意的是不是?”
“啊,我故意的。”说着也不等她反应脱了她的鞋袜,白嫩的脚丫明明玲珑可爱,可是脚腕处却肿的老高。
夕流川眼里泛着心疼,肿的这么高,还说没事。
凤昭阳想把脚收回来,却被他死死攥着,“别动。”一点一点帮她揉,小脚丫在他的掌心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中忽然想到倚天屠龙记,张无忌和赵敏脱靴定情的故事,万年没红过脸的凤昭阳,脸腾的就红了。
他看她:“嗯?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身体肿,尤其是脚肿,很容易引起高烧的,他伸手要探她的额头。
凤昭阳一躲,“你刚摸完脚丫子,少碰我。”脸上更热了。
“你自己的你还嫌,我都不嫌。”他轻笑。拿起水盆,到楼下换了盆干净的凉水。
她脸上的热度还没消。
夕流川把水盆放到她脚边,她一直坐在*上,他再次蹲了下来。
凤昭阳:“你要干什…啊好凉。”他竟然把她的脚放凉水里,凉水!
夕流川把她的脚压在水盆里,不让她动:“别乱动,消肿的。”
“很凉。”语气不善。
“我打的水我还不知道凉,一会就好了。”
凤昭阳不再乱动,脸上的热度因为凉水一激,也消了下来,眸子里讳莫如深,夕流川……
夕流川心底计算着时辰,泡了凉水差不多就放手让她出来了。
凤昭阳拿布巾就坐在*边擦着脚,夕流川…去给她倒洗脚水。
夕流川翻出医药箱里的消肿膏:“来,我给你抹点药。”
凤昭阳一把抢过药瓶:“我自己抹。”心底是一片慌乱。
夕流川由她随意。
一刻钟后,绿吟送药上来:“明夕陛下,公主,药熬好了。”
凤昭阳:“绿吟,我扶着她,你来喂。”膝盖支着*,身子一咕噜,到*头,脚都没占地,扶起黄泉。
绿吟这才看见她红肿的脚,急问:“你脚怎么还伤了?”她们竟然都不知道。
她说:“我找她啊。”眼睛看着黄泉:“可是我没注意脚下,差点摔下断崖去,幸亏我发应快,往旁边一倒,只是扭了脚,要不然我还不摔残废了。”
夕流川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他想把那断崖填平了。
绿吟美眸含着不满:“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流川帮我治过了,也上了药,没啥事,好了好了,快点给黄泉喂药。”
绿吟只好喂药。
一碗药喝完,绿吟放下碗,看她的脚:“真没事?”
“真没事,你再质疑夕流川的医术,他打你。”她把黄泉平放回去。
绿吟笑了。
夕流川没理会她的调笑,跟绿吟说:“黄泉的伤,我今晚是走不了了,一会你去四海请宴那里,告诉青风让他们俩先回去。”
绿吟点点头,说:“小姐,你也伤了,今天我和橙鸢留下来值夜吧?你回去休息。”
夕流川暗自瞪了绿吟一眼。
绿吟没有察觉。
凤昭阳装可怜:“我回去休息?这就是我房间。”
“你到我屋里去休息不就得了吗?”
“不了,我在这陪着黄泉。”她不放心。
绿吟深知她是个说一不二的主:“那我们在楼下,你有事情叫我们。”
“你们回去休息去吧,黄泉这里也不用担心。”
她摇了摇头,没看见黄泉醒来,她们睡也睡不着的。
那好吧,凤昭阳点头。
绿吟也记得夕流川让她去找青风事情,去了,正好他们散会,跟他们说了,他们也就走了。
她走以后,凤昭阳跟夕流川说:“流川,那里有个折叠*。”她指了指自己的橱柜。
折叠*?那是啥*?满腹疑惑的夕流川还是走到橱柜前,打开。
“就是那个,拿出来。”她说,这可是折叠*啊,知道不,全世界仅此一个啊,小时候跟父皇母后说过了以后,他们找人费了好大的劲才做好的,一直在她屋子里放着,都舍不得睡。
“你把它掰开。”
夕流川照做。
“你再铺上被褥它就是*了,今晚你就委屈一下吧。”
夕流川又根据她的指示到另一个柜子里拿被褥,自己铺好,淡粉色的被褥,一看就是姑娘睡的,嘴边的笑意更浓了。
不过,这果真是一个*啊,这样铺上被褥就像了。
“那你睡哪?”
“我睡*啊,黄泉很瘦的。”而且自己的*也很大的。
跟我睡我也不介意啊,夕流川心底小小的邪恶了一下。“这会时辰还早,你也放心先睡一觉,我估计她要到午夜才发高热呢。”
她点头,蹬了另一只脚上的鞋子,身子一翻,跑到*里,给自己和黄泉都盖上被子:“那正好趁这个时间睡一下,流川,你也睡。”
夕流川点点头,其实谁睡得着呢,不过闭目养神而已。
半夜,黄泉真的发起高烧,烧的稀里糊涂。
“爹…”
“娘,娘救我。”
“不要,不要杀我娘。”
“啊!弟…弟。”
柔弱的声音,瑟瑟发抖。
凤昭阳心疼,果然,她又梦见全家惨死的血案了,小时候的黄泉,因为亲眼看见全家死在自己面前,害怕到不敢活下去,常常自残,后来她抱着她,陪着她睡了一年她的阴影才消除一点,后来黄泉参与各种训练,心性磨的越来越坚毅,也不会常常做恶梦了,只是她不要生病,一生病,也许是因为生病的原因,意志力减弱,内心脆弱,她就会梦见父母惨死,常常发恶梦。
“乖,小涟乖,阳阳在这呢,不怕不怕啊。”她轻轻拍着她,就像哄小孩一样,小时候,她就是这么哄她的。
夕流川从*上坐起,看着少女好生的哄着,面色温柔,就好像一个母亲在哄着自己受伤的孩子。
她一定会是一个好母亲吧?
“乖,小涟乖。”
“不怕的,没关系,阳阳在呢。”
她一直重复着这几句,很有效果,从小黄泉就是听这几句话长大的,很快的,黄泉的神色平息了下来。
小声的呢喃着:“阳阳…保护我。”
眼中水汽模糊了视线,她眨了两下,把心疼咽了回去:“嗯,阳阳保护你,一直保护你。”
夕流川微叹气,一贯冷漠的黄泉,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她只怕发生过什么巨变。
黄泉情绪稳定了下来,也安静了下来,又再度陷入沉睡。
凤昭阳帮她掖好被脚,帮她擦干额头的汗水。
她小心翼翼的越过黄泉,不忍心打搅她,下了地,穿上鞋子。
脚还有点疼,一瘸一拐的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夕流川,“吵到你了吧?”
夕流川摇头:“本来我也没睡,你快消停坐会。”
凤昭阳依旧坐在自己的*边,与夕流川对面。
“黄泉家里,发生过什么吧?”
她低声回答:“嗯,她亲眼看见全家一百多口死在自己眼前。”那时候,黄泉才七岁,是家中唯一的独女,她母亲点了她的哑穴,把她藏在自己家的暗室里,可偏偏,暗室正对着院子,有一个小孔,恰恰能看见外面的景象。
说来也巧,那年她正好跟外祖母回青鸾,路过管府,她闻到了血腥味,一时好奇,才进去看一看,那时候,管家已经被灭门整整三天了。
她感觉到那面墙的后面还有气息,找了好久的开关才把暗室的门打开,见到了奄奄一息的黄泉。
暗室里面的开关就在她的手边,她肯定黄泉是知道这个开关的,但是她没有按,或者说,她根本不想出去不想活。
黄泉是她回到青鸾,遇到的第一个人。
夕流川没有说话,这种家破人亡的撕心裂肺,他不曾经历过,所以,他们这些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绝对理会不到黄泉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