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液体不断沿着手臂下滑,缠上手指,在指尖凝成珠状,然后如同断线的珍珠滴落……
一滴,两滴,三滴……
砸落在碑铭凸起的根上,绽放开来。
也许是被割到血管的原因,血似乎没有停住的意思,甚至越来越多,不一会儿,树根上已经有一摊血迹了。
我顾不得有些发麻地手,抬头看着那颗果实还在长的碑铭,心里开始发凉。没有任何变化,难道我的方式不对?就在我焦急不安,准备求助与人的时候,就是眨眼的时间,根上的血迹消失不见了——
好似暴风雨前的平静,所有一切都静止,伴随而来的是那个神之使徒卡尼惊恐的尖叫,整个地下洞穴开始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碑铭的光芒在逐渐退化,有许多白色的光不断从它体内冲出来,整个碑铭开始慢慢变成棕黑色,枝条出现了枯萎现象,果实也开始缩小,然后消失。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似乎听到了类似婴儿疼痛时发出来的哭叫。
我急忙乘着混乱,向其他人跑去,可脚下好像有着巨蛇在动弹一样,根本无法很好的走路,我是跌跌撞撞好几次非常幸苦才回到他们身边。
“攸司,现在怎么办?”尹小云依旧撑着守护结界,冲着我吼道。
眼看碑铭越来越虚弱,它原本连着顶部的身体也开始摇晃,再过不久,这里一定会坍塌的。
我努力的收索在脑海中读过的书,希望可以找到可以在大量巨石掉落的时候,可以保护大家的术发。这时,滑头鬼在一旁说道“其实,只要将守护结界提高到一定密度,就可以抵挡住实质性的东西,其中就包括石头。”
我恍然大悟,感激的看着他。他冲着我却很无奈:“这样的话,相对付出的灵力就是以往的百倍,你确定能撑得住?”
“我会帮助攸司的。”尹小云认真地说道。滑头鬼似乎不愿,但还是没有做反驳,而是看着我。
我知道他有能力可以在巨石中将尹小云带走。但这样的话,我和虚弱的艳魁,安培凉必死无疑。
我捏紧了拳头,朝着滑头鬼和尹小云猛地一鞠躬,道:“拜托了,如果实在顶不住,你们可以立刻离开。”
“放心吧,我不会抛下你们的!”
看着说着这样话的尹小云,我怎么可能不感动,我朝着她点点头,驱赶灵力不断加深守护结界的密度。果然不出所料,碑铭轰然倒地的时候,漫天巨大的石头,不断砸落。所幸守护结界密度够,但还是因为那种撞击震动导致,我感觉到自己体内不断涌现血气。
我不断对着自己说,坚持,一会就过去了,一定要坚持!不能让任何人再受伤了!
我不知巨石落下到底用了多久时间,当看到夕阳透过空掉的顶部,照在我们身上的时候,我第一次感觉到活着很好。
身边的尹小云冲着我一笑,然后整个人便向后倒去。
我本能想上前扶她,可一阵剧烈的晕眩,让我整个人跌靠着落在身边的巨石,根本使不上半点力气,所幸她身后还有滑头鬼,他将她横抱了起来,然后走到我身边,俯视着我。
起初我以为他想要说什么,没想到他突然伸手粘上一点我手臂残存的血液,用舌头舔了舔,然后露出无比震惊的神情。我惊愕他地举动,刚想要问怎么了,没想到他竟然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带着尹小云离开了,连名字也没有留下。
唉,这里是妖怪狩猎场,也就是说就算接触了碑铭的危险,也还有各种妖怪的威胁,现在我是没有力气保护昏迷地艳魁和安培凉,恐怕连我自己都保不住,只能期盼这场大坍塌可以引起院方的注意,然后派人来救我们。
不过……
估计又要被处罚……安培凉他……
就在我昏昏沉沉中,忽然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面前,虽然我神志不清,但还是可以立刻认出他就是当时在食心鬼肩上的男人。他依旧带着面具,似乎在原本碑铭所在的地方拿出了什么,然后向我走来。
我心里暗叫糟糕,可惜手脚都使不上力,甚至身子开始下滑,直到靠着巨石坐着。
要死了吗?我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好像近来总是有这样的疑问,可每次都可以侥幸逃脱,搞不好这次也是这样也说不定……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事情该不会有次数限定吧!刚好这次就用完了?好吧,因为成为了任人宰割的状况,我也只能胡思乱想来分散一下对死亡的恐惧……兄弟,我也不过是个人类,而且很怕死……
发丝拂过脸颊的瘙痒让我的精神再次勉强集中起来,猛地对上一双黑金色的眼眸,我差点挥拳,如果还有力气的话。我不得不否认,从来没有看到过这般漂亮的眼睛,就如此一眼,恐怕今后堕入地狱都不会忘记。
他似乎发现我恢复了一些意识,身子稍微往后退,让我可以看清他整个轮廓,他用纸扇抵住嘴唇,眼睛里似乎带着笑意,感觉上……似乎很无害。
他随意的将落在胸前的紫发拢到身后,那声音就像是青山之间的泉水般清澈好听,对着我开口说道:“攸司,我们还会见面的,放心的睡一觉吧。”
其实我心里还有很多疑问想要问他,可惜在他宽袖拂过我的脸颊后,我明显感觉到意识在不断的抽离,就算我怎么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似乎也于事无补,不到一刻钟,我便失去了意识。
“小楼……小楼,小楼你不能死,小楼,你……”
是谁?在我耳边那么悲伤地喊着,声音是那么的熟悉,仿佛才听到不久……
对了,是那个白衣男子!但,但这分明像是在呼唤心爱的人???
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九龙神庙之外,太阳似乎离家出走,灰蒙蒙的天空云层翻滚,宛如深海里暗潮汹涌,地上积着厚厚的雪,让人举步维艰。世界灰白一片,寂静的仿佛只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活着,因为明明下着鹅毛大雪,只穿着断袖长袍的自己,并不感觉到半点寒冷,而且眼前的场景熟悉的让人内伤。
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不过是吸气和呼气之间,便听到一声声犀利刺耳的叫骂彻底的打破了原本的宁静,视线中出现一名女子正紧紧的护着男孩,踉跄地向我跑来,然后跌倒在我身边,追来的人都举着各式各样的凶器,神情扭曲的宛如恶鬼。
他们看不到我,毫不留情的暴打这对毫无反击之力的母子,没有半点人类该有的仁慈。其实人类就是这样吧,对那些自己不熟悉的东西都充满了敌视,比自己强的摆出一副惟命是从的模样,对比自己弱的就赶尽杀绝。仁慈,也不过是用来安慰自己和自我满足的东西。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做这样的梦了,以前每次醒来都会有种生不由死的感觉,然后不断的哭闹,直到现在的老娘紧紧将我抱在怀中,一遍一遍安抚,才能够平静下来。
这次呢?我还能够醒来吗?因为我现在的意识太清楚了,清楚的好像不是在做梦。
“你知道吗,那时候我真的恨不得杀了所有人,想着以后要是有了能力,我就让所有人给你陪葬。”我喃喃说着,像是自言自语。
画面渐渐的消失不见,剩下一片漆黑,一名漂亮如仙子的女人缓缓出现在我的眼前,仔细看和画面里的女人是如此的相似,她嘴角喊着微笑,反问道:“那现在呢?攸司还会想着杀了他们吗?”
“我依旧恨他们,如果不是他们你也不会离开我的世界。”但我已经不会再想着如何杀死那些村民,因为现在的家人。
“看来村长和优子把你照顾的很好。”她终于露出欣慰地笑容,道,“攸司,我并不期望你以德报怨,但至少不要让自己生活在仇恨中,让双手占满不必要的鲜血。”
“娘,你放心吧,我才不会随便脏了自己的双手。”我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今天来找我,是因为,我死了嘛?”
她愣了一下,竟然笑了起来,语气中充满的宠溺道:“我的攸司很坚强,怎么会那么容易死掉。你不是有很多疑问吗?我是来给你解答的。”
“所有……疑问吗?”我实在有太多问题要问了,也许三天三夜的时间都不够。
“不,时间有限,如果你留的太久,真的就死了。”
“这里是何地?”
“阴阳交界处,是鬼王让我回来帮你一把的。太久,鬼门会关起,那样的话你的灵就回不去了。”
回不去就意味着现实中的人已经死亡……,总觉得没有什么真实的感觉。倒是母亲方才提到的鬼王,莫名其妙地让我联想到那个奇怪的鬼族——夜北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