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看到景凉露出这样的神情,那么多的不甘心,那么多的不忍心。
我想抱抱他,想要抚平他紧锁的眉头,可最后我什么也没做,安静地听他说。
“攸司,你太纤细了,外界一点伤害就可以让你血流不止。你又太优柔寡断,总是希望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而不断将自己逼入绝境。你该死的又过分倔强,即使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也要在一条死路上硬磕到底。你对谁都好,唯独对自己很残忍。其实我真的很讨厌这样的你,甚至恨不得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在校场的那一次,我差点就动手了。”
听完这一大段话,不难过是骗人的,只是我还是忍不住发出“啊,果然”的感叹。像这样糟糕的性子,也没几个人喜欢。果然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我低下头,不敢再看景凉,害怕自己会忍不住转身逃跑。
一声叹息在夜风中显得若有似无,景凉的语气多了几分无奈,“可笑的是,我是讨厌你的,却怎么也移不开眼睛,甚至还想要去了解,想要用全力去呵护这样一个人。”
心猛的一揪,我颤抖着,依旧低着头不敢去看,生怕这听到的一字一句不过是自己的妄想。
“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人,在我的认知里,只有强者才不会被欺负,只有弱者才需要所谓的同伴。可每次看到弱小的你,总是毫不犹豫的挡在前面,几次死里逃生,变的越来越强。我真的不明白是什么信念让你可以这般无所畏惧,是因为伙伴吗?这么一想,我就好想成为你口中的伙伴,想要可以和你并肩作战。可是渐渐的,我才发现,伙伴的关系早已无法满足我了。我想要独宠,我想要你只为我一个人出生入死!永远都只看着我!”
“景凉……”
是幻觉嘛?说着这番话,神情难过的景凉是我的幻觉吗?如果只是一个美梦,可不可以不要醒,永远持续下去……
“我不是木头,不可能感觉不到你的感情。起初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用那么热烈的眼神看着我,却又露出那么悲伤的神情。但后来我终于懂了,当我还是想要回应你的时候,你却逃了。那一刻我真的很愤怒,我以为这一切都只是我的自作多情!”
“可是……攸司,到现在,真的是我自作多情嘛?”
说着这样的话的景凉,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我的面前,伸手握住我的后颈,逼着我看向他,再次问道:“真的是我自作多情嘛?!”
有些感情不说出口,并不代表不存在……
他会在永恒里,用足够的时间去悲伤,然后生不如死……
我伸手狠狠扎进他的怀里,幸福来得太突然,悲伤来得太猛烈,让我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泪水如同决堤般不断掉落……
我想和这个人在一起,我想要一生一世和他在一起;我想生生世世和他在一起……
“好了,我懂。”
轻声耳语一句,景凉那带着几分青涩的吻印了上来,几秒钟的空白让理智烟消云散,我毫不客气的反客为主,本能将他拥的更紧,狠狠地索取那一份渴望已久的甘甜。唇齿相依,我害怕我的疯狂会伤害到他,可又止不住想要更多,更多……
与夜北凖的不同,没有抵触,没有纠结,没有不甘心,有的只是永远不够的索取。啊,是啊,就如喜欢一个人一样,你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但你永远无法做到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那种心甘情愿。
我刻意忽视了夜北凖的离开,也可以忽视了他离开时那落寞的样子,我感谢他,却不能够安慰他,有时候残忍也是一种仁慈。
当我们彼此分开后,景凉呼吸急促,用额头抵着我的肩膀,良久才平息下急促的呼吸。
“那家伙走了?”景凉声音沙哑地说道,带着致命的诱惑,让我身体有些发麻。
我仰起头看着被乌云渐渐遮盖住的天空,咽了咽唾沫,应道:“恩。”
景凉似乎没有发现我的不对劲,靠着我继续说道:“攸司,我想要活下去。”
“恩”
“除了让你违背良心,任何方式我都愿意接受。”
“你想清楚了嘛?先不考虑失败的问题,就算百分之百的成功,你也将不再是人类了,你,真的能够接受?”
景凉推开了我,他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清冷模样,灰眸中流动着异彩,开口道:“我从来不认为妖怪有什么不好的,只要能够变强,以什么方式活下去都无所谓。或许说,你讨厌妖怪?”
“我不讨厌妖怪。”说着,我伸出手再次抱紧了景凉,带着几分害怕道:“我害怕你将要去面对的一切,我担心会失去你,我憎恨自己给你带来了这么多的不幸。”
景凉伸手轻轻拍着我的背,柔声道:“攸司,你左右不了我的选择,所以你无须为我去承担任何的后果。我不是柔弱的女子,不需要别人的呵护。我们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同时更是并肩而立的战友,战斗本来就是残酷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全身而退,所以你不要自责,这只会显得我特别的无能。”
说着他再次推开了我,目光中充满了煞气,身上缠绕着血气,狠声道:“我会将今日所受的屈辱如数的讨回来,不管是安培神司还是安培墐。攸司看着吧,我会活着变得跟九尾一样的强大,让欠我的人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看着如此张扬的景凉,我更加的心动不已,坚强如斯又怎么可能被命运打到?他从来都不会觉得迷惘,从来都不需要犹豫,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艳魁和红袖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了。心灵的强大才是正真的强大,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击溃,才能够抬头挺胸,勇往直前。
这一刻我笑了,发自内心的,充满喜悦的。我用力的握住景凉的手,激动地说道:“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让对方跪地求饶的!我们一定能够赢!”
景凉侧着头看着我,笑了。那轻轻柔柔地笑直击入心,不管是经历了千年还是万年,都深刻在记忆之中,怎么也消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