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北凖并没有让我失望,离决战只剩下三天时他就带着好消息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因为我和景凉商量过决定隐瞒人身修妖的事情,加上昨天发生的不愉快,我们成功的避开了其他人,进入了夜北凖特有的领域——无声鬼城。其实那就是一座冰冷华丽的城堡。
夜北凖视线在我景凉身上来回扫了一圈后,对着景凉说道:“准备好了,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想知道,要多少时间,我才可以痊愈。”景凉开口问道。
夜北凖皱了皱眉头,笑道:“你还真乐观,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居然还想着要出来帮忙!”
“也就是说,无法赶在大战之前处理完毕?”景凉若有所思的再问。
“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最清楚,若在拖,恐怕还没有大战,你就已经先身死了,更何况你现在就是废人一个,即使去帮忙也只能成为累赘。”
夜北凖说的在理,却也刺耳,我想要维护,却被夜北凖一个眼色给阻止了。咽了咽唾沫,也就狠下了心。既然已经决定了冒险,就不能让景凉错过最好的时机,我无法承受景凉身上再承受多一分的风险。
景凉垂下的双手拳头紧握,他比我透彻,比我更清楚什么是当前最应该做的。他忽然侧过声看着我,那眼神仿佛是要将我牢牢刻入骨子里去。
突然间,我有种想哭的冲动,虽然我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很丢人。我咬紧了牙关,感觉到了口腔里一丝腥味。
终于,他闭上了眼睛,然后长出一口气,松了拳头,再次面对夜北凖,坚定不移地说道:“那么,我们开始吧。”
夜北凖眼神一暗,然后苦笑地摇了摇头,他伸出了右手,摊开的手掌上,不知何时多了个龙形金罐,他鬼气一动,金罐飞身落在地上,随即从罐口处迸出七彩光芒,光芒还是收缩慢慢的形成了一个立体的椭圆形光球,这才对着景凉说道:“走进去吧!”
景凉眉头都不皱一下,笔直地朝着那光圈走去。眼看他就要跨进去,我心揪的几乎要窒息,还是没忍住,跨了一大步上前,喊了句:“景凉!”
我羞愧于我语气中的不舍与难过,我知道这一刻不是我该表现自己懦弱的时候,我应该更坚强,我应该让景凉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让他成为那百分之五十的幸运儿。
景凉停下了脚步,他忽一回头,一个吻便落了下来。很轻很轻,就像是羽毛拂过了嘴唇,他声音很低,像是压抑着什么,快速地说了句:“等我!”就消失在光体之中。
我颤抖的手轻抚着唇,那里还留着他的温度,又一次那灼心的无力感将我侵蚀,此刻的我除了祈祷,别无他法。
夜北凖伸出手,像是要拥抱我,可最终还是放弃了,他叹了口气,道:“放心吧,他那么的坚韧,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更可况有鸿休护着他。”
“鸿……休?”夜北凖的话让我全身一震,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鸿休中了灭妖咒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每想到这事,我的心就会裂开一道口子,鲜血淋漓。
夜北凖看我阴沉的表情,大概也猜得到,他便不等我回答继续说道:“鸿休毕竟是千年老妖了,即使灭妖咒如此狠辣,也无法让他立刻身死。当景凉出事后,他就拖着残体找到了我,这个以人身修妖的办法,也是他告诉我的。”
我屏住了呼吸,急切又害怕地询问道:“那他现在呢?”
夜北凖将目光投向了椭圆形光柱,说道:“在里面。以人修妖,必须要有基筑体。以妖怪的血肉提高身体的强度,以妖怪的妖气逆转身为人的灵气,所以,越是强大的妖怪做基筑体,成功率越高。剩下的就看融合的效果了。”
猛然间,我就懵了。我不知道自己该庆幸景凉的存活率提高,还是要难过鸿休的彻底消亡,或者感激鸿休最后的拥护。
我从不觉自己为他做过什么,即使成为他的宿主也是逼于无奈,爷爷甚至将他封印在了我的身体里。可在那无数个生死关头里,他总是毫无保留的保护着我,又在我无助的时候总是陪在我身边,到最后他还这般的为我。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他是那么重要,那么不可或缺。我甚至为了所谓的朋友,为了那些迫不得已,阻止了艳魁为他报仇。
难怪艳魁会如此愤怒,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可原谅。
过往的一幕幕如潮水,滚烫了我的记忆,最后的画面是他自信的笑容,与踏上为我的征途的背影。就这样一个不经意的别离,却成了永别——
眼睛好干,好涩,不管我怎么用力的眨眼睛,都无法滋润丝毫。原来我已经冷酷到,一滴眼泪都落不下来了。
眼前的世界突然就暗了下来,我感觉到自己的双眼正被微冷的手掌盖住,耳边是夜北凖温柔的声音,带着哀求轻声道:“求求你哭出来吧,我不想再看你这个样子了。”
夜北凖哀求地声音瞬间切断了那根紧绷的线,黑暗的世界蓄满了眼泪,滴落不止。自九龙山告别后,我第二次放声大哭。越是放纵,悲伤就越是难以承受,我变得歇斯底里,声嘶力竭,最终居然完全失去了意识。
我的鸿休,我的鸿休是真的离开了——
漆黑中,我看到了鸿休,可是不管我怎么追,都追不上,他在朝着我笑着挥手,然后跑远了,消失了……
几近干枯的身体被喂进来的水慢慢滋润着,意识才渐渐复苏,眼睛很痛,根本没办法一下子睁开,可我还是感觉到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滑入发鬓。
“攸司,你个笨蛋,不要再哭了,再哭,真的会瞎掉的!”
多么熟悉的声音啊,艳魁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只是为什么她的声音带着哽咽。
“攸司,快醒醒!”
啊,夜北凖也在,醒?我不是已经醒了吗?为什么还要叫我醒来呢?
就在我还昏昏沉沉的时候,夜北凖突然吼道:“攸司,你再不醒,安培神司就要打开龙脉了!!!”
身体像是卷起一阵飓风,许多零散的东西被重新组织起来,我猛地睁开眼,眼睛的刺痛让我再次控制不住闭上了眼睛。
这时,我听到了夜北凖惊喜地声音,喊道:“醒了醒了醒了。”然后便是重重叹了口气,“总算醒了。”
眼睛被敷上热毛巾,眼泪终于也不会流出来了。我哑着声音,不解地问道:“我是怎么了?”
“你精神一度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