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无邪轻轻敲击着太阳穴,嘴角微微翘了起来。“老边头,绝对就是边立新的父亲,也十有八九是边芷晴的父亲。看来曾经的我与他有过交往呢,要不然不会在此时想到这个人。唉,记不起来从前的事,可真的有些麻烦,那个邓九针能治好我的病吗?”
方无邪摇了摇头,他觉得邓九针是有些能耐的,最起码能看清他的病情。可那个老医生十有八九治不好他的病,否则不会在施针过后把自己弄得满头大汗,很明显是没信心、没实力的表现。
想到这些,方无邪的头就更疼了。虽然由死到生,乃是人生大幸,可此时身体有恙,记忆缺失,若想对抗萧炎、丁银等仇人还是多有不便的。
把手机里的资料彻底删除掉,方无邪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到了后半夜,肚子翻江倒海,方无邪只能起来跑去厕所。他不是闹肚子了,而是自从“活”过来后,每天凌晨三四点钟都会从腹内排出一些污血。
第一天的时候他吓够呛,待排出污血后,却隐约感觉到身体在朝好的方向发展。虽然他脑海中对于人和事的记忆都忘记了,但所学、所知却都张口就来,猜想是体内伤势恢复的要比体表伤口慢,而每天的子、丑之时正是肝胆排毒时间,身体里积压的毒素此时达到最高,随着胃肠蠕动,待发作时正好在三四点钟。
有了这个猜想,对排出污血也就不那么害怕了,只不过三四点正是熟睡的时候,被折腾起来有些不爽而已。
他跑到厕所打开灯,觉得太刺眼又关上了,借着热水器微弱的灯光也不觉得太黑。
不得不说坐便要比蹲便舒服多了,方无邪身体不好,迷迷糊糊竟坐在马桶上睡了过去,甚至还做了一个不长不短的梦。
梦中一片大雾,有个声音缥缈难测,似在呼唤着他。他四处张望,却什么都瞅不见,忽然觉得肩膀一沉,侧头看到一只素白纤细的手。
只有一只手。
方无邪猛然大惊,抓住那只手就想甩了出去,眼前浓雾一阵晃动,刺目的光芒让他睁不开眼睛,却分明感受到手里正抓着一个人的手,耳边传来了沈紫嫣的怒叱:“你快放开我。”
“卧槽,我梦游了!”方无邪马上就反应过来,先是松开了手,眼睛也紧跟着睁开了,映入眼中的是沈紫嫣愤而转身的背影。
方无邪极其尴尬的出了卫生间,沈紫嫣坐在沙发上,怒容虽然不见了,却也看不到笑脸。
“那个,那个你知道的,我身体有些虚弱,坐在那就睡着了。”方无邪搓着手,闹成这样真不是他本意,上个厕所而已,谁知道沈紫嫣会突然出现呢!
沈紫嫣示意他坐在旁边,伸手就捏住了他的脉门,转而闭目沉思。
“你懂医……”
“不要说话。”方无邪还没说完,就被沈紫嫣打断了。她的面容越来越不好,如此足足过了三四分钟,这才睁开眼睛,皱眉道:“早上在射术馆的时候,我就发现你身体有恙,后来发现你也知道,却没想到会坏到这种程度。”
“哪种程度?我到是感觉我正在恢复过程中。”方无邪嘿嘿一笑,并不认为事情有多大。在他看来,原本必死的伤势都长好了,再坏还能坏到什么样子。
沈紫嫣叹道:“脏腑皆损,尤以肝胆为重。神气两虚,命魂摇摇欲坠。”
方无邪盯着沈紫嫣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想:这沈小妞道行可以呀,不比那个邓九针差。
当时他身受数弹,最严重的有两处,一处从肝胆之间穿过,至于伤成什么样子他就不得而知了。第二处就是眉心,也就是神魂居住之所。
沈紫嫣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被吓到了,又解释道:“我其实不懂医术,可能看错了,这种病情我从未见过,你知道自身的情况吗?”
方无邪笑了笑:“你看的很对,和你说的差不多吧!”
沈紫嫣皱眉道:“你这是病,还是伤?我有些看不明白。”
方无邪掏出根香烟,见沈紫嫣没有反对,就把烟点着了,深深吸了一口,仰首吐出淡淡的烟气,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实则这厮在琢磨怎么编下去。
他的身体状况没有几个人知道,就连苏苏看到他外伤痊愈,也以为他基本恢复了。其他外人只能看到他身强体壮的外表,却很难猜到他是外强中干的货色。
此时要对沈紫嫣解释,总不能说:我被人开枪打过,没死成,烙下病根了吧!
吞吐了两口烟,一个还算圆满的谎话已经在脑海中形成了,他沉声道:“我叔叔故去后,我本来想在东北继续生活下去,可赶巧不巧的出过车祸,身体看似无碍,却受了比较严重的内伤,卧床好久才能起身,就想回到临海,看一看本应属于我的家乡。”
方无邪一副无悲无喜的样子,颇有几分看透生死的的豁达:“如果我熬不下去了,不能像叔叔一样客死异乡,我想留在故土。”
沈紫嫣没想到一不小心触碰到了方无邪的伤心处,带着歉意道:“其实你的病情虽然很严重,但也并不一定有多悲观。你的脏腑虽损,但在寅时,哦,也就是三四点钟开始排出体内火毒,也是一种恢复的体现。至于神气两虚,估计随着身体的复原,慢慢的能修养回来。”
方无邪道:“可有其他治疗方法?”
沈紫嫣沉思很长时间,犹豫道:“脏腑皆损,一般的药物治疗恐怕会适得其反,若没有特效神药,还不如静养来的保险,依靠身体自我机能的恢复慢慢调节。不过华夏医术博大精深,据我所知有一种金针渡穴之术,可固本培元,应该你有帮助。”
“金针、银针的,难道那个邓九针说的并非虚言?”方无邪心下泛起了嘀咕,犹豫道:“很明显你是不懂什么金针渡穴之法,可认得良医?”
沈紫嫣叹道:“我并不认识良医了,不过我可以打听一下,能不能有用就说不准了。”
方无邪又问:“那你说的什么神气两虚,命魂摇摇欲坠。又该如何治疗呢?”
沈紫嫣摇头道:“天有三宝日月星,地有三宝水火风,人有三宝精气神,可见精气神的重要性。《灵枢》有云:人之血气精神者,所以养生而周於性命者也。就是说人体的气、精、神是奉养形体,维护生命的根本。你脏腑虚浮,血气孱弱,按理说应该由内而外,致使精华有损。精为神之舍,有精才能有神。是故精损则神颓,神颓则气废,气废则命魂不定。但让我看不明白的是,你筋肉无损、饮食无碍,说明精华犹在,却偏偏神气两亏,命魂欲坠,这种症状我从未见过,或许从某些方面来说,只需静养就能随着脏腑的复原而恢复。”
方无邪见她也没有办法,就不欲在此事上过多纠缠,将话题岔开道:“听你说的头头是道,你学过医?”
沈紫嫣笑了笑,起身指着墙上的一张大合照道:“我在临海医学院读的传统医学,只不过中途退学当记者了,别人毕业的时候蹭了一张照片。”
“觉得你医术老高了,退学当记者浪费了。”方无邪打了个哈欠道:“不说了,补个回笼觉,休息好了好去上班。”
结束了通话,方无邪回房呼呼就睡了,到是沈紫嫣辗转反侧睡不着,迷迷糊糊到了六点,起床跑步洗漱后见方无邪还没醒就先走了,目标正是君子射术馆。
方无邪回笼觉睡到八点,起来后洗把脸就往盛德斋跑,路上想起昨晚揍人的事情,就给沈紫嫣发了条短信,求她办点事儿,可惜沈紫嫣一直没给他回话,也不知道能不能办成。
第一天上班,他不想闹个迟到,可惜湖州地面交通太不给力,从鼓楼坐车到城北盛德斋,硬生生走了一个多小时,九点半的时候他才到了盛德斋,刚要进门,却被保安拦住了。
“我们这不提供早餐,吃饭等过十点再来吧。”保安懒洋洋的靠在门边上,看起来一副二流子模样。
方无邪知晓盛德斋的保安室已被侯成宝的人彻底“占领”了,而侯成宝应该秉承曾经他的意思在做事,尽显流氓无赖本色,搅和盛德斋的生意。方无邪此时的被拦,属于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却没地方诉苦。
“我不吃饭,找你们老板谈生意。”方无邪随便找了个理由,扒拉开那保安的手径直往里走。
那保安虽然觉得他穿个运动服不像是谈生意的,但被他气势所迫,喏喏嘴也懒得追过去问。
大厅里面有两个服务员在扫敌,冷冷清清的不想饭店,倒像是殡仪馆。
方无邪没见到苏静,径直进了电梯直上四楼。
刚一出电梯就听到从总经理办公室里传出史惠晴的怒斥声:“胡月明,你还好意思指责我?昨天出事儿的时候你又在哪?现在有了问题你又来找我问责?你一个大堂经理玩忽职守,前有事态失控之错,后有公关不利之无能,我盛德斋要你何用?赶紧收拾东西给我离开盛德斋,这里不需要你这样的人。”
方无邪没想到昨天晚上有些优柔的史惠晴,竟然能说出这样铿锵顿挫、有理有据的话,还真是虎父无犬女。
一个公鸭嗓的女人妖里妖气道:“呦,你算哪根葱呀,这盛德斋什么时候轮到你当家了?还真以为坐在总经理办公室,就是总经理了不成。让我走容易,杰少说句话我立马没二话。”
“你、你……”史惠晴气的说不出话来。
“你特码又算哪根葱?”方无邪一把推开门,昂首踱步进了办公室,很潇洒的掏出跟烟点着,朝着一个满脸白粉、有些错愕的女人吐了口浓烟,冷哼道:“敢这么跟老总说话,报上名来,我保证不打断你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