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银并没有太多关注方无邪,见了面打了个招呼,就到了正屋休息去了。
赵铁冷将方无邪和苏苏迎到偏房,取出消毒药水、纱布,又准备了温水、暖壶,这才将空间留给二人。
苏苏曾救过方无邪的命,她对方无邪,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可此时若让方无邪给她治伤,却觉得根本放不开,最起码她在救方无邪时,方无邪是“死”的,而此时她却是清醒的,异常清醒。
这一点就连苏苏自己都觉得奇怪,她一向胆小,若是往常遇到这种事情,受了这样的伤,早就会吓得晕了过去。可自她被那杀手拖走,作为人质去威胁方无邪的时候,她曾经的那些胆怯像是霎时消失不见了,甚至还从心底生出无限勇气,佯装没有疑似反抗能力,握刀要伏杀那个杀手。
这需要怎样的智慧和勇气呀!
可此时面对方无邪,必须脱下磨烂的衣服来擦洗消毒,苏苏的所有勇气又都消失不见了。
“晕倒,快晕倒!”苏苏闭着眼睛,任凭方无邪帮她脱掉外衣,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晕倒,可天不从人愿,她不仅没有晕倒,反而更加敏感的感觉到方无邪的存在。
“不行!”苏苏猛地转身,抓住衣襟挡住胸前飞白,摇头道:“我还是等医生来吧!”
方无邪苦笑道:“万一是男医生呢?”
“那……我……”苏苏咬着嘴唇,不知如何是好。
“我帮你把身后的伤口消毒,前面的你自己来。”方无邪提出这个折中的办法,苏苏只能勉强接受了。
苏苏几乎是裸身站在方无邪身前,一道道的污血不仅没有掩盖娇美的曲线,更是平添几分另类的美丽。
可方无邪却没有半点邪念,他看着苏苏这一身伤痕,仿佛道道都划在他的心头。他恨自己当时为何会有那种近乎冷血的理智,放任那个杀手来抓苏苏,即便明知苏苏会在此过程中受到伤害,也冷眼追求最为合理的胜利方式。
难道曾经的自己,也是如此吗?
方无邪不敢想象自己是如此的冷血,为了目的而不惜手段。但事实就摆在面前,由不得他否认。
他默默的将苏苏后身的污血擦拭干净,上好消炎药水,认真的包扎,又仔细检查了其他伤势,这才出了房间,坐在了外面。
苏苏从树上摔了下来时受伤并不严重,但紧接着被踢那一脚却是断了一根肋骨,肋骨断了在哪都没有太好的治疗方法,无非是正骨、固定罢了。后来又被杀手甩出后头部撞到树上,或许会有轻微脑震荡,但症状还没有显现出来。
唯有被杀手拖行了十余米,大腿、臀部、后背、胳膊、双手等处血呼啦一片,方无邪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心疼。而且那些擦伤是个麻烦,几处严重的地方注定会留下一些疤痕,这其中就包括脸上的一指长的一道伤痕。
方无邪无限自责,恨不能回头重新选择。他越是悔恨,就越觉得眉心胀痛难耐,用力的揉搓却不能减缓分毫。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恍惚听到嘤嘤的哭泣声,这才猛然清醒过来,脑海中忽然蹦出了一个奇异的药方,专门生肌活血,怯除疤痕之用。
他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心中的愧疚自责稍稍减缓,想敲门安慰苏苏,却察觉到刘镇远已经到了院门外,只能所有心情暂按捺,先应对好警方。
其实想一想,如此的安排,又和他之前先解决那七个杀手、后营救苏苏有什么本质不同呢?
刘镇远本来是想进院儿的,但方无邪提前出来,他就收住了脚步。
方无邪当先问道:“丁小强怎么样?”
“他没事儿,我还想问你,你怎么未卜先知,知道烧烤城里也不安全?”
刘镇远递给方无邪烟,却被他推掉了,也不知是脏腑虚弱的原因,还是他如今对气味太过敏感,抽烟的时候很不舒服,也就能不抽就不抽了。
“这伙人打了我一个伏击,说明他们盯着我好久了,我这面被人攻击,他那里十有八九也会有危险。到和未卜先知无关。”
刘镇远知道烧烤城之前的确发生了枪战,却并非伏击方无邪这伙人,而是目标在烧烤城老板巴布鲁身上。只不过他看方无邪的样子不似说谎,也就没告诉他此事。
刘镇远美美的吸了一口烟,笑问道:“怎么这次手下留情,只是打断了他们的手脚呢?”
“说得好像我是杀人魔王似的。”方无邪闻着烟味觉得有些呛,咳嗽了半天,竟然发现忽然闻不到烟味了,而其他的气味却并不影响,似乎鼻子自动将烟味屏蔽了。
这个意外发现若是放到其他人身上,想必会突然吓一跳,可发生在他身上的意外多了,不过是稍微愣了一下,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之前的话题。
“上次那些人,都是普通的帮会枪手,杀了他们省着以后他们去祸害别人。这次的八个人应该都是职业杀手,留给你们,或许会有些大用处。”
“觉悟这么高?”
刘镇远伸手要去拍方无邪的肩膀,却被他闪身躲过,笑道:“刘队,别拍我,我现在如风中残烛,可经不起你这一拍。对了,这里什么时候才能弄完,说实话,我要累死了,强撑着一口气陪你聊天呢。”
刘镇远哭笑不得:“你还累死了,我们这些人才累死了呢!”
他抬起手看看表,已经快九点了,叹道:“百里飞车追逐,弹壳散落一地。小树林里一死七残,冲锋手枪八支,子弹无数。很可能涉及境外雇佣兵势力。你让我们警方如何结案?唉,兄弟,你可真能惹事儿呀,我们估计明天这个点才能撤回湖州,我们才是真正要被你累死的人。”
方无邪苦笑道:“这也不能怨我呀,刘队,咱不负责的猜测一下,这伙人应该不是南盗门请来的人吧?”
刘镇远狠狠的吸了一口烟,把烟屁股弹在脚下,又狠狠的碾碎:“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你来芦苇村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他们。可惜咱么都没有证据,也只能不负责的猜测罢了。”
方无邪皱眉道:“一个盛德斋而已,有这么大仇吗?请这些雇佣兵势力得多少钱?这八个人可不是昨天南盗门那些笨蛋可比呀!”
“你还别说,第一次杀你,估计绝对不会超过二百万。”刘镇远嘿嘿笑道:“只是他们没想到八个人都折在你这了,这下亏大发了,连人带装备呀……哼哼……”
方无邪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醒醒,听你的意思,对方难道还会来第二次、第三次不成?”
刘镇远道:“一般专业的杀手组织接了任务,没有特殊情况都会坚持完成。但我估计他们还会索要更多的酬劳,否则得不偿失呀。”
方无邪皱眉道:“那岂不是很麻烦?我该怎么办?”
“当然很麻烦,可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刘镇远鬼祟的左右看了看,悄声道:“你即便是条猛龙人,被人暗杀也就杀了,每年这种破不了的无头案子多了。但华夏政府何其强大,你若在政府中拥有一定的地位,一般的杀手组织也就知难而退了,可解你如今窘境。”
方无邪明白刘镇远的意思,这和电视里经常演的“我是朝廷命官,有本事你就动动我”的桥段类似。一个人一旦拥有了身份和地位,就意味着拥有了更多的关注和资源,如境外势力暗杀这种阴暗手段不是说不会加诸于身,但雇凶的人总会有些顾忌,受雇的势力也轻易不愿招惹此类人。
方无邪叹了口气,别说在政府中拥有什么地位了,他现在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身上的钱还是从青衣楼那里“骗”来的呢。
不过想到青衣楼,方无邪心里忽然一动,或许在某些势力眼中,在政府中谋个职位并不算太难的事情。
事情光想是没有用的,方无邪做事一向只争朝夕,他伸手拍向刘镇远的肩膀,那厮想躲开,却终究比他慢上一步,被他拍了个正着:“刘队,我朋友受伤挺严重的,要不先放我们回湖州?”
刘镇远两手一摊道:“咋回?那辆伊兰特浑身都是枪眼,基本被你跑报废了,这钱你得给丁小强出呀!”
方无邪没想到一句话就摊上这么大的债,苦笑道:“杀手开来两辆车,要不我开回去?毕竟我是受害者吗!”
“那两辆车是杀手从东江租的,你就别惦记了。”刘镇远眼睛转了转,忽然低声道:“你看到那个赵铁冷如何杀人了吗?”
方无邪道:“我没看到,有什么问题吗?”
刘镇远悄声道:“他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那个丁银上校可是有伤在身,你没闻道一股中草药的味道吗?”
方无邪笑了笑,心想哥何止是闻到了药味,难道哥能清晰“闻”到丁银身上最少有三处伤口还未曾愈合这种事也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