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张潇潇笑道:“南盗门遇到你,一众手下被打的哭爹喊娘。石澳商场死了五名枪手,你知道吗,那五人的安家费就有二百万。之后又拱手让出盛德斋股份,你这辆车也是于果送的吧?”
“喂,张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方无邪装模作样道:“我现在可是盛德斋第二大股东、旧电厂社区居委会主任,湖州市十大杰出青年,而且兼职你们警方特殊案件顾问。我这样的人,怎么会像你说的那么不堪。
我给你讲讲嗷,首先,不是我打南盗门的人,而是他们一群人打我,我是被动反击。石澳商场枪击案更明了了,我去买衣服的好不好,他们带着枪呀,要不是因为我的出手打击了猖獗的犯罪分子,我又怎么会被评委湖州市十大杰出青年呢?至于盛德斋股份,我是真金白银买来的,这辆车当然也是顺带的赠品了。”
方无邪侃侃而谈,张潇潇的神色却是变得有些迷惑。她不知道怎么了,越是和方苏相处,越是不自觉的把方苏当成方无邪。
是这两个人说话的语气实在太像了吗?还是自己已经从方无邪死去的悲哀中走出,将情感转移到这个人身上了吗?
张潇潇下意识的摇头,心想绝不会是这样。这么多年,自己的心里只有方无邪一人,即便方无邪已经死了,自己也决不应该如此轻易的忘掉他。最起码在为他报仇之前,决不允许发生这样的情况。
张潇潇一遍一遍坚定自己的信念,嘴角的笑容仍在,可目光却已经慢慢变得冰冷起来。
方无邪不晓得张潇潇又想到了什么,但他察觉到了气氛微妙的变化,也就不再调侃,变得正经起来。
“那天晚宴,我曾给于果下过通牒,让他解散南盗门旗下的杀手。如果他不解散,我就帮他解散。解散的缘由当然是因为他们接了绑架刘希敏的活,我不希望他们旗下有能威胁到我身边人的势力。但其实这也仅仅是我的一个理由,我还有另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方无邪瞅了眼张潇潇,见她没有配合询问“是什么想法”的意思,只能继续道:“南盗门几乎垄断了湖州的黄赌毒产业。我听闻政府有打击湖州黑恶势力的意图,到时候南盗门必然是警方首先要对付的帮派。适时鸡飞狗跳、鱼死网破,即便打掉了南盗门,难免会出现北盗门、西盗门的势力,继续做更加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是想学飞车党?”
张潇潇一语中的,方无邪点头道:“于果从未跟我正面交战过,但实际上他武功不低,只是没有把握对付我,所以一直隐忍不出手。他表面上装得很乖巧,但实际上南盗门有七成生意都是他在打点,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乖巧的人。也正是因为他能看清形势、善于隐忍,所以我相信他懂得做人办事的道理,我相信他能为了自己的性命,为了南盗门的存续,选择正确的道路。”
张潇潇冷声道:“你虽然知道政府要打击黑恶势力,可你也应该知道,政策和对策永远不会同步。南盗门或许会元气大伤,但只要关系走对了,并不是绝路。既然路依旧能走,他们又怎会甘心放弃。”
方无邪笑道:“曾经看过一句这样的话:男人无所谓正派,正派是因为受到的引诱不够。而女人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这话说的虽然非常势力、片面,但这世间大多数人都是如此过的。像于果这种人,绝不会例外。政府打击黑恶势力只是契机,想让南盗门走上飞车党这条路,还需要我施加诱惑,需要政府给出筹码,需要他们看到希望。”
张潇潇道:“理论上很美,可这件事谁来操作?你吗?你又何苦办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呢?”
“当然是我来操作,至于为什么,这里面当然有我自己的思考。”
方无邪沉吟道:“你也知道,因为盛德斋的事情,我得罪了南盗门。但南盗门并不算什么,其背后还有萧炎,还有胡家。萧炎的背后又有什么中央警卫局,甚至萧炎和沈紫嫣也有说不清的合作关系。你说我老哥一个,凭什么和这些大势力对抗呢?”
方无邪似乎知道张潇潇开起了装酷模式,也就不等着她回答了,笑道:“我帮盛德斋之前,盛德斋摇摇欲坠,全然依靠于我,只是个累赘。但此时盛德斋虽然还不能和大势力对抗,但也算是个不小的势力。
战争的目标是消灭敌人,壮大自己。消灭固然重要,壮大更是重中之重。
消灭敌人容易,但壮大自己则难。何况我和这些势力并无血海深仇,如果能将敌人同化为朋友,岂不是一举两得,既消灭了敌人,又壮大了自己?
我和南盗门对战,打掉他并不是目的,如果能将他拉至我这一边,最起码让他成为敌我对抗中举足轻重的第三方势力,那岂不是比单纯的打掉他更具有战略意义?”
张潇潇不得不从心里佩服方苏的想法。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历来政治上都是联合一部分,团结一部分,打倒一部分。可道理简单不见得人人会用,即便会用在遇到事情时也不一定能想得到。
可佩服归佩服,她决定用冷漠把自己包裹起来,就不会再轻易放自己出来。因此,她只是淡淡道:“到是有几分道理。可你之前说政府给出筹码?你有把握说服政府吗?”
方无邪笑道:“我当然不行,但刘队或许可以,也许你也能帮上我一些忙。”
“怎么帮?”
“我虽然没调查过刘队,但他和小老头的关系很不一般,小老头也非常看重你。而从某些方面来说,小老头是宋市长的人,或许这就是契机。”
张潇潇疑道:“契机?你是抱着一举两得的想法?”
方无邪点头道:“算是吧。因宋宪明的事情,往好里说,宋联合即便不找我们的麻烦,也必然会对我们三人心生芥蒂。宋宪明年龄不大却已经是省会城市的市长,不出大问题,这样的人前途不可限量。我们和他不对付,岂不是未来一片灰暗啊。如何解决呢?只能是进一步加强合作,成为他不可或缺的得力干将。我们本不是直接责任人,又成了得力的手下,时间长了,恨意也就慢慢淡化了。”
张潇潇心想,这个方苏绝对是赤裸裸的阴谋家,他的脑袋里难道都是这些阴谋吗?
可张潇潇又不得不承认,方苏思维之严谨,若是他真的倾力去做,到是有很大可能出现他设想的结果。
“这个人太可怕了,来湖州短短时日,竟然以一己之力,从南盗门、胡家、萧炎几大势力口中夺回盛德斋,闹的湖州风起云涌。而且看架式,或许今后他创造的奇迹只会更多。
这样的人竟要与萧炎为敌,有没有可能将其彻底拉入我方阵营呢?
可他如此诡谲多智,会不会很多时候都是在演戏给我看?
如果是演戏,早上拼死救我呢?若没有他挡在身前,即便自己死不了,怕也要弄得容貌尽毁。当时的情况可是自己造成,跟此人无关呀?
他一方面和那个记者同居,另一方面却和女学生玩暧昧,这样的人是好人吗?”
张潇潇脑子里的疑问都能编成十万个为什么了,可惜每个问题都没有明确的答案。而这些问题又不能明了的问方苏,只能退而求其次,问道:“你说三日内会给飞车党答复,难道你要马上开始着手吗?”
“给飞车党一个交代而已,我若出面,于果那样的人,会跟飞车党趾高气昂吗?今天听刘队讲述飞车党,我希望他们能越发展越好,希望双方的和平,哪怕是表面的和平,会是一个好的开端。但整合南盗门需要时间,更需要机会。机会一到,一切才能水到渠成了。”
方无邪往后面一靠,又呲牙咧嘴疼的直起腰来,苦笑道:“怎么样,我说南盗门遇见我是他们的造化呢。如果真的能成功整合南盗门,到时候不只湖州乃至临海的居民受益,南盗门也算是成功转型,不用整天担心被政府清扫。当然,我也少了一个敌人,多了一个盟友,而咱们和宋联合之间的一些不快也会逐渐消融,或许有人还会因此而得到升迁的机会。这是一个大工程呀,你我都要做好攻坚的准备。”
方无邪蛊惑人心的本事很大,张潇潇沉默了半天,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几件事情都解释清楚了,张潇潇又闭着嘴不再说话,方无邪慢慢的疲劳劲儿也上来了,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没睡多久,通过车载充电的手机就响了,方无邪半睁着眼摸过手机,见电话是苏苏打来的,一下就来了精神,满脸笑意的接通后,问道:“领导,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还说呢,昨天就给你打电话,一直没信号。早上给你打,又关机。你一声不响的跑哪去了?”电话里传出苏苏脆生生的声音,虽是质问,声音里却有几分撒娇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