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碗香浓的小米粥,三盘刚出笼的热馒头,七双筷子,七个位置,只待坐好就餐。这便是我们细心的灵儿,无私的灵儿,我们的好灵儿!
盈盈再瞅一眼书生,他的新衣服就像一个巨大的砂砾,硌得她的眼睛难受。盈盈气恨交加,却不能发作,她巴不得灵儿是一个蛮不讲理的狐狸精或一个行事阴险的坏女人,那样自己大可以针对她、修理她,甚至可以逼书生不理她、赶走她,可偏偏这个灵儿天生一副好心肠,对所有人都真心的好,对自己极为恭敬。盈盈不忍也不能将气撒在灵儿身上,何况书生和自己没有明确的关系,灵儿不算做错。盈盈只能连恨书生几眼,再佯装没事地拉着灵儿的手说:“灵儿,你来,我问你个事呢!”
灵儿笑嘻嘻点头,乖乖地随盈盈去了。
书生不解地问:“什么事不能等吃了饭再说,非要现在说?”盈盈回头斥责道:“要你管!”兀自和灵儿出了屋门。玉婉试探地问书生:“你真的不知道会是什么事?”书生疑惑地说:“我哪知道她们之间会有什么事啊!”
玉婉微微笑了,这是个绝世智者,也是个大糊涂蛋,正因为这样,他有可敬的一面,也有可爱的一面,让人想去依靠,又想去疼爱。
盈盈和灵儿来到院中,灵儿依旧笑嘻嘻地问:“盈盈姐,什么事?”盈盈下定决心要和灵儿摊牌,问:“你是不是对那臭不要脸的有意思?”灵儿不解道:“有什么意思?”盈盈直接说:“就是你是不是喜欢他?”
灵儿的脸微微红了,却否认道:“没有啊,我只当他是大哥。”盈盈不信,问:“真的?”灵儿肯定地答道:“真的!”盈盈还不罢休,再问:“那他有没有调戏过你?”灵儿说:“没有,段大哥对我从来没有非分之举。”灵儿这是实话。
书生常常在言语上调戏自己,但的确不曾见过或听到书生对灵儿说乱七八糟的话,这么看来,书生真当灵儿是妹妹看待。盈盈心中再次安坦了,笑着说:“那就好,他很坏,我就想问问他有没有欺负你,要是有欺负你我帮你出气。”
灵儿嘻嘻一笑,说:“谢谢盈盈姐,段大哥对我很好,没欺负我!”
既然灵儿对书生没想法,盈盈也打心底把灵儿当妹妹看,亲切地说:“我们去吃饭吧!”
灵儿嗯一声,点了点头,依旧笑面如花。
盈盈的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已和灵儿把话说透,书生那件衣服看着就顺眼多了。在饭桌上,还有心思逗趣道:“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真不假,有的人今天穿上这件衣服,倒变得人模人样的了!”
盈盈这句玩笑话把大伙儿都逗乐了。
书生差点噎住,笑道:“原来之前我在你心里一直都是神!”
盈盈不屑地扬起鼻尖,说:“神经差不多!”
书生认真地说:“对了,我要给你说件事。”
盈盈没好气地问:“什么事?”
书生说:“灵儿一个人忙前忙后太累,你为她分担一些!”
书生说得自然,但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书生在指挥盈盈,书生竟然敢叫盈盈帮灵儿做事,只因为书生把盈盈当自己人看待,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盈盈服帖地“哦”了一声,小嘴凸得圆圆的,随即对灵儿说:“灵儿,要做什么你喊上我,我们一起。”
灵儿笑嘻嘻地说:“好呀!”可在灵儿的笑容底下,却是丝丝苦楚。盈盈姐刚刚的盘问,已然在向我表明她的立场;段大哥这一句自然的吩咐,也表明了他心中对盈盈的情意。你以为那爱一定要直言不讳地说出来?越是在这些生活的小事中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越真切,越醉人!你看盈盈,不慧心接受了吗?
灵儿知道,自己该让了。如果听任发展,盈盈姐成功,自己落得满心伤痕,段大哥夹在中间也难办;自己纵使得到了段大哥,也会对盈盈姐充满愧疚,段大哥同样不好过,不管结局如何,三个人都会过得不开心,何必呢?趁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不那么深入骨髓,不那么难解难分,我就乖乖地做一个真正的小妹吧,起码我会拥有一个好兄长,得到一个好姐姐!
灵儿对盈盈说:“盈盈姐,吃了饭后,我们一起去采点新鲜蔬菜回来怎样?”
盈盈点头道:“嗯!”
玉婉说:“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盈盈开心地说:“好!”
盈盈又情不自禁地望向书生,他却只一脸憨笑。
憨笑,是多么轻悦的内心写照啊!
早饭后,四个女子一起收捡了碗筷,又结群去菜地里摘了些茄子和豆角。灵儿瞅见地里还长了很多野菜,一棵一棵,像在地上结了一张张绿色的网,是荠菜。灵儿欢喜地说:“这荠菜包饺子最好吃,我们挖些回去包饺子吧!”玉婉说:“原来这就是荠菜啊,我还以为和白菜一样呢,没想到是野菜。”玉婉吃过荠菜饺子,却从不曾见过。盈盈也说好。四个女子回院中找来锄头,玉婉和小豆寻,盈盈和灵儿挖,像四个小孩子,可人真正开心的时候不都像小孩子吗?一会儿就挖了一大篮,拧回院中,四个女子又坐成一圈将泛黄的老叶摘去,只剩下墨绿的嫩叶。
灵儿始终是那张笑嘻嘻的脸。盈盈得知灵儿只当书生是哥哥看待并无其它想法后,心中很轻松,脸上笑容洋溢。玉婉没体验过这类农家活儿,十分稀奇,倒干得很起劲,沾了一身泥也不在乎,也一脸轻悦的笑容。
见盈盈、玉婉和灵儿有说有笑,相处和睦,书生格外开心,他多么希望她们能一直这么愉快地相处下去。一文一武一医,别看她们只是女子,这样的女子却丝毫不输男儿,如果他想有所大作为,她们正是他的三块拼图。晨后的阳光亮丽而温和地照在三个女子脸上,滋养着她们脸上的喜悦,似有银铃般的声响,似有淡雅的芳香,似有协调的色彩,似有清淡的甜味,似有软软的舒适。他痴痴地赏着,笑着,俨然醉了,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在嘣嘣声中,他浮想联翩了!
摘好荠菜,盈盈抢着端起篮子,说:“我去洗!”
灵儿却抢过篮子,说:“不,盈盈姐,我去洗,你去洗别的东西。”
盈盈问:“还有什么要洗的吗?”
灵儿说:“段大哥今早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有洗呢!”
盈盈知道灵儿的心思,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真诚地说:“灵儿,谢谢你!”如果不是灵儿提醒,她根本不会想到书生有衣服要洗,还是灵儿细心。
灵儿嘻嘻一笑,拧着装有荠菜的篮子走开了。
玉婉清楚,这是灵儿有意相让,盈盈胜了。玉婉的心情突然很复杂,这是她希望看到的,她为盈盈开心,却似乎不是她希望看到的,这么一来,自己就永无机会了,自己陡然间又像一叶扁舟颠簸于波涛汹涌中,四周一片黑暗。玉婉随即在心中狠狠地骂自己,徐玉婉,你真自私,为什么总想着自己呢,自己的事要靠自己去面对,哪能靠剥夺别人的幸福来填补自己的幸福呢,与灵儿相比,你是多么的狭隘啊!
盈盈不好意思明说帮书生洗衣服,端着一盆自己的脏衣服佯装顺路经过书生门前,大大咧咧地问:“喂,臭不要脸的,我刚好要洗衣服,看你受伤了可怜,你有没有要洗的衣服我帮你洗了?”
这就是盈盈,你要让她一本正经地来问“你有没有要洗的衣服我帮你了”,她绝对开不了口。书生乐了,戏道:“怎么,秦女侠有了做贤妻良母的志向?”
盈盈哪肯承认,傲慢地说:“切,你可别想多了,我只是照顾伤员而已!”
书生笑呵呵道:“我正好有一些脏衣服要洗,还有臭袜子!”
盈盈瞪大了眼睛,叫道:“什么,还有臭袜子!”似乎已经被书生的臭袜子熏得难受,伸手捂住鼻子。
书生赔笑道:“嘿嘿,女侠帮人帮到底噻!”指了指地上的一堆脏衣服,这书生也是邋遢,换洗的衣服随手就扔在了地上。
盈盈白书生一眼,进屋捡起地上的脏衣服和臭袜子,扔在盆中,出了门。
书生满脸幸福的笑容,盈盈这样的女子,当她开始愿意为自己做这些生活琐事时,她的心间已明如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