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宗与众人在御花园中饮茶,书生带着盈盈入了御花园,跪拜道:“参见圣上,秦盈盈来了。”盈盈亦跪拜道:“民女秦盈盈参见皇上!”
世宗说:“平身吧!”
盈盈也不谢恩,只跑到学士面前笑着喊义父。
严世蕃责备道:“不懂礼数!”
盈盈当堂恨着严世蕃。
世宗打量了一番盈盈,个头不高大,身型不魁梧,疑惑地说:“这么一个娇嫩的小姑娘也会武艺,朕倒要好好见识见识!”
瓦硕不屑地瞅着盈盈。
盈盈也不屑地瞅着瓦硕。
世宗说:“瓦硕公主,秦盈盈已到,不如你们就在这御花园中比试,众人也好做个见证!”
瓦硕应道:“好!”
两女子均从侍卫手中拿过自己的兵器,盈盈的武器入宫时交给了侍卫,瓦硕的武器则是趁书生去找盈盈的空当差人回驿馆取来的。
便在御花园的空旷处,两女子隔了十步之远站着,盈盈手握玉阙剑,瓦硕手持她的弯刀。怒目相视,互不相服。
瓦硕说:“臭丫头,你听着,段世昌我带定了!”
盈盈说:“野公主,你也听着,有我在,谁也带不走他!”
瓦硕道:“臭丫头,等着看我鞑靼女子的厉害!”
盈盈道:“野公主,你也等着瞧我大明女子的本领!”
瓦硕凶道:“看我一会儿撕烂你的嘴!”
盈盈怒道:“你试试,我打得你哭爹喊娘!”
瓦硕先下手为强,持刀冲向盈盈,先攻下路,盈盈抬脚避过,再攻左路,盈盈侧身避过,又攻中路,盈盈弯腰避过,身子弯成一道弧线,像一张精妙的弓。
瓦硕以为盈盈只会点皮毛,没想到自己接连三招均被对方轻易化解。气急败坏,取胜之心愈强,对盈盈劈头盖脸一阵猛攻。
瓦硕刀法淋漓,众人都称赞,但更令人惊叹的是,盈盈左躲右闪,每每避开那么几寸,身形轻盈而优雅,瞬间化瓦硕的攻击于无形,俨然在与瓦硕戏玩,俨然碟戏花。
守了十来招,盈盈脚跟一蹭,身子飘后七八步,众人皆是惊异。
瓦硕气道:“臭丫头,你为什么不出剑!”
盈盈说:“为不伤大明与鞑靼和气,我先让让你!”
世宗及众大臣一听,这小丫头倒很会处事!其实,这是书生教她做的,一来有利国事,二来赢得更过瘾。盈盈自会依从。
瓦硕说:“我不要你让!”
盈盈说:“好,那你可当心了,本姑娘最喜欢划花你这种狐狸精的脸!”
盈盈拔出宝剑,果然飞身直刺瓦硕的脸。越有姿色的女子越在意自己的脸,瓦硕急忙抵挡。盈盈突然改刺向瓦硕的腿,瓦硕吓得赶紧后退身子,心中骂道:“奸诈!”然而她自己也清楚,兵不厌诈,无论是战场还是比武,谁更奸诈谁更可能取得胜利。越是厉害的计谋,越是奸诈,越有威力的招数,同样越是奸诈。
盈盈根本不给瓦硕喘息的机会,连连发招。盈盈手中顿时开出一朵剑花,只见剑影,难辨剑在何处。瓦硕哪是盈盈的对手,起初仓惶阻挡,很快就成了胡乱招架。只挡了八九招,盈盈一脚踢中瓦硕的手腕,瓦硕弯刀脱手。盈盈平剑直刺瓦硕的脸,她当然不会歹毒地真划花瓦硕的脸,盈盈嘴硬,心底却极为善良。
瓦硕不知盈盈是唬她,吓得花容失色,步步后退。
巴尔斯心急救主,喊道:“公主小心!”箭步攻向盈盈。
盈盈眼疾身快,躲开巴尔斯的凶猛攻击,临空一脚踢在巴尔斯的背心,巴尔斯直挺挺摔在地上。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巴尔斯在鞑靼勇士中武艺最好,前几日谭纶抵挡不过,今日却被盈盈这个小丫头一招解决了。
其实巴尔斯不至于这么差劲,若与盈盈对战,至少能顶二三十招。只怪他救主心切,攻得急,破绽也就大露,且不易收招,被盈盈逮住了机会。
其余鞑靼勇士纷纷起身欲助,瓦硕呵道:“住手!”
鞑靼众勇士只得站住身子,虎视着盈盈,巴尔斯灰溜溜从地上爬起,退回。
瓦硕对盈盈说:“我输了,他是你的了!”
瓦硕说得太直接,盈盈的脸蛋羞得通红。
瓦硕对世宗说:“大明圣上,我鞑靼人说话算话,愿与大明互不侵犯。”不管这是真心还是假意,此刻瓦硕只能这么说。
世宗说:“公主心胸广阔,令朕钦佩!”
扎鲁那吉说:“大明圣上,既然大事已定,我等即刻启程回鞑靼向大汗交差。”之前只是他和勇士们受挫,今日却是公主受辱,在鞑靼,文官武将兵士百姓对瓦硕的信服不亚于对土默汗,公主受辱即国体受辱,哪还有颜面再在京城呆。
世宗说:“有劳瓦硕公主和诸位贵使长途跋涉。来人!”
太监随即端来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瓦硕。
世宗说:“这是我回赠给土默汗的十二朵千年灵芝,请一同带回鞑靼。”
瓦硕道:“我替皇兄谢大明圣上!”示意扎鲁那吉接过灵芝。
瓦硕等人由书生接入京城,也要由书生送出京城。盈盈见书生走,自己也跟着书生走。
世宗笑着说:“秦盈盈先留下,朕还没赏你呢。”
盈盈望向书生,她终于找到了久违的感觉,让书生替自己做主。
书生说:“你就留下吧,不怕,有你义父在。”
盈盈点了点头。
盈盈其实很听话。
瓦硕和书生等人走后,世宗喜滋滋地瞧着盈盈说:“正是真人不露相,一个小姑娘竟有如此武艺,大扬我朝国威啊!”
盈盈开心地笑。
学士赶紧递眼色,说:“女儿还不快谢圣上夸奖!”
盈盈随即抱拳道:“谢圣上夸奖!”
世宗笑道:“朕今日开心,说吧,你想要什么?”
盈盈想了想,说:“我好像没有什么想要的,要不圣上也给我个官做?”
严世蕃立马训道:“无理,哪有女子做官的!”
盈盈瞪着严世蕃说:“怎么没有,古时候的花木兰和穆桂英不都是女官嘛!”
严世蕃道:“你能跟她们比?”
盈盈不服道:“我怎么不能跟她们比?”
严世蕃还要说什么,却被世宗止住。世宗笑呵呵对盈盈说:“你是要朕在本朝也开个先河?”
盈盈笑嘻嘻道:“圣上不必真封我官,我也不要俸禄,给我个虚职就行,最好压过段世昌一级半级,免得他嚣张!”
众官都笑了。
世宗亦觉好玩,说:“好,那朕就亲封你为三品侍卫,御赐金牌,段爱卿现在是正五品,你足足高他两级!”
盈盈喜道:“多谢圣上!”
世宗说:“俸禄嘛,朕也发给你,另外,朕还赐你和段世昌的婚!”
皇上赐婚,这是何等荣耀!哎,早知这样,我刚刚就不自己对他说出来了。不过呢,有皇上赐婚,我看你段世昌还敢不把我捧在手心里!反正你要敢对我不好,我揍你就是!沈灵儿,哼,这下可是我说了算!
世宗见盈盈发愣,疑惑地问:“怎么,你不愿意?”
盈盈急说:“愿意愿意,谢皇上!”话一说出,又不好意思地埋头羞笑。
这个性格直爽的女侠,惹得群臣都笑了。
世宗说:“不过朕也有任务交给你!”
盈盈问:“什么任务?”
世宗说:“朕要你协助段世昌,为我大明解忧!”如果没有盈盈,书生只能跟着瓦硕去鞑靼,既然这人是你留下的,索性给你。再者,责任越大意味着危险越大,有秦盈盈在身边护着,你段世昌不就成了有展昭的包拯,有李元芳的狄仁杰!此外,我这也是送你段世昌一个人情。
盈盈不解道:“我比他高两级,为何是协助他,不是管着他呢?”盈盈心中念叨的就是管着书生。
学士佯装数落盈盈道:“这孩子,不懂事!”又向世宗赔罪道:“圣上,盈盈出生江湖,头次来宫中,不懂礼数,还望圣上见谅!”
世宗哈哈笑道:“秦盈盈天性率真,无妨无妨,秦盈盈既是你的义女,又得朕赐婚,你可得把她的婚事办好!”世宗话里有话,这婚是我赐的,可不是你徐阶撮合的,你不能把这人情揽到你自己身上。
世宗这个赐婚的确破坏了学士的计划,但起码有一点符合学士的心意,盈盈嫁给书生,这对于严派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
学士满口应道:“臣一定办得风风光光的。”
严嵩脸上笑着,心里却凉着,无论如何,世宗是将徐阶的义女赐婚段世昌,他能察觉到,圣宠的天平已经在慢慢向不利于自己的方向倾斜了!
学士一回徐府,立马有人递上一卷小信笺,说:“老爷,淮南来的飞鸽传书!”
学士展开一看,顿时打了一个激灵,纸上写着:“走失官盐,强抢民女,当街杀人,公子入狱。”
学士憨坐在椅子上,徐璠终究还是出事了,走失官盐还能理解,为何还有强抢民女和当街杀人!走失官盐顶多算个渎职之罪,强抢民女和当街杀人却罪不可恕,非但徐璠难保,严嵩父子还会借此大做文章,自己百口莫辩!可知子莫若父,一想到徐璠平常的做派,学士感到一种不祥。
学士急差人请来张居正和玉婉商议,这两人他最信任,也最有头脑。
听得详细后,张居正说:“难怪严嵩突然把海瑞调到外地,看来早有预谋!”
玉婉说:“既有预谋,那么大哥也就在他们的预谋中。”
学士失望而愤怒,:“强抢民女和当街杀人若不是他自己做出,如何预谋?哎,这个孽子,一去淮南就纳了一妾,脾气又暴躁,有什么事他做不出来!”
玉婉劝道:“爹爹,也许大哥是被陷害的,不然他们会为什么把海瑞支走。”
学士道:“我和严嵩打了几十年交道,他敢给徐璠定下这样的罪,就有足够的证据和把握。”
张居正道:“如果罪名属实,的确对我们很不利,除非能查明他是被冤枉的!”
玉婉道:“他一定可以查出实情!”
张居正道:“小姐说的是段世昌?”
玉婉道:“对,他最好破案。”
学士摇头道:“他未必肯去,这案子太难查,如果查出徐璠有罪,对我们不利,如果查出徐璠无罪,又是与严嵩作对,何况盐务和淮南尽是严嵩父子的势力,这等于在别人的屋里捣乱,岂不凶险异常!”
玉婉肯定道:“所以这案子只能他去查。”
张居正说:“小姐这么断定他会去?”
玉婉平静地说:“对,没人比我更了解他。”又向学士请示道:“爹爹,女儿与他说,他一定会去,女儿和他一同去淮南,一定可以查出实情。”
学士否决道:“你不准去淮南,就好好在京城呆着!”
玉婉默不作声,学士是要牢牢将她关在政治牢笼里。
已涉及到家事,张居正知趣地告辞离开。
学士又说:“对了,皇上已赐婚盈盈和段世昌!”学士后面的话没有说出,那是“你就不要再瞎想了,不可能的!”接着说:“裕王精挑了一架琴,下午要过来送给你!”
玉婉忍住委屈和悲伤,说:“女儿知道了!”转身出了厅堂,眼泪扑簌而下。
玉婉心知,自己再无机会,学士不可能让自己嫁给他,而盈盈也不会让他再娶别的女子!盈盈能容忍灵儿,已是难得,有盈盈在,谁还敢靠近他!
玉婉心知,学士当初收盈盈做义女的一半用意正在于此!玉婉很羡慕盈盈,同样是政治,为何你的就这么幸福,而我的这么残忍!
玉婉不怪盈盈,这本是她该得到的,她早该得到的!
可是玉婉不知道该怪谁,也许该怪命吧!
凭什么上天偏偏安排给我这样的政治命运!
玉婉不甘、不服,渐渐有了几分不愿、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