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以残局为乐,马东、李亮、杨平和林大人等人则以美酒佳肴为乐。觥筹交错,好不痛快,好言互捧,好不得意。
林大人说:“据手下的人讲,昨夜看完戏后,段世昌将徐玉婉、沈灵儿和秦盈盈留在船舱中,想劝和沈灵儿与秦盈盈,你们猜结果怎样,非但没能劝和,沈灵儿和秦盈盈的矛盾反而愈演愈烈,要拼起命来,沈灵儿自己先走了,秦盈盈掀了桌子,哭着出来了,段世昌出船舱后将郭大人一顿训斥,让他以后别再带人上船,呵呵!”
马东略作思索,道:“原来段世昌要一条船的用意在此。”
李亮道:“马大人是说他想在船上熄后院之火?”
马东道:“对呀,船上看到的人少嘛,在驿馆一闹,不又传开了?”
杨平道:“段世昌为这二个女子的事可谓煞费苦心啊!”
马东唏嘘道:“咦,这可是人家的艳福!哈哈!”言毕笑起来。
另外几人也笑。
马东又说:“段世昌今天在街上与一个老头儿下了一天的残局,他这人,别说,还真沉得住气!”
李亮道:“就不知道表面上沉住了气,心里是否真的沉住了!”
杨平忧虑道:“不过他要一直这样拖着不结案,对我们也不利,万一有什么变数呢?”
马东阴险地笑了,道:“我自有办法逼他结案。”
李亮道:“只要案子一结,我们就尽握主动。”
马东道:“你们放心,你们的功劳我自会向两位相爷禀明。”
几人随即端起酒杯,敬马东道:“多谢马大人提携。”
马东道:“这是哪里话,都是自己人嘛,来,喝酒,喝酒!”
几人继续无所顾虑、开怀畅饮起来。
王海和黄大姐从失盐之地开始沿着淮河向下,但凡遇到船夫或渔夫,便上前打听三月二十六日左右是否见到七艘负重大船从上游而下,至次日上午,询问了上百人,一直无果。
黄大姐心灰意冷,道:“所有我们问的人都说没有看到,现在离淮安城越来越近,更没希望了,我们还是回去吧,段兄弟这回猜错了。”
王海却执着地说:“我还想再打听打听。”
黄大姐问:“你就这么相信段兄弟?”
王海叹一口气,惭愧地说:“我深受徐家恩泽,大公子出了这事,徐家身陷危难,我一介武夫,没什么本领,不能帮他们,只能把自己能做好的事尽量做好。”
黄大姐望着王海,说:“你心眼儿真实,好,我们再问问。”
这时,王海瞧见一个老船夫正欲出船,赶上去问道:“老人家你好,我想问问,上个月二十六左右你没有见到七艘负重大船自上游而下?”
这句话王海已不知问出过多少遍,而“没有”的答案已让他麻木。
老船夫仔细回想道:“上个月二十六?”
王海说:“对。”
老船夫点头道:“有的。”
“有的”,这是王海和黄大姐期待已久的答案,二人异常惊喜。
黄大姐激动地问:“老人家,你真看到了?”
老船夫说:“大概五更天的时候,我之前答应去对岸接一位老爷,所以起得特别早,看到七艘大船从上游而来,虽然船上搭了草席,但从吃水深度可以看出船上装着重物,不知道盐帮又运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连夜赶路。”
王海诧异道:“盐帮?”
老船夫说:“对,这些船都是运盐的船,除了盐帮能借盐船回运东西,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王海问:“盐船怎么能由盐帮使用?”
老船夫说:“你们是初来此处不知道吧,盐帮以前经常借助盐船回运东西,我在河上跑了几十年,见得多了。不过从去年开始,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所以记得比较深。”
王海和黄大姐互望一眼,点点头,向老人道了谢,赶紧奔回淮安。
王海急着把消息报给书生,一路狂奔,全然不管身后的黄大姐。
黄大姐吼道:“王海,你给我站住!”
王海呵住马匹,转身问:“怎么了?”
黄大姐责问道:“怎么了,利用完我就不管不问了?”
王海面色窘迫,解释道:“我怕大人急着等我们回应。”
黄大姐说:“段兄弟既然叫我们来打听,必定猜到了,只是让我们来应证一下。”
王海寻思道:“嗯,可能真是这样!”又朝黄大姐憨笑道:“还是你聪明。”
黄大姐没好气地说:“我不聪明,只是没有你傻而已。段兄弟让我们扮成情侣出来,我们当然也得扮成情侣回去,否则,不怪怪的吗?”
王海又羞得面红耳赤,却只能应道:“那——那行吧!”
王海放慢了速度,与黄大姐并排而行。
黄大姐问:“你有没有想过娶妻生子?”
王海说:“以前想过,现在不敢想了。”
黄大姐问:“为什么,你们男人一生的大事不就是娶妻生子吗?”
王海说:“朝政多事,做我们这一行的朝不保夕,总希望有一日太平了能过过平常的日子,如今看来不知道纷争到何时,有纷争,我们就永远是最先牺牲的。”
黄大姐鄙视道:“原来你是个懦夫。”
王海不服道:“为何这么说我?”
黄大姐说:“因为你怕保护不了她。”
王海望着远方,无奈道:“我自己每天都在刀尖上活着,又如何保护她!”
黄大姐说:“如果她根本不需要你保护呢?”
王海没明白黄大姐的意思,实诚地说:“世上哪有那么多厉害的女子,既然她那么厉害,又怎么看得上我!”
黄大姐骂道:“傻瓜!”一声驾,飞驰而去。
王海仍不明白黄大姐的意思,纳闷道:“你怎么自己跑这么快,等等我!”
这个憨厚的傻男人!
这日晌午,书生带着几人在街上游玩回来,走在离驿馆不远处,跑过来一个八九岁男孩,提着一篮杏子,新鲜的橙黄的杏子。
小孩问书生:“请问你是段世昌段大人吗?”
书生答道:“对,我是。”
小孩递来篮子,说:“有人给了我十文钱,让我把这篮杏子送给你。”
书生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段世昌?”
小孩说:“那人让我来驿馆附近等,见一个俊朗的年轻公子,身边跟着几个国色天香的姐姐就对了。”
小孩说书生俊朗,又夸几个女子国色天色,众人都很开心。
书生接过篮子,说:“有劳小兄弟。”
小孩完成任务,欢喜地跑走了。
书生拧着篮子走进驿馆,驿馆的守卫迎道:“段大人回来了。”
书生顺手拿出七八个杏子给守卫,说:“新鲜的杏子,尝尝。”
守卫喜滋滋收下,道:“谢大人赏赐。”
书生泰然自若走进厅中,移出杏子,篮底藏着一封书信。
书生拆开书信一看,笑着说:“真是一份大礼!”
玉婉问:“莫非是董大哥的来信?”
书生说:“聪明莫过于玉婉,真是董大哥的来信,一切均如我们预料,他从扬州带来了人证,怕暴露,暂藏身别处,托人带给我这封信。”
玉婉说:“董大哥做事一向细心周到。”既然如他们所料,那么徐璠的案子就有洗脱的希望,徐家也有获救的希望。
小豆说:“这个家伙,分明是在藏猫猫,气死我了!”
几人听了都笑。
此时,王海和黄大姐赶回来了。
书生一瞧王海那眉开眼笑的样子,说:“看来今天是双丰收啊,探清楚了?”
王海回道:“大人,探清楚了,在三月二六的五更天确有人见到七艘重船自上而下。”又将老人所说复述了一遍。
书生听后说:“很明显,这事是官府操纵,盐帮动手,里应外合的。”
盈盈说:“我们赶紧去盐帮找出被盗的盐,不就行了?”
书生道:“盐入盐帮,过了这么些时日,哪还寻得到踪迹。这盐是找不到了!”
灵儿道:“找不到失盐,就找不到证据,到头来还是口说无凭。”
玉婉又燃起了忧虑,愁眉道:“是啊!”
书生道:“盐的证据根本不重要。”
盈盈问:“那什么重要?”
书生道:“新的证据,最根本的证据!”
显然,书生还不准备说出这个证据是什么。
盈盈斥道:“烦死了,又卖关子!”
玉婉问:“那么大哥有救吗?”这是玉婉最关注的问题。
书生严肃道:“也许有,但必须有一个前提!”
玉婉问:“什么前提?”
书生道:“我们都活着。”
盈盈不以为然,说:“哪有这么严重,有我在,谁还敢动我们!”
书生认真地说:“看起来他们对我们客客气气,可一旦他们发现我们掌握了对他们不利的东西,就会有三千把刀对着我们?”
盈盈惊道:“三千人,这么多?”
灵儿驳道:“你以为就门口那几个护卫啊!”
盈盈直恨着灵儿。
书生道:“如果是你一人,逃生不难,可我们这么多人,根本就逃不掉!这是一场事关生死的残局,走错一步,就会满盘皆输。所以,你们都不能胡来,一定要听我安排!”
玉婉、王海、小豆和黄大姐均点头。
灵儿也点头,却说:“就不知道那有的人会不会捣乱!”这个“有的人”不言而明。
盈盈回敬道:“你放心,我绝对比你听话,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让我做什么我就不做什么!”
玉婉问:“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书生呵呵一笑,说:“听戏。”
听戏?又是听戏,书生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书生随即对王海说:“王大哥,你再辛苦一趟,去找郭大人,说我们晚上要听《钟无艳》,让他按我要求的准备!”
王海应诺一声,出了门。
盈盈挑衅道:“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这戏一定很好!”边说边瞥灵儿。
灵儿将头撇向一旁,不看盈盈。
到底书生的“听戏”里藏了什么玄机,如今书生已探清三案真相,书生将如何收网结案,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