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带着盈盈奔回旧宅,盈盈乖乖地翻出高胜为她画的那张画像,畏畏缩缩地递给书生。
书生抓过画像,急忙展开看。
画中的盈盈反手将剑负于背后,穿一身亮丽的绿衣,满脸笑意。画旁书有“人生如此多娇”六字!
盈盈解释道:“这画就他送我时我看了一眼,再没看过,今天你要不问起他,我都忘记有这回事!”
盈盈没说谎,画面还很新,如果盈盈经常拿出来看,怎么会还是新的呢?
书生却一言不发地扭头就走了。
盈盈当书生生气了,追在身后又赔罪道:“相公,我错了,你别生气啊!”
书生自顾进了书房,然后紧闭房门。
盈盈心中一凉,眼角落下了泪,她太在意书生,一直都是。
玉婉走来关切地问:“妹妹,你怎么了?”
盈盈嘟着嘴,可怜巴巴地说:“我藏了高胜给我的一副画像,相公知道了,生气了,姐姐,你说怎么办!”
玉婉脸色一沉,不满地说:“没想到他眼里这点沙子都容不下,他自己滥情不羁,却要求我们十全十美地跟着他,凭什么!男人啊,真的很自私!”
却说书生来到书房,找出去淮南途中从黑衣人身上搜出的那副自己的画像,将其和高胜为盈盈作的画均摊在桌上,一番比对。
虽然盈盈的画像涂有色彩,自己的画像只是黑白,但两幅画的笔法完全相同。
书生轻轻地捶了一下桌子,道:“我全明白了!”
然而还有另一件事。
书生摸出纸条,紧紧攥着,久久不愿打开。
终于,书生鼓足勇气打开第一张纸条,看了一眼,神色异常失落、茫然,然后紧紧盯着另外一张纸条。那张纸条已被他捏成一个纸团。
书生心中的不祥之感越来越强,也越来越惧怕。书生长舒一口气,也许真是我想错了!书生毅然展开了另一张纸条。
书生细细看过纸条上的每一个字,这些字像刀剑般插入书生的脏腑,面色完全僵硬,手不住地发抖!
将纸团与画搁在一起,许多谜团都解开了。
书生瘫坐在椅子上,脑中拂过经历的所有事情,心如刀割,忍不住泪眼汪汪,一遍一遍地摇头道:“怎么是你,为什么是你,你叫我怎么办!”
“世上最狠的计谋根本就不是美人计,而是真情计!”
“我输了,我彻底输给你了!”
书生愣愣地坐着,双眼紧闭,眼泪不住地溢。
良久,书生猛地站起身子,将两张纸条撕成粉粹,再将两幅画好生收起。
书生拉开屋门,大步走出书房!
他已作出一个惊人的决定!
盈盈看见书生出来,提心吊胆地赶紧又跑去认错道:“相公,盈盈错了,你别生气嘛!”
玉婉有些无奈,这事盈盈能算什么错呢,她太惯他了!
书生努力地笑道:“傻瓜,我没生气!”
盈盈似信非信,试探地问:“你真没生气?”
书生肯定地点了点头,又后怕地道:“还好你是段夫人,不是高夫人,要是那样,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上苍总算没把我逼上绝路!”
书生这句话包含了层层深意,但一无所知的盈盈只能听出最表层的意思。
盈盈心中的疙瘩荡然无存,亲昵地挽着书生的胳臂,笑嘻嘻地说:“就是嘛,我是你的女人!”
夜里,书生来到灵儿屋中。
灵儿笑意相迎,问:“相公,你找我有事吗?”
书生望着灵儿,此刻的她完全是那个天真烂漫、温柔贤惠的灵儿。
书生轻轻搂过灵儿,说:“我想要你陪我。”
灵儿轻悦地说:“那你在我这里多坐一会儿。”
书生直白地说:“不,我想和你睡觉!”
灵儿却果断拒绝道:“一个月的期限还没到,你要帮助我信守承诺,不能让我为难。”
书生不悦地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灵儿神色自然地答道:“没有。”
书生怅然地说:“你最近不让我碰你,让我觉得你心里有了别人!”
灵儿哭笑不得,道:“从遇到你之后,我再也没有正眼瞧过别的男人一眼,怎么会有别人呢!我这样做也是在帮你管理这个家!”
书生看着灵儿,很认真地说:“我今夜就想你陪我,她们要是说一句闲话,我就正式立你为长。”
如果灵儿真损坏自己的承诺陪了书生,玉婉和盈盈一定会言语奚落她,所以“立你为长”之事百分百会发生。
灵儿却丝毫不心动,道:“我不需要你那样做!”尔后陷入了深深的为难。
书生不由分说,抱着灵儿就是一阵亲吻。
灵儿睁大了眼睛望着书生,突然轻轻推开书生。
书生道:“你别告诉我你今晚不方便!”
灵儿见书生已有些生气,微微一笑,羞赧地说:“不是,我想先去洗个澡。”
书生道:“好,我等你!”
灵儿自去沐浴更衣,然后回到房间,倒也自解罗裙,再无推推挡挡。
然而书生才在灵儿身上亲吻几下,就觉十分困倦,趴在灵儿身上沉沉地睡着了。
灵儿将书生推在一旁,端详着酣睡的书生,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愧疚又无奈地说:“相公,对不起,灵儿只能这样,因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灵儿都不能让你碰了。”
次日一早,书生醒来,灵儿早已穿好衣服在桌旁坐着。
书生翻身下床,瞪着灵儿问:“昨晚我为何突然睡着了?”
灵儿佯装不知地说:“我也不知道,你可能太困了!”
书生怒道:“困,你还想骗我,你又给我下了什么药?”
灵儿摇头道:“我没有!”
书生火道:“赶紧说!”
灵儿呜呜哭了,低声坦诚道:“我在胸上抹了迷药!”
胸上抹药对付男人,这一招,真绝!
书生大发雷霆,道:“沈灵儿啊沈灵儿,你真是聪明到家了,这段日子里你千方百计不要我碰你,还说你在外面没人?”
灵儿委屈地哭道:“我没有,没有!”
书生拂袖道:“不用解释,留在我身边的女子我自会善待,要走的绝不留恋,既然你有了别人,我成全你们,你走吧!”书生说得异常绝情。
灵儿拉着书生的手苦苦哀求道:“相公,我真没有别人,我现在就给你碰,行吗?”灵儿说着就要解衣服。
书生一把推开灵儿,咆哮道:“不需要了,你走吧!”。
灵儿被推了一个趔趄,赶紧捂着小腹,呜呜哭泣,极其委屈。
玉婉和盈盈来到屋外看着,均是诧异,却没有询问。也许她们巴不得完全不把她们放在眼里、我行我素的灵儿被书生训斥一顿!
方静也匆匆赶来,走进屋子,掺住灵儿,询问道:“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若是以前,方静一定不敢问出这句话,因为她只是一个奴婢,哪能管主人的事,但现在她多少有了些底气。方静心知灵儿身患绝症,难免对她多加关爱。
书生憎恨地哼了一声,轻挑地吆喝道:“沈灵儿在外面有人了!”
灵儿哭着解释道:“我没有。”
方静也替灵儿解释道:“大人,我看你误会了,灵儿夫人天天在家里,没有外出。”
书生怒道:“误会?这些日子她找尽借口不要我碰她,昨晚好歹找不到借口了,竟然给我下迷药,你们说,这是一个女人该干的事情吗?”
盈盈不满地问灵儿:“你真的给相公下药了?”
灵儿只委屈地哭。
书生斥道:“你现在只是给我下点蒙汗药,迟早会给我下穿肠毒药!”
灵儿哭着说:“相公,灵儿绝不会害你!”
书生绝情地说:“你走吧,我这就休了你!”书生提笔便在纸上写起休书来。
玉婉和盈盈面面相觑,书生在动真格。
灵儿突然扑通跪在书生身旁,哭求道:“相公,我真的不会害你,求你别赶我走!”
换做玉婉,她会转身就走,换做盈盈,她会咬牙切齿地憎恨书生一番,再绝然离去。唯有灵儿,会为了留在书生身边连自己的尊严都不顾。她这一跪,就算书生不赶走她,她以后在家中再也硬气不起来,可谁都知道她有一颗高傲的心!
书生面色绝然,完全不理会灵儿的哀求。
灵儿竟哭着上前搂书生的大腿,彻底地尊严扫地。
书生又是一把将灵儿推开,吼道:“滚开!”
灵儿跌坐在地上,无助地哭泣。
书生如此虐待灵儿,同是女人,玉婉再也看不下去,走进屋子,冲书生不满地说:“就算她给你下药不对,可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要怎样?凭什么你们男人想要我们女人就得给,我们难道没有权力拒绝吗?”
盈盈也气努努走进屋子,附和道:“就是,她跟你这么久,救过你的命,又殷勤地照顾你,不说功劳也有苦劳,你说休就休,我们以后谁不会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在这一刻,玉婉和盈盈将与灵儿之间的不快暂且搁到了一边。
书生只顾奋笔疾书,根本不理她们的劝告。
玉婉冷颜道:“是不是哪一天我们侍候得你不开心了,你也要休了我们?”
盈盈嚷道:“你干脆把我们一起休了得了,反正依你这个霸道脾气,迟早也会休的!”
方静噗通跪在地上求道:“大人,求你别休灵儿夫人,她要是做错了什么,你要打要罚就找奴婢撒气,求你了!”
书生猛地一拍桌子,咆哮道:“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玉婉、盈盈和方静都被书生的暴怒吓得一惊。
书生道:“我娶得了她,也就休得了她!”说着将休书狠狠扔向灵儿,说:“沈灵儿,从今往后我和你再无瓜葛,你走吧!”
休书飘飘荡荡落在灵儿身前,灵儿失声痛哭。
玉婉失望地说:“你真的好绝情!”绝情的书生像一个恐怖的恶魔!
盈盈瞪着书生骂道:“她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你让她去哪里,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盈盈已经很久没有骂过书生,这时她骂的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书生冷酷地说:“有最毒妇人心,就有无毒不丈夫!”而后对灵儿大喊道:“走,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灵儿浑身僵住了,唯有眼泪在流动。
灵儿呆呆地拾起地上的休书,望着休书上的字迹,“沈灵儿不守妇道,自今日起,我段世昌和沈灵儿断绝夫妻情分,从此陌路!”灵儿又是一阵溢泪。
灵儿缓缓站起身子,突然一阵眩晕,瘫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