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抹利刃般的笑意又在姑娘的唇边深浓了一份时,黑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尖利的怪叫,是他那只伶俐异常的黑猫发出的。
那个彪悍的身影是从轿椅的侧面扑上来的,因为左边的纱帘还残留着,尽管已溅满了血,也被撕裂了一半。
黑父只觉身子被压上了一座山,随后眼前一黑,就倒在了轿椅里的花毯上。与此同时,他还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儿,那是野兽的血肉被狂吞而下后,便会留在血盆大口里的意犹未尽的杀气。
下一秒,他只觉得整个人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毫无招架之力地被几只强有力的爪子推出了轿外。
他的腹部和后背被受到了袭击,又尖又弯的利爪挠得他皮开肉绽,那阵电流般传遍全身的剧痛让他十分丢脸地叫出了声。
落地的时候,右边的肋骨沉重地磕在了古驿道的石砖上,“咔叭”一声,痛得他又张开嘴,这次惨叫却卡在了喉咙里。
他只感到喉头紧缩了一下,接着就趴在那儿,咳成了一团。
满地的枯草和烂泥蹭在雪白的衬衣上,从伤口里渗出的血水转眼间又把那轻薄的布料染透了。可他顾不上这些,慌忙抬头,想看看偷袭他的究竟是何人,不想迎住的,竟是一张粗暴又狰狞的兽脸。
那双令人癫狂的金色瞳仁瞪得又大又圆,犹如两轮正午的喷火骄阳;毛色复杂又拼凑精巧的圆脸上,每一根粗砺的毛发都倒竖着,竟像布满了长针;黑红色的嘴巴怒张着,两颗硕大的利齿上涎水横流,一声声低沉的嘶吼滚动在深渊般的喉咙里,比山谷里回响不断的雷声更叫人心惊胆颤。
原来那竟是一头美洲豹!
豹子显然想下一秒就撕开他的喉咙,可那姑娘开口了,“伊察!”
她的声音极像夜来香在月光下“砰”然绽放时,饱含柔情蜜意的微响。
豹子回敬了姑娘一声怒吼,那张看似残暴,实则美得惊人的脸也跟着神经质地抽搐了一阵。鼻翼边两片乱抖的胡须根根闪亮如银。但随后它就变成了一只温驯的大猫,拿粗糙的花脸去蹭姑娘跨下那匹黑色骏马的右腮,庞然的身躯里随之鼓动起了“噜噜”的闷响。
它在向姑娘撒娇,难道这豹子是她的宠物?
极度的震惊反倒令黑父哑然失笑了——真可谓绝配啊!
看她俩,竟如天造地设的一般。
而且,尽管看不到下身,黑父却十分笃定地认准了,这豹子也绝对是个姑娘!
眼前这绝妙的一幕不经意地诱发了黑父的兴致,他顽劣地抿起嘴角,笑得活像个混子。这却令他满面邪性十足的魅力更加逼人了,以至于那姑娘无意间低头瞥他一眼时,目光竟有些发慌。
就在姑娘闪神的功夫儿,她忽然觉得一个影子贴到了自己身上,接着跨下的马儿又往下一沉腰,等她反应过来时,黑父已翻上马背,骑坐在了她的身后。
“你的宠物好凶啊,我想借你的小身子护一护!”黑父吐出温热的气息,直吹进姑娘的耳朵,让她的脸立时一片酡红。
姑娘眼中透出恼意,偏过头来想狠狠瞪黑父一眼,不想因赌气而奴起的柔嫩双唇却被另两片灼热又极为温存的嘴唇含住了。
来不及躲闪的双眼正对上黑父那双含着得意冷笑的幽蓝色眼眸,如电似火般的交接。
这令姑娘更加的恼羞成怒。她知道摆脱不掉这意外的钳制了,便伸手去抽腰上别的一把插在兽皮护带里,雕功精美非凡的黑曜石短刀。
黑父向来敏锐得像一只野猫,姑娘刚一动作,他就把目光低下,看到她的手已握住了刀柄,便抬起一只手捏住了姑娘纤细的腕子,然后往里一拧,姑娘吃痛地闷哼一声,手里的刀随之滑落。
黑父赶紧松手去接,牢牢攥住了下落的冰冷刀柄。
像是存心要深加眼前的戏弄,与此同时,黑父又在唇上加了一份力,索性用牙齿嘶磨般地咬上了姑娘的嘴,姑娘只能在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嗯嗯”之声作为反抗,可随后她就感到自己的整副腰身都被黑父的双臂箍住了。
再接着,黑曜石刀冰冷的利刃就逼在了她的脖子上。
黑父当然听到了,那头恼怒的豹子冲着他发出了一声声激烈的咆哮,简直振聋发聩。
密林里也响起了“刷刷”的躁动之声,那是埋伏在里面的蛮族武士终于举着弓箭冲向林地边缘时,裹在兽骨和鸟羽缝制而成的战甲里的壮硕身躯掠过片片绿荫时发出的。
他们的头上都戴着缀满各种宝石的风干兽头,他们的背上不光挂着插满箭矢的箭筒,还别着青铜的标枪和尖刀。
从头到脚,他们的每一寸古铜色肌肤都被怪异又狰狞的纹身覆盖着,就像涂抹在战甲上的掺足了松香油的鲜血的恐怖气味,真能令人在初见之下、初闻之时便胆寒神怯,恨不能退避三舍。
这座荒凉、偏远的异域圣城,几百年来第一次有这么多盛装的蛮族武士在光天化日之下现身,他们就像从破碎的巨石像里冲出的远古战魂,一时间竟将古驿道上的五十余位全副武装的警卫震惊得尖叫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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