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人口简单,偌大的杜宅里只有杜雷、章盈月和嘉铭、嘉钧四个主人,当然,现在开始算上苏佑佳,应该是五个主人了。那天开门见到的中年大叔是杜家的园丁,姓孟,专门照顾花花草草的,和厨娘是一对夫妻,他们不住在宅子里,住在主宅后面的一排砖房里。还有个不住在杜宅的司机老杨,每天准时七点出现,负责接送杜家两父子上下班。
杜家的大家长,杜雷,有着和杜嘉铭相近的五官,但看起来是个不苟言笑的男人,两鬓有些花白,额头眼角已经也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总体看起来给人还很年轻的感觉,一点也不像个五十几岁的男人。
苏佑佳想到了自己的爸爸,不到五十,头发就已半百,被艰难的生活无情摧残得有些佝偻老态,脸上的风霜折痕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老了十岁,要是和眼前的杜雷站在一起,恐怕没人会相信她爸爸比杜雷整整年少十岁。
这,也许就是贫富差距、精致与粗糙生活的对比吧!
就是她妈妈四十出头而已,看起来也比她这未来婆婆章盈月老上好几岁。养尊处优的章盈月十指纤细,涂着粉色的指甲油,就那根根莹白细致的手指,看得苏佑佳都不敢将自己的手放到台面上来,何况她妈妈那双充满茧子的粗糙大手?
“佑佳,要改口叫妈了哦!”餐桌上,章盈月笑得慈爱,纠正她的称呼。
苏佑佳面上一热,低叫声:“妈!”
餐桌上立即响起了章盈月满意的笑声,杜嘉铭伸过手来握住她放下筷子的手,温柔地冲她微笑,给她安慰鼓励。
苏佑佳回以微笑,手背上传来属于男人的温热缓和了她的紧张。
对面的杜嘉钧面无表情地停下了手里的汤匙,环视了一眼餐桌上的四人,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是多余出来的一个,尽管室内温暖如春,他却感觉像在室外雪地,冷飕飕的。
“妈,爸,我下午去上州,新年再回来!”站起来,杜嘉钧自顾自地说完,完全无视他人的反应,走出餐厅。
“嘉钧,就这么两天,你都要去?”章盈月收起笑意,对着小儿子的后背怨责着:“这一年到头的,你就不能多呆在家里几天?”瞥了眼右手边的苏佑佳,这个媳妇可还是他的同校同学呢,他就不能留下来过完新年再走?
杜雷皱眉,并不出声,只是看着被宠坏的小儿子转过身来,放软了声音:“大哥的订婚宴不是完了吗?接下来没我什么事,滑雪俱乐部的朋友还在等我呢……过两天,我一定回来过新年,好不好?”
“嘉钧……”章盈月不满,却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儿子走上楼。
苏佑佳低垂眼帘,静心观鼻,眼角余光却还是瞄见了杜嘉钧说话时飘过来落在自己身上的眼光,和昨晚握手时的感觉一样,有种莫名的敌意。
他为什么会这样?
她记得他们虽不算深交的朋友,每次见面气氛却也和气融洽,他答应帮她保守打工的秘密,更送她回宿舍——记忆中,她与他连言语上的不快都没有,他毕业前还邀请了她参加联谊晚会,一切都好好的,他何来这莫名的敌意?
难道,他觉得她配不上他大哥?
苏佑佳在心底暗叹,感觉掌心被一阵温暖捏住,抬起头,迎上杜嘉铭带着歉意的眼神,她微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嘉钧那么明显的敌意恐怕所有人都看到了,不过,她不会介意。如同坐在他车上那一次一样,就当是属于孩子气的恶作剧吧,杜嘉钧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富家少爷,她不屑去计较。
幸好,嘉铭成熟稳重,没有他那种少爷怪脾气!
所有人都以为,嘉钧只是被宠坏的少爷脾性,过一段时间就会好。可是,每次见到苏佑佳在杜家出现,他的脸色都没有好多少。
好在他经常不在家,圣诞节之后,直到临近婚期,苏佑佳也不过在杜家遇上他两次,最近一次是四月底,她和杜嘉铭要回国内拜见父母兼在娘家先举行婚礼的时候。
当听见他大哥要和她一起搭机回国的时候,杜嘉钧整个人窝在偏厅的沙发里,透过半敞的玻璃门斜瞄着苏佑佳,那眼神说不出的厌恶。背着他的嘉铭正忙着和章盈月商量该置办什么礼物带去给岳父母,并没看见。
苏佑佳却被这个眼神看得打了个冷颤,赶紧收回视线背转身,却依旧抵挡不了身后那两道冰冷的注视,感到脊梁骨瑟瑟发凉。
自己到底什么地方让他如此不满意?她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哪里得罪他了,也许,待回国一趟回来后,要找个机会和他谈谈。
直飞十三小时后,他们已经到了太平洋彼岸。
杜嘉铭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来到了苏家,苏佑佳见到一别就是三年的家人,老的老,瘦的瘦,长的长,刚一开口,眼泪就哗啦啦地往下流。
“傻女儿,哭什么哭……快,嘉铭你快坐下!”苏妈妈眼眶湿了,却忍着在张罗着茶水时偷偷擦了。
原本就瘦弱的苏明峰经过这一次大手术后更像孱弱,眼眶凹深,颧骨突出,脸颊更显病弱的苍白,拉着苏佑佳坐下,沉默地望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轻摇摇头,嘴角用力挤出微笑。
望见爸爸那抹苍老的微笑,苏佑佳也努力擦眼泪,却越擦越多,看得苏明峰与杜嘉铭都心疼了。
“佳佳,别哭了……你们回来是喜事,别一个劲的哭……爸爸很好,我们都很好!”苏明峰只剩皮包骨的手一下下拍在女儿臂膀上,说着生硬的安慰话。
“小傻瓜,来,我帮你擦擦!”杜嘉铭抽出纸巾温柔地拭去她似乎源源不绝的泪水。
“谢谢你……嘉铭,谢谢!”谢谢他的适时出现,让她今天还能看见爸爸好端端地坐在她面前,谢谢他托人所给的一切资助,谢谢他带她回来看望家人,谢谢他尽得爸妈的欢心……
“小傻瓜,我们是一家人,还说谢么?”轻刮了刮她哭红的鼻头,爱怜地捏了下,笑道:“再哭,可就变丑小鸭了!”
“苏建,还不叫姐夫?”苏妈妈从厨房端着茶点出来,见已经人高马大的儿子还愣愣地站在门边,不由斥一声。
“妈,我来!”杜嘉铭嘴甜手快地接过苏妈妈手里捧着的一托盘茶点,把她乐得眼眶里再次闪起了泪花。
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富贵女婿,真人比电脑视频上的更英俊更年轻,更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女儿命好,这么多年也不枉她努力念书出国留学了!
“姐夫!”苏建腼腆地叫了声,盯着杜嘉铭的眼睛里也是欢喜的。
“嗨,小建,你好!”杜嘉铭笑得温润优雅,“大学的事情解决了吧!”
“嗯,都解决了,谢谢姐夫!”提起大学,苏建笑得灿烂。
“大学的事?”苏佑佳止住了眼泪,抬起发红的眼,狐疑地在苏建与杜嘉铭之间流转,又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而杜嘉铭插手帮忙了?
~~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