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原本是闭着眼的以濛,感觉到浴室的温水将身上的衣服一点点浸湿,耳畔有人的亲吻,她侧身去躲开,温热的水流流淌在她的眼睫上让她迫不得已只能将眼睛睁开。
“过来,把裙子脱了。”他说。
氤氲模糊的雾气中,以濛因为浴室里渐渐在变模糊的镜子,突然一怔,而后,她将她的手伸了出去。
以濛的突然触碰,祁邵珩微笑着戏谑,“怎么了,今天这么主动?”
她沉默着不说话,水流顺着她的发顶向下,滴落在她湿漉漉的眼睫上让她迫不得已地眨了眨眼睛,睁不开眼睛,她可以凭借自己的感觉在他身上继续摸索,“这是……?”感受到手指下不同于普通肌理的触感,以濛想到在镜子里看到的痕迹,有些不解。
“受伤?”她问。即便两年后再次重逢,他从未在她面前不着痕迹的露背,这样的疤痕她第一次看到。
轻轻扶开她的手指,祁邵珩微笑道,“都过去了。”
“因为什么?”
“一场普通的交通事故而已。”
他说得是如此的轻描淡写,以至于很久以后以濛得知那场曾经两年前的车祸后,深痛恶觉于命运对他们的捉弄。
以濛的手指有些僵化,她看得出他不愿提及,所以不再问事情的缘由。终究,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但是横亘在他们之间却发生了太多的问题。
不会像一般的人一样问他一句似是关心的疼吗?
因为以濛明白,很疼,很疼,因为只这么看着,她就觉得很疼。
很多皮肉的伤痛,在身体上结痂退化,却在心中郁结。
伤身很疼,伤心会流血。
她靠在她的怀里,抱着他的双手也没有歇斯底里的极致抽紧,很轻柔的一个拥抱,只期望着用自己不太温暖的身体温暖他,也许她还是太冰了,但是有温水落下来落在他们的肩头。让这个没有隔阂的拥抱变得很暖,很暖。
抚慰一个人,也许用温言细语的方式更加的得体自然,她不会过多言表,也不会安慰人,想了很久,喉咙艰涩也只是说出三个字。“会好的。”她凝视着他,雾气缭绕的浴室中,她的眼睛明亮的像是破晓的第一颗星辰。
“当然。”祁邵珩浅笑。
一个人的笑,可以承载太多难以细说的温柔和温情。曾经的以濛一直觉得这个男人的笑是他最有手段的故作伪装,看似平和实则残忍。
后来,她才明白,这所谓的平和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有。他对谁都笑,但是唯独对她的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以濛洗了澡出来,祁邵珩一边帮她吹头发,一边问,“阿濛,和陆前辈说话,会觉得压抑吗?”
当她和陆辉的每次交流,祁邵珩都看在眼里,有意留心,言语上自然,可她的内心他并不知道。
“还好。”以濛想了想,又说,“其实陆教授,算是旧识,并不陌生。”
“也对。”祁邵珩说,“不要强迫自己,语言是用于表达自己的,它并不是你的负担。”
“我明白,只是……”
“只是需要时间去适应,别着急,慢慢来。”
将吹风机放到一边,祁邵珩看到以濛将换掉的衣服放在了浴室的洗衣筐里。
“我先下去帮陆教授,让第一次来的客人下厨终归不太好。”以濛将手里的毛巾递给祁邵珩,兀自向下走去。
“阿濛,不要动刀,不要……”
“好了,我都知道。”
“你最好还是不要到厨房去了。”
“多一个人总是好的。”
祁邵珩实话实说,“多你可能不太好。”
“……”
厨房里。
以濛站在门口看陆辉做菜,她一直以为下厨是一门艺术,而且是她永远无法把握的一份艺术。如果她看祁先生下厨看到的是对餐点近乎完美的苛求,但年长的陆教授下厨让她莫名地想到自己的父亲。
祁爸爸的手艺也很好,尤其是苏菜做的最好。
小时候,祁家有佣人,养母苏佳慧从来是不会料理这些琐事的,反而她的父亲喜欢在工作闲暇之余给她们姐妹亲自下厨。他记得每一个孩子的喜好,所以一桌的菜就算菜色不多,也会让每个孩子都满意。
“小苏。”
回头看到站在厨房门口的以濛,陆辉的轻唤声打断了以濛的思绪。
“陆教授,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眼前的女孩子换了一身米色的暖色家居裙,在厨房这样温情的地方少了冷然,显得十足的温和。
“不好意思,您第一次来,还要让您亲自下厨。”
“没关系。不用客气,最近忙着工作,很久没有再做这些菜色。”见以濛下手择菜,陆辉看着女孩子略显苍白的侧脸,阻止,“小苏,你就不用亲自动手了。要知道,邵珩,看见了,说不定以为我‘虐待’你呢。”
以濛浅笑,继续择菜说道,“有什么简单的要做的你说给我就好,只要不是给您添麻烦就好。”
“怎么会添麻烦?有人帮忙就是好的。”陆辉嘴上默许,但是还是不会让眼前的女孩子多做事情,毕竟病人和正常状态下的人他还是区别的出来的,脸色上不自然的苍白和行走间的轻盈和羸弱都看得出这个女孩子并非在健康的状态下。
从祁邵很的嘴里或多或少知道这个孩子的病症,对方根本不可能主动闲聊,陆辉一边下厨做菜一边寻找着话题。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苏是表演系的学生。”
“是。”
“大学主修的就是表这个专业吗?为什么要选择表演系这个专业?”
“大学主修表演系。选这个专业的时候只靠着兴趣,并没有想很多。”
“也就没有想过未来的发展?”
未来?发展?
以濛怔了怔,或许两年前她还有的表演上的渴望,但是,现在什么都不剩了,像是每一天的日子就这么过的,所有的规划和计划都烟消泯灭。
听女孩子突然沉默着不说话了,陆辉知道自己可能选错了话题。
正当他想要寻找别的话题来掩饰这一时间尴尬的时候,却听他身边的人说,“计划打算不论有多少,永远都比不上变化,你永远预测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这句话说带着莫名的感叹,陆辉总以为这个孩子只是个小女孩儿,可在看她言辞和说话的语调,他知道她比他想象中的成熟。
只是在她这样年轻的年纪,想明白很多到了他这个年纪的人都不明白的事情,不知道是值得庆幸还是值得惋惜。
年轻人看得太通透,并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他不希望他的女儿长到这么大的时候,会像眼前的孩子一样说同样的话。
话题不想起的这么沉重,陆辉一边将洗干净的莲藕切成片,一边说道,“听邵珩说,小苏喜欢吃桂花糯米藕。”
“嗯。是小时候最喜欢的。”
“我女儿也最喜欢吃这道菜。”
以濛纳罕,“陆教授您不是……”
“单身。”
“那您的女儿……”
“我女儿在美国和她外公一起生活,今年七岁,她母亲在我们还没有结婚的时候就有了她,然后生下她以后去世了,我也就一直没有婚姻。”
“抱歉。”
“没什么,不知者无罪。”想到陆辉刚才趁着他们外出参观过的他们家的书房,他说,“小苏,最近在看什么书?”
“学法语看一些法国的故事,还有村上春树的《寻羊冒险记》。”
“实话说,你和那些普通表演系的学生有些不一样。高考那么高的分数,选择表演系不觉得可惜吗?”
“可能过去不会打理自己的学业,对自己的专业认知度也不是很高。”
“我看过你曾经很多选修课的成绩,都很优秀。和邵珩那时候真的很像。”
“是么?”以濛微微好奇。“陆教授和他……”
“我和你先生,我们算是同校的学生。”
“你们是同校生?”
“对,不单单同校而且同一届。”刚进来的祁邵珩从以濛的手里接过洗好的土豆,开始削皮。
“同一届?”以濛疑惑,他记得祁先生告诉过她,陆教授比他年长五岁,那么他们应该不是同一届的吧。
祁先生解释,“就是我读高二年级的时候,他是大一的学生,而他读大二年级的时候我们就成为了同班同学。”
陆辉听不下去了,无语道,“祁邵珩,别说的好像是我留级似的。”转身,陆辉继续对以濛说道,“你别听他说,不是我留级,是你先生*跳级啊。”
以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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