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猷觉得自己的肺都快爆掉了。
隆隆的马蹄声好似吧阅历的钱塘大潮,隔着数里之遥都能带来一种地动山摇的滔天声势。
“还有多远?”俞大猷大口的喘息着,不知是在问谁。
到底还是缺乏经验,俞大猷想要做诱饵,可是他明显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朱厚照没有给他们留下马匹。渡河南去本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可俞大猷偏偏想要将朱厚照的命令贯彻到底。
“兄弟们,把剩下的铁黄瓜都给拿出来,沿路弄上暗雷,后边的至少有一万鞑靼骑兵,无论如何都能弄死他们几个人!”
“俞大人,这样干的话至少会拖进咱们的行程,被鞑靼人追上一个都跑不掉!”
俞大猷很是不甘的看了一眼前方,咬牙道:“跟我一块干的老兄弟留下,掩护江浙军的兄弟们撤退!”
“大人,咱们好不容易逃出性命。你这样干不是让我们送死么?”他自己带来的部队不干了。
江浙新军的那八百号人也不干了:“俞大猷,这次参将大人让你当头儿我们忍了,但是我们江浙的兄弟可不是怂蛋,断后的事情我们当仁不让!”
俞大猷好像突然间明白了普通的军队和这支江浙到来的古怪之间的不同之处,心中一阵温热,这样的军队似乎才能称之为军。
问死谏,武死战,当死之时,死战不退!
俞大猷心中陡然涌现出一股豪气:“敢战的兄弟们跟我留下,俞大猷虽然不敢说让所有的兄弟们都能活着回去,但最起码保证能有一线生机!
迅雷铳务必给大人带回去,接下来的惨烈战斗哪怕是多上一门都有可能影响战局。”
议定之后,两拨人马快分散开来。一波扛着迅雷铳径直向西而去,另一拨人则是朝东方而去。
朱厚照站在中军,此时的日头已然明显的偏西,与他先前设想的时间差距颇大,不过也让他们在布置战场的时候更为的从容。
“将军,有人来了!是咱们的人!”
一波五六百人的队伍步履踉跄的冲向朱厚照的阵地:“大人,鞑靼的大军最多再过半个时辰就会赶到这里,他们有一万五千人!”
“俞大猷呢?”
“这就是俞大猷给我们的最后情报!”那人满脸的羞惭:“俞大猷带着江浙的弟兄做了最后一搏,恐怕……恐怕这会儿已经阵亡了!”
他们走后不过数里,东方就传来的隆隆的爆炸声,显然是已经到了短兵相接的地步。
朱厚照暗暗叹息了一声,注定要冉冉升起的一颗将星竟然就这么折在自己的手里,心中多少有些不好受。
“全军备战!”朱厚照打起精神:“这一战将会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赢了,接下来我们将会所向无敌,输了,我们连退路都没有!”
所有的人都沉默,并没有欢呼,也没有悲戚,但是沉默的让朱厚照很满意。
就在这样的静默中,一个时辰之后,是夜的尽头开始出现了当先一骑,随后又是数骑,不过是短短的几个瞬间在视野的尽头的枯黄色完完全全的被清一色的灰青替代。
好多,满山遍野都是鞑靼人,像是一群见到了猎物般的草原狼。
图尔图看着那一万散落在黄河岸边的明军,稀疏的阵型除了占据了更广阔的土地之外在他眼中别无用处。步兵只有形成了厚重的军阵才有可能阻挡住数万骑兵的冲锋,这是数百年来的战争教给他最为有用的东西。
所以他怎么都不能相信就是这样的队伍竟然能击败自己手下。
“是时候证明一下你们的实力了,草原上的雄鹰不会被这群只会跳跃的兔子给打败的,用你们的弯刀尽情的割下他们的脑袋吧!”图尔图根本就没有休息一下再出攻击的想法。战决,大同方向的大明援军才是最为肥美的羊羔肉,这里,图尔图还真是打心眼里看不上。
随着图尔图的一声令下,先前已经立下军令状的五千骑兵很快就组成了冲锋阵形,好似一支箭矢一样策马朝朱厚照所在的江浙新军冲杀过去。
虽然先前已经见识到了一些明军可怕的火器,但是这群人从根本上来讲并没有真正认识到朱厚照训练出来的这支军队真正的打仗方式。哪怕是先前和江浙新军有过近距离接触的那支残破千人对也不过就是吃过鸟铳的射击。
真正见识过的那三百人已经成了肥料。
马弓骑射大概六十步就是极限,不过这样的测量方式大多都是平射,至于抛射的情况则会多上三十步,如果再加上战马狂冲的度至少这个距离还会再加上二十步乃至于更多。
所以在朱厚照有意的想要为这群草原鞑子准备一个天然的陷马坑的时候,这群向前冲锋的草原狼在第一轮的抛射竟然有大部进入了朱厚照的新军阵地。
不过好在朱厚照排兵布阵之时刻意为了火力的均衡而弄出的稀疏军阵和仓促之间垒起的掩体和绊马石都成功的将鞑靼人的这轮马上抛射所能造成的伤害降到了最低。
不用朱厚照多说,挨了揍的江浙新军立刻就奋起反击,朱厚照安排的火力点错落有致,按照三段击的典型战法,基本上可以做到火力持续而无死角。
所以第一轮的双方互射之后,双方基本上算是互换了伤害,不过鞑靼那边的境况更加的惊心动魄些,数百骑人仰马翻滚落在地,然后被随后而来刹不住车的狂奔骏马给踩踏进入泥土之中。
随着鞑靼骑军的迅推进,江浙新军立刻就转换的战法,先前错落有致的鸟枪射击,在经过了三轮射击之后二十门六轮转的心事迅雷铳被推了出来,在鞑靼人进入射程之后立刻就开了火。
迅雷铳和鸟枪可是大不相同,这种在威力上几乎已经和后来的散弹枪有得一拼的强悍火器在活力覆盖范围上比霰弹枪可是大得多。
红豆大小的钢珠在半空中爆开,一便足够覆盖丈许的范围。在这个范围之内的鞑靼骑卒瞬间就觉得脑袋上下了一场冰雹,骤雨打芭蕉也未见得会把宽厚的芭蕉叶打碎,可是钢珠确实足以撕碎鞑靼骑卒身上的的皮裘。
轰!轰!轰!
一阵连绵不断的轰鸣之后,马上的鞑靼骑卒连人带马跪了下去,当场死亡的并不多,但是被设成了马蜂窝身上镶嵌全是红豆大小的钢珠带来的那种痛楚绝对比被砍了一刀要痛苦太多。
图尔图看着眨眼间跪倒一半的自家儿郎,面色也凝重起来,他吼道:“儿郎们,火器不足为虑,只要能冲进去,他们手中的鸟枪和烧火棍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