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人
她全神贯注地盯着银票,当她察觉到我的动作后,身体猛地一缩,强行扯过合欢挡在身前。
给予我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撤手让她躲过,要么连她带合欢一起被指风刺个洞穿。
合欢在我面前,秋水般的眼眸里没有惊慌,只有死寂,我的劲风扑上他的面颊时,他的唇角扬起一抹淡笑。
月色无华,天地寂静。
但我却仿佛在这抹笑读到了几分凄凉,几分决绝。
也许是夜晚视线不清让我看错,也许是对挟持他的人给予了更多的注意力,我来不及深思,也不可能有时间深思。
我狠厉的指风在即将触碰上合欢的刹那,突然变指为爪,抓上了合欢的肩头,手力量微带,合欢顿时脱离了她的掌握,踉跄着扑向我。
说的简单,其实不过是对人性的算计而已。
一个贪财的人,必然惜命从她始终将自己藏在合欢身后也可以看出,她怕死又贪婪,狠毒又小心,这样的人在受到攻击的第一反应是拿他人挡箭,而不是拼个同归于尽。
我赌的就是她仓促之下出手,只记得保命,来不及吐出劲气震伤合欢。
事实上,我对了。
合欢轻易地入了我的掌控,那女子也顺势捞到了银票,银票一入手,她迅地飞退,想要逃跑。
周围的护卫们在此刻全部围了上去,想要将她的后路断死。
沈寒莳枪芒一闪,数丈范围全部在他的劲气笼罩下,女子才窜出的身影被他挡了回来。
所有的事情都在眨眼间发生,她已经没有了去路。
眼见着后路已断,她发出一声嚎叫,突然朝我扑了过来。
人在情急之下,往往选择自己最恨的人,而无法权衡厉害得失,身为杀手组织的人,她居然也犯了这样的错误。
她恨我,因为我算计了她,也因为我生生从她手平安地抢回了人。
面对那双通红充满杀气的眼眸,我只是冷笑一声,凝气于掌心,准备迎接她拼死一搏。
面对她这样的选择,我心头是窃喜的,毕竟她的武功在拼死之下,无论选择了谁,只怕我都要面对有人伤亡的事实。
唯独我,能够拿下她还全身而退。
她全力扑来,我蓄势待发,掌心里的劲气跳跃着,看着她身影如鬼魅,闪现到我的眼前。
十步,八步,七步
距离在一步步拉近,我挡在合欢的身前,看到迎面而来的人挥起衣袖,掌心伸出。
月光下,她的身后人影晃动,手的火把也跟着晃动,我的眼睛被晃的有些难受,突然间警兆陡升。
她奔我来,就是因为这个
不等我做出任何反应,她的手已经伸了出来,我冷笑着,“这点小算计,就想杀了我”
运气,迎身,起手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却也在我身体做好了全部准备,誓要将她拿下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眼的疯狂,得意的疯狂。
心神立即冷静,我的眼神以最快的度扫过她全身,我发觉她的手指不自然。
若以拳攻,她该是握紧;若以掌攻,她该张开;若以指攻,也该是并指;她什么都不是,她的手半张,虚掩着什么。
四步的距离
遮挡着月光的一朵云彩飘开,一缕月光洒下,她的手指间露出一抹银亮,反射在我的眼底。
那是一个圆筒,很小,只有小半个巴掌大,却足以让我心悸。
我认识这个东西,因为在不久前,我还在它的威力之下,救了萧慕时
“漫天星雨”
一按机簧,百千万根针弹射而出,将人从头到脚笼罩,无可避,无可闪。更何况,我清楚地记得,上次那一只“漫天星雨”里就淬着毒,这只想也不用想,肯定也是淬毒的。
它的可怕之处,不仅仅因为它的千万只针,不单单为那上面淬的毒,还因为这种钢针的特质,越是近的距离,越容易冲破真气,对于内功比拼的人而言,这才是最致命的。
因为歹毒,而被江湖而不耻;因为复杂,工艺早已失传,一次用过即作废,却没想到短短半个月,我两度看到这样东西。
是什么人,不惜重金,重新修复了这可怕的东西
这些不容我现在去想,要追查也要有命活着去查
身上的衣衫张扬飞起,旋在半空,被我的真气鼓胀着,如一堵墙挡在我的身前,身体后退。
这东西唯一的弱点就是,太细小,范围又广,势必力量不足,只要躲过攻击范围,就可安然无恙。
加之衣衫阻拦下大部分的针,我有把握绝不让自己和身后的合欢受伤。
突然,就在我挡着合欢,一只手带着他脱离“漫天星雨”范围的时候,我的腰间忽然多了一双手,很紧的手。
合欢的手
他在我的保护之下,被我的气息笼罩着,也就意味着我允许了他侵入我的亲密范围,我的内力对他没有任何抵触。
他是个很乖巧的人,从不抵抗我的任何行为,尤其在这种生死关头,我的武功对身体的落点,方向,力量都有着绝对的算计和掌控,一旦差之毫厘,就是谬之千里。
而他,不仅抱了我,还生生强硬地与我后退的力量对抗,狠狠地从我身旁冲出,挡在了我的身前。
我身体落下,距离我预期的地方,只差一步。
就是这一步,让一切改变,我看到一缕银光带着残势,没入他的后心。
只有一缕,但是一缕似乎也够了。
如果要杀人,一枚针入体,足矣。
我想也不想,手指连点,将他背心处的几大穴道快点过,手掌一送,将合欢抛向了沈寒莳。
是我的错,以为将他护卫在自己身边就是最安全的做法,我不该的,不该的
无暇去想其他,我腾身而起,掌风带着凄厉的鸣啸,直奔那人的面门。
新仇,旧恨,让我近乎全力出手。
掌打上她的胸口,空一篷血雨撒出,她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摔下,跌扑在黄沙。人落地,又是一口血箭喷出,地上星星点点全是红色的痕迹。
我含怒出手,打的是致命之处,她有什么下场我很清楚。
她挣扎地想要撑起身体,可惜只有手颤抖地划拉了下,完全不能动弹,倒是一双眼眸,不改疯狂。
她张着口,血沫子从口不断地涌出来,还是方素的脸,但是呼呼啦啦的呼吸声,她的笑声诡异,“你还是救不了他,我的毒你解不了的,他死定了”
“救不了吗”我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随手揭开她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白惨惨的普通面孔。
她脸色发青,显然已活不了了,话语却强硬,“你知不知道我的针是什么”
“漫天星雨啊。”
我轻松的表情让她震愕,但是很快又恢复了自信,“你知道就好,漫天星雨入体随血脉行走,不要半个时辰就能到达心脏,神仙无救。”
“那要是在半个时辰内用内功逼出来呢”我还是那劳神在在的表情。
“你别忘了,我的毒”
真是死到临头还想拖人下水,我冷冷地开口,“胡蝎毒是吗这东西虽然少,却还算不上天下稀有之物,要解似乎也不难,我说错了吗”
她的脸不知道是因为伤还是因为我的话,彻底再没有一丝血色,只有死亡的气息,在一点点地侵蚀她。
“你知道刚才为什么我问你要解药治方素吗”我看着她,眼没有一点同情,“每个用毒的人都有自己极为自信的毒,你也一样坚信这种沙漠干燥深处才有的胡蝎他人不了解。胡蝎毒起效,不过是因为他人不识,另外你以酒调和白曼陀罗入药,这会让人全身麻痹,当毒与麻痹同时发作,更让人难以判断才无法配置解药。”
她的眼满是不信的光,“不可能、不可能,世上的药有千万种配法,有数百种药有这样效果,你拼什么如此断定”
“因为你刚才给方素的那粒解药。解药我闻到了香甜的腥气,腥气代表毒液,而拥有香甜毒液的,唯有冰蛇,恰巧冰蛇是唯一克制胡蝎毒的,除了这甜腥气,我什么味道都没闻到,我断定你的解药里只有解胡蝎毒的药,而没有解麻痹性的药。所有麻痹性的药,只有三种不需要解药,颠梨与野罂粟虽然不需要解药自醒,但他们会致幻而不是昏迷,从方素清醒后没有幻像出现,我推断唯有白曼陀罗,不知道我说对了吗”
她呼呼地喘着气,喉咙间哈哈地响着,眼的自信在我的话语渐渐冷却,然后熄灭,就如同她的生命一般。
“江湖杀手组织不少,能够一口气派出如此多死士的却不多,以易容术假扮身边护卫,而完成行刺目标的,似乎是藏命堂的一贯手法,传言藏命堂拥有上百刺客,只接高额的赏金任务,由堂主亲自制定行刺手段,必要时堂主也会出手,当然视价格而定,是不是”我的口气十分笃定,“堂主大人”
她忽然不说话了,而是恶狠狠地瞪着我,我冷冷地望着她,“可惜从今日起,藏命堂将从江湖除名,包括你这个堂主。”
“可惜你想要的消息,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她咬着牙,声音已经十分微弱。
“我做事不光明,如果你最初愿意与我合作,你得到的钱财,远比你从他们手上得到的多。”我叹息着,冲着方素一点头,“送她上路。”
方素站在我的身边,恭敬地颔首,小声地回应,“是,皇上。”
那女子的眼爆发出奇怪的光,表情扭曲,喉咙呼噜噜地响着,当方素的剑刺入她的胸口时,她脸上依然是那种深情,凝结着不甘、怨恨、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后悔。
我懒得再理会她,我的目光,随着我的脚步,停留在合欢的身上。
因为药效,他已然昏了过去,被沈寒莳抱着,脸上与方素刚才一样,青绿色隐隐。
我的手轻抚过他的脸颊,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喉间翻涌又吞下。
合欢啊合欢,你刚才那行为,到底为什么手机请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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