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高太尉---到---”
就见太尉高俅协同夫人孙氏从外面缓缓走来。
凌霄敏锐地发现,从听到高太尉要来那一刻起,原本嬉笑着的高衙内,忽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本正经地躺在了床上,脸上那种嬉笑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痛苦表情。
见高太尉走近,高衙内一只手扶着床,挣扎着,似乎想要坐起来,脸颊抽搐,一脸痛苦。哪里还有刚才嬉笑怒骂,调笑小丫鬟的浪荡子模样。
“我儿休要乱动!你的伤势还没好,还需安心静养。”高太尉说道。
旁边,跟他一块儿来的孙氏更是目光关切地看着儿子,生怕他再出什么意外。
“多谢父亲大人关心!孩儿伤势已无大碍,还请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不要挂怀。”高衙内语气真诚,表情乖巧,显露出一副赤子之心。
高太尉叹了口气,用手轻轻按着高衙内的肩膀,让他重新躺下,然后说道:“你且放心---任何事自有为父替你做主!你只管安心养病即可。”
高衙内听完这些,这才凄凄楚楚,感动涕零地重新躺好。
安慰完儿子,高太尉这才又看向凌霄,对身边的夫人说道:“他就是那个替强儿做手术的少年。”
孙氏十分好奇地打量着凌霄,脸上露出一丝感激的笑容,说道:“想不到你这么年轻。很好,幸亏有你我家强儿才能活过来。”
凌霄不卑不亢地朝老夫人施了一礼,说道:“医者父母心,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孙氏没想到凌霄这么会说话,没有丝毫的居功自傲,很是欣赏地点点头,说道:“好一个‘者父母心’。小小年纪就懂得这些大道理,着实难得!”于是便笑得更加慈祥,对凌霄的印象更好,说道:“你且说,你做了这样大的善事,我该如何奖赏你?”
“受之有愧---不敢奢望过多赏赐。”凌霄又谦虚了一句。
孙氏则道:“该赏还要要赏,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出来。”
凌霄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老夫人身边的高太尉,然后笑道:“太尉大人不要在下的命,已是奖励,不敢再奢望其它。”
孙氏笑了笑,明白定是自家老爷威胁过这个少年。
高太尉脸上依旧沉静如水,丝毫没有因为凌霄的言语锋利而动容。
孙氏见此,就打圆场道:“你休要当真!他只是着急强儿伤势……倘若之前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老身就代他向你赔罪了。”
凌霄没有想到这个老夫人会给自己道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孙氏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她原本就出身贫寒,但心地善良;等到高俅发迹以后,虽地位上升,但孙氏依旧保存着那种难得的善良品质。不仅经常接济一些乡邻,还经常做一些施粥施衣的善举。
另外,她对凌霄也着实喜爱,凌霄不仅长得漂亮,还这么懂事儿。虽然刚才言辞锋利了一些,可这也表明了他的与众不同。
做父母的其实都是这样,希望自家孩子循规蹈矩,却偏偏喜欢别的孩子叛逆一些。
对此,高俅什么话也没说。似乎老夫人所说的一切就都是对的。
“呵呵,刚才我开了个玩笑。”凌霄也是聪明人,立马转变口风,说道:“所以还请老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好好好,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不仅有那样好的医术,还有这样宽阔的胸襟……”
凌霄再施了一礼,笑道:“老夫人,你慈眉善目,菩萨心肠,平时一定做很多好事……在下不敢居功,衙内伤势能够好起来,都是您的功劳。”
这话说的谁都爱听。尤其这孙氏,平日里最是敬恭观音菩萨,没想到凌霄竟然说自己就是菩萨,笑得就更加开心了,不禁夸赞凌霄道:“想不到你不仅明事理,还这么乖巧---我家强儿要是像你这样就好了。”
这下不要说高太尉了,连躺在床上装可怜的高衙内也忍不住多看了凌霄一眼,心说,“你小子行啊,挺会讨老人家欢心的。”
见自家夫人一个劲的夸凌霄,一旁不怎么说话的高俅高太尉忍不住咳嗽两声,说道:“我之前说过,有奖有罚……既然你活了我家强儿,那么我就要奖励你。”
说话间,就见高太尉拍了拍巴掌,随即就见两个下人走了上来,一人手中捧着一个盘子。
那盘子上面盖着红布,不知放了什么。
高太尉让人将那红布揭开,只见一个盘子里面放着一张大宋宝钞,另一个盘子上放着一枚令牌。
高太尉用阴沉的三角眼看着凌霄,说道:“这上面是1000两纹银,那上面则是一面令牌,孰轻孰重,你自己选择……”
千两纹银可不是个小数目。即使在富裕之极的大宋朝,想要赚足千两,很多人也要花费一辈子的功夫。
至于那枚令牌……
……
在众目睽睽之下---
凌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走过去,轻轻地拿起那张大宋宝钞看了看---
入手轻柔,软和,纸张质地柔韧;再看上面,用鲜红的朱砂大字写着“壹仟两”三个字;看那大红压印,还是大宋官方正式发行的通用宝钞,可以在大宋境内随时兑换。
看完这张大宋宝钞,然后凌霄又走到另一边,拿起了上面的那枚令牌。
只见那令牌很是简单,质地应该是黄铜,入手还算沉重。令牌一面镌刻着狰狞虎头;另一面则镌刻着三个血红大字“太尉---高”。
老夫人孙氏似乎真的非常喜欢凌霄,见他看得仔细,就提醒他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虽读书不多,却知道人的目光必须要放远一些。”
这样一说,傻子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何况凌霄还不是傻子。
高太尉也没有阻止妻子去说这些话,他只是用手捋着颌下胡须,静静地看着凌霄,那双原本阴沉的三角眼,露出一丝捉摸不透的味道。
穷人穷怕了,就都喜欢钱。
只有那些深思深谋远虑的人,才会选择令牌。
他想要知道凌霄到底是怎样的人。
高衙内也好奇的看着凌霄,猜测他会怎样选择。
虽然高衙内和凌霄接触不多,却觉得凌霄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这样有意思的人,可千万不要是一个笨蛋。
这时,凌霄将手中的令牌放下,然后指了指那张千两大宋宝钞说:“我要这个。”
“哎!”高衙内有些失望。
孙氏有些没想到。
高太尉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凌霄。
会选千两银子的人都是那种目光短浅,却很务实的人。可是在高太尉看来,凌霄绝对不是那样的人,无论心机还是胆量,都不是一般的少年。可他为什么会这样选择?高太尉想不明白。
不过很快凌霄就告诉了他答案。
凌霄又指了指那枚令牌说:“我也要这个。”
高衙内愣住了。
孙氏有些傻眼。
高太尉却笑了起来。
果然,自己没有看错。
原本在床上装可怜的高衙内再也忍不住了,高声对凌霄说道:“你也太贪了吧!怎么可以两个都选?”
凌霄笑了,反问:“为何不可?太尉大人好像没有说我只能选择一个。”说完这话,就看向了高俅。
高俅大笑,三角眼难得出现一丝柔和,“说的没错!事先我是没有这样说。”
老夫人孙氏也笑了,看着凌霄说:“你呀,说你心思灵巧,倒也没夸错你。”然后又看向高太尉,说:“老爷,你既然已经开口,那就把这两样全都赏赐给他。”
“那是当然,我高某一向一言九鼎,又岂会失信一个少年?”说完这些,高俅就指了指那两样东西对凌霄说:“现在它们都是你的了。”
高太尉之所以这么豪气,却也是有理由的。首先,人吃五谷杂粮,难免生病,凌霄医术这么高超,说不定以后还能用到;其次,凌霄救了自己的儿子,不要说得千两白银,一枚令牌,就算是再多的东西他也愿意拿出来。
老夫人孙氏很为凌霄感到高兴,病床上装可怜的高衙内则对凌霄充满了佩服---据他所知,自己这个精明的老爹可是很少被人这样摆一刀的;凌霄绝对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