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梅线并没有被流浪汉的话语影响,因为他的身边已经围满了崇拜者。一群小学生非要他给自己签名,同龄人用羡慕的眼神把他浸泡,长者则教导自己的孩子:“看看,多跟余先生学学!人家才这么年青就已经如此成功。”
发布余梅线装作一副久涉世事的模样,挺直腰板,说道:“我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运气好点罢了。”他微笑着满足身边人的要求,给小孩子签名,不忘说几句勉励的话,诸如要好好学习将来为祖国作贡献之类的。
发布把fans打发走了,他才有空进了时装店。看见展台里面各色名贵的衣装,眼睛都发绿了。“余先生!”店主亲自来给他介绍:“这套西装是今年法国最新款式,最适合成功人士穿着。余先生你的身材这么好,如果穿上这套西服那就再合适不过了。”余梅线听着这些相似的话觉得有点厌倦,不打算细细挑选,大手一挥订了两套。看见做成大生意,店主笑容可掬,抓紧机会给他介绍其它新款时装。余梅线打个哈欠,点点头道:“行行行,你都记在帐上好了。我全要了。”
发布他从时装店走出来,瞧见对面是adidas专卖店。“虽然我好久都没有运动了,可是以后就有时间了,这运动服可是不可缺的。”他这么想着便进去了。以前看见adidas和nike一双鞋卖上千元,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却觉得这个价钱很合适,是嘛,作为全球的名牌就应该卖三位数以上,否则怎么和那些低劣的地摊货区分。
发布没得说,余梅线又疯狂地买了一堆运动鞋和运动服。接着是网球拍,虽然他不大会打网球。然后问道:“你们这里总该有adidas高尔夫球杆吧?”销售员的回答很简短:“没有。”余梅线接着说:“不对吧,你们该不会认为我打不起高尔夫球吧,快给我介绍几个。”回答依然是:“没有。”
发布余梅线一皱眉,伸出右手做了一个下贱的手势,嘴里骂道:“混蛋!”那一堆包装好的衣服全摔在地上,兀自走出专卖店。
发布晚上回到公寓,老张热情地邀请他。如他所说,在家中包了一桌席,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却也非常的丰盛。老张还特地开了家中唯一的一瓶老酒:存放了十七年的五粮液。
发布余梅线对老张家很熟悉,他们多次聚在这里喝酒。老张的老婆是个正中的黄脸婆,脸上皮肤就像在滚水中煮过的猪皮,她对余梅线没有多少好感,每次看见他们喝酒就瘪瘪嘴咕噜老张:“小心你的肝脏,都一把年纪了。”老张总是不客气地回敬道:“进去做你的面膜!再瞎搅合就缝了你的嘴!”
发布现在一切都不同了。那个黄脸婆显出难有的笑容,左一声余老板右一声余大哥。说什么您大驾光临是我们的荣幸,又关切菜可否合胃口,是否要再添置下酒菜。余梅线也笑嘻嘻地照单全收,他和老张放开肚皮把菜一扫光,把酒品够,然后懒洋洋地摊开手躺在沙发上喝浓茶。老张恭恭敬敬地问:“老兄你吃饱没有,没有就叫我堂客下去买些烧腊。”余梅线打着饱嗝,摆摆手:“不用了,已经足够了。下次我请你,喝洋酒,就要那种特贵的,下了三千的别***上桌子!以前看见老板带着贵宾去酒楼,***灌洋酒耍小妞。咱们就***可怜虫,巴望着可以沾点油水。现在***咱有钱了,***咱也耍阔!老板去什么酒楼我们就去什么酒楼,他点多少菜,咱们就比他多点一个。他要多少小姐,咱就比他多要一个。他给多少小费咱就比他多给一块!哈哈哈,到时候看他能咋的!”
发布两人又聊了许多,深夜余梅线才醉醺醺地回到自己的房子。本以为倒下去就会入睡,可是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他在考虑明天去买什么,现在有车了,反倒觉得不满足。以前羡慕别人的房子大车子好,现在自己有了却不见得有什么变化。“车子有什么了不起?我要买私人游艇,买飞机,上面有专门的空姐,穿暖色制服和连裤袜。我就坐在专属的软绵绵的座上,空姐走过来,给我系安全带。”他喜滋滋地想着,后来又思索:“等等,买飞机不过瘾,我要给自己买一颗卫星,是属于我一个人的通信卫星。到时候我就不用受联通和移动的气了。妈的,他们的收费太贵了,老子自己有卫星了,想打多久电话都行,想聊多久就聊多久,实在不想聊了就把它挂在床头当收音机用。”
发布他越想越高兴,居然在床上打起滚来,一不留神一头撞在墙上,碰得满头金花。这阵疼痛倒叫他清醒过来。“嘿呀”惊叫一声:“以前读书时不是耍了一个女友,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我明天就去登训人启示,要这么写:岁月变幻,造化弄人。斗转星移,真心不渝。曾经的浪漫夹杂着幼稚的青涩,如今的我更显成熟。多少年孤独一人,纵然身边妖艳无数,可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等待的生活希望换醒你的容貌……”
发布“嘿!伙计!你怎么了!”他突然叫道:“难道你会把当时的约定看作终身的束缚吗?我现在可不再是那个穷酸的小子了,只要有钞票在手里,还要什么?”最后在与自己的争论中昏沉沉地睡过去。
发布第二天,余梅线看着镜子发呆,好半天才认出镜中那个一头鬼里鬼气的家伙。“早上好。”他打趣地说着:“那么你今天又打算买什么?”他不无嘲弄地笑着:“去吧,去吧,你这个蠢蛋。看中甚么就要什么,谁也管不了你,放开手干!***!”
发布换上整洁的衣服,他又出发了。其实他也觉得自己可怜,一个小职员突然间有了这么强大的购买力,简直是无所不能了。可是无论买什么都觉得还有缺陷,现在钱又算什么!物质再丰富又怎样,用他的一句老话,以前是拿来开那些一夜暴富的土财主的玩笑,现在用在自己身上正好合适:“一堆狗屎包上漂亮的锡箔纸,别***在那里充巧克力!”
发布纵然心里觉得自己不配享受这么多高档的东西,但是一看见柜台里面精致的商品就眼红。于是余梅线又买了二十几部手机,捧着二十多个盒子走出店门,没走上三十步就全扔在垃圾桶里,转身进了精品店。
发布在店里挑了一对情侣表。他拿着出来,一甩手又丢进垃圾桶,还说道:“我把女士表给谁呀?”然后在其他地方买了各色各样的商品,都没有在手里捂热便丢掉了。“如果我老老实实地从工资里省下几千块来买的,绝对不会乱丢的。”他这么安慰着自己:“反正没有花我的钱,就当是送给穷人做好事。”
发布可是跟在他身后的是一群闲逛的人,没有他所谓的穷人。那群人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后,当他走进某家店,他们就在门外等,不一会余梅线抱着大包小袋出来,一撒手扔在地上。他们便像饿狗抢屎一样扑上去。反正是不要钱的东西,能抢到什么就是什么,有的男人抓到了名牌女性内衣,也揣起来;有的小朋友眼睛尖手灵活,看见个小盒子马上拣来,发现是剃须刀;还有几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抢到了两盒伟哥,羞得脸通红。
发布这样做,余梅线先开始还觉得刺激,后来就乏味了。撒手不干了,正要走,被市电视台的人拿住,非要采访他。“那好吧。”他也耍大牌,装模作样地看看手表,说道:“给你们十五分钟的时间,一会我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
发布“广大的市民都想知道,你今天在商业街做的这次慈善活动是出于什么目的?有厂商赞助吗?”
发布“无可奉告。”他自己都暗暗好笑。
发布“那么,你是否愿意把资金投入福利事业,把钱捐赠给孤儿院和相关的单位?”
发布“我会的。在这里我也呼吁广大群众显出自己的爱心,把光明带到世界的每个角落。”
发布“其实,现在大家所关注的,就是余先生你的状况。似乎是在一夜之间你就成为全球福布斯排行第一,你拥有着难以计数的家资。大家都想知道,你是通过怎样的艰苦奋斗来夺得成就?还有,你将来打算把资金投资在哪里?”
发布“我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三天前我还和大家一样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可能是我的运气比大家好一点罢了。至于我的商务情况,那是属于商业机密。我可以给大家透露一点,我的经营方式就是:零蛋加零蛋就等于钞票。”他微微停顿片刻,眼角瞟了一眼摄像机,接着说道:“你刚才问我打算怎么投资,我是这样想的。首先建立一个基金会,对全国在校学生提供奖学金,以鼓励他们努力学习。然后把重金投资在国家的国防事业,我要建立中国的导弹防御系统,还要造就全世界一流的军队。我们将会在全世界维护和平,把社会主义的新风气带到世界各地。我还要给联合国投入重金,控制安理会……”
发布记者把一只手伸在后面偷偷作个手势,示意这段掐掉。
发布余梅线大放厥词,本来说只讲十五分钟,结果讲了四十分钟。后来的语言越来越离谱,他居然给自己征婚来了,要求女方年龄十八,模样娇好,三围又如何要求,还得是处女。最后记者一语双关地结束了这次荒唐的采访:“我们感谢余先生在百忙之中接受我们的采访。他甚至推迟掉一个重要的会议,这种气度正是值得我们学习的。让我们祝愿余先生的生意蒸蒸日上,早日实现他的愿望。”
发布在摄像机面前这么一张扬,反响是剧烈的。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余梅线谈到自己至今仍是孤身一人,希望可以找到一个中意的女孩子。他还特别要求来者先得写信,因为从一个人的文字上就可以看出那人的文化水平,来信需寄到老张那里,再由他转交。余梅线这一点还是做得十分聪明,可不能随便把自己的地址透露出去,否则会有一些不要脸的货色来死缠烂打。
发布就在第三天,大批信件纷纷来到。老张不得不用一个大麻袋装来“你个混蛋,可把我害苦了。”一见面老张就抱怨:“我堂客一直守在旁边,不允许我开任何一封信,来,都给你。我可给你说明了,自打你上了电视,现在外面的女人到处找文笔好的人写信,代写一封信的价格长到了4百元,还供不应求!你可得审视清楚呀,那些花言巧语可不能信呀。”
发布“这个自然。”余梅线说道:“你以为我这么聪明的人会被轻易迷惑吗?来,让我瞧瞧。(他拣起一封读道)亲爱的余先生亲启。吓,还没有见面就叫唤得这么亲密,那见了面还不把我吃了,不看不看。这个嘛更肉麻:亲亲余大哥,你的小奴隶呈上。去她的吧!”
发布他一连扔开十几份,挑了一个稍微好点的,正要拆开发现封口上老大一个吻痕,慌忙丢掉,生怕给传染上肝炎了。后来打开一封,里面的语句污浊不堪,什么当我听到你的声音就娇喘连连,胸口小鹿乱撞,连下面都湿了。仿佛为了证明这句话的真实,信纸上还很有些液痕。余梅线赶忙扔开,怕染上梅毒了。
发布再后来他想到了一个偷懒的主意,叫老张开信读出来。老张饶有兴趣地一封封拆开,读道:“……我刚满十八岁,天生丽质,皮肤白皙…小女子尚在校读书,常闻人谈及余大人乃当今英雄,崇仰之情无以表述…本人是党员,十八岁零一个月,思想前卫,做得一手好菜,你可以尝尝我的手艺…”念到后来,老张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他说道:“老兄,你看看这封,挺有意思。”
发布余梅线接过来,看见上面写着:“余,你有今日的成就实属运气。而你却刻意夸大自己,甚至以此来吸引女孩子。我对于你实在是失望之极,现在无论你多么的发达,我也不会求你半点东西,将来若是你落魄了,讨饭到我家门口,也请你多走几步。”署名是月儿。
发布月儿正是他当初的女友,没有说明任何理由两人便分手了。如今看见对方的文字,余梅线只觉得一股冷气从头顶缓缓降下,整个身子都麻木了。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刹那间头晕目眩,倒在地上。
发布老张急忙掐他人中,老半天才醒过来。第一句话就说:“算了吧,把这些信全烧掉。我不需要了。”
发布隔后几天,余梅线生了一场大病,在医院里面住了半个月才调养过来。那天一名护士走过来告诉他:“余先生,进院时存的一万元已经用完,你需要再充钱才可继续疗养。”
发布余梅线木讷地问:“我没有给钱吗?我不是已经付过帐了吗?”护士回道:“你什么时候给过钱了?进院的钱还是你朋友代交的。”余梅线不与她理论,跑到财务处去问:“我付帐了吗?”“见鬼,一分钱也没见着。”
发布余梅线明白自己已经丧失了神奇的能力。订的车和西装一件也没送来,为了偿还老张代交的一万元住院费,他恢复了以前的生活,拼命地工作,再也不敢神气了。
发布看到这里,大家的意识就从余梅线的头脑回到了神秘的屋子里。谁也没有说话,或者表述他们的想法。我们没有权利去评论别人,若是换作自己恐怕比余梅线还要过分。现在大家又坐下,等待着指针的选择,各自思索着如果选中自己,该提什么样的要求。
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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