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代招,陛下有旨,让我带你去礼部领跨马游街的赏赐,跟我走吧。八?一w?w?w?.?8?1?z?w?.?c?o?m”一个小黄门走到方浩身边,细声细气道。
方浩一头雾水,好不容易有一个人来管自己了,赶紧问道:“这位中贵人,下官那三百两赏银不知在何处领啊?”
小黄门抿嘴笑道:“陛下所有赏赐百官事宜,皆出自内藏库,由礼部负责放,你去那儿问问吧。”
“多谢,多谢。”方浩问到了自己最关心的赏银下落,这才放下不少心,跟着小黄门身后往宫外行去。
出了左掖门顺着御街往前行了半里许就来到礼部衙门,小黄门跟守门杂役打了个招呼,领着方浩直接来到一处签押房,躬身将一纸文书送到端坐书案后面的一位中年官员道:“马郎中,咱家带这位方代招前来领官家赏。”
那位马郎中显然早已得知此事,却并不理会对他躬身施礼的方浩,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对小黄门道:“有劳中贵人啦,本官自当按例行事,中贵人请回吧。”
小黄门完成任务也就不再逗留,转身出门走了。
马郎中继续看也不看方浩一眼,把他晾在一边,自顾自地低头处理案上文牍,好像很忙的样子。
方浩心中恼怒,却也无可奈何,这种官僚做派他前世见得多了,官场称之为杀威,与囚犯初进大牢要挨一顿杀威棒异曲同工,旨在凸显上官威严,迫使进见的下等官员对他生出惊惧臣服之心。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马郎中揉揉酸的手腕缓缓抬头,彷佛这才现面前还站着一个人,皱眉道:“你是何人?”
方浩不动声色道:“下官方浩见过马郎中。”
马郎中彷佛已经把刚才小黄门说的事忘个一干二净,哼了一声:“见本官何事?”
方浩叹口气:“下官来领陛下赏赐,还请劳烦大人。”
马郎中这才以手扶额,一脸的恍然大悟道:“哎呀呀,本官公务繁忙,竟把这事给忘了,你就是在金殿上击败辽使的方文士,哈哈哈哈,本官失敬啦。”
方浩心里虽然别扭,但也不想初次做官就得罪人,强忍心中不耐烦拱拱手道:“雕虫小技耳,倒让大人见笑啦。”
马郎中刹那间就换上一副笑脸,拿起小黄门送来的文书细细瞧了一遍,嘴里念道:“陛下亲赐进士出身,封承信郎,翰林院代招,赏赐纹银三百两,跨马游街半日,好荣耀,好荣耀啊。”
他点头赞许几句,突然笑眯眯问道:“方代招,这跨马游街有三种方法,不知你要选择哪一种啊?”
方浩有些迷糊,挠挠头问道:“下官愚钝,还请大人明示,这三种方式有何讲究吗?”
马郎中嘿嘿一笑道:“方代招,看你是个大才子,本官也就跟你说实话吧,礼部操办跨马游街之礼,在时辰和马匹选择上是有讲究的,待本官细细与你说来。”
“在光天白日街上人流最多的时候,骑上高头大马,官差鸣锣开道,百姓争相围观叫好,此为第一种方法,也最为风光。”
“清晨与黄昏之时,街上人烟稀少,骑上瘦弱老马,官差懒散喝道,此为第二种方法,这街是游了,可是风光嘛,当然也差了许多。”
“至于第三种方法,就是在深更半夜,街上空无一人之时,骑上尚未驯服之劣马,官差昏昏沉沉跟随其后,无一人观礼,这种方法游不如不游,因为马性甚劣,说不定还会让游街之人摔几个跟头。”
“方代招,本官如此说来,你可听清楚了?”
方浩一头冷汗,这冷汗不是被吓的,而是被这个无耻的家伙给惊的,不但吃惊,还被这帮家伙的异想天开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大宋国官场之黑暗简直闻所未闻,竟有如此荒谬之法。
皇帝老爷子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老人家御赐跨马游街的荣耀,可并未指明什么时辰骑什么马啊,礼部这帮孙子还真能钻空子。
他擦擦额上冷汗,故作沉吟道:“这个,如何才能选择哪种方法呢?”
马郎中哈哈大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拍拍他肩膀道:“方代招果然聪明,本官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若要选择第一等方法游街,陛下赏赐的银两本官要抽取九成,若是代招只愿意付出五成,那就只能选择第二种方法啦。”
黑,太黑了,方浩无语,快要被他的无耻打败了,不过还是饶有兴趣地问道:“那若是选择第三种方法呢?”
马郎中面色一沉:“本官在礼部任职也有十几年来,还从未听说过有人选择第三种方法的,方代招不会这么一毛不拔吧?”
方浩来这个世界十几天已经穷怕了,好不容易有了一大笔银子,哪里肯就这么稀里糊涂被这孙子敲诈走,当即也就把脸一板道:“那下官不游街了,不游了总行吧?”
马郎中嘿嘿一笑:“不游?方代招说得轻巧,陛下御口赏赐,你说不游就不游,莫非你敢抗旨不尊吗?”
方浩无语,咬咬牙道:“那,那下官选择第三种。”
马郎中拉长脸道:“第三种抽取二成,本官操办的跨马游街这十几年来也有上百次,就从未见过你这么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哼。”
方浩差点吐血,麻皮的第三种还要抽二成,黑,真特么黑,不过没办法啊,这也没地儿说理去啊?
“好,二成就二成。”他咬着牙花子气的肝疼。
“哼,岂有此理,”马郎中看上去比他还生气,满脸怒气回书案边写了一张条子扔给他:“去后面库里领银子吧。”
方浩忍气拿过条子一看,又是一呆道:“啥?二百一十两,大人,抽取二成后应该是二百四十两啊,为何只有二百一十两?”
马郎中鄙夷道:“你这铁公鸡,无论哪种游街方法,库里同僚按例都要抽取一成,真没见过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人。”
我去,方浩彻底被他的无耻打败了。
“记住啰,今夜子时,在礼部衙门前侯着,伺候你游街的差役们脾气可都不太好。”马郎中冷冷丢下一句话,又低着头处理案上文牍不再理他。
“知道了,谢大人。”方浩牙根子都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