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中恶臭无比,随处可见的动物尸体,有的动物开膛破肚,血腥味儿引得不少苍蝇蚊虫,不远处天空,时不时会飞一个秃鹫,这鸟也不怕人,杜衡带着村民们在河道边收捡尸体,秃鹫就歪着脑袋在一旁看着他们,时不时还会靠近,胆子大些,轻轻啄一啄杜衡的手,示意她上的小鹿尸体是它的食物。
有村民认为这鸟不吉利,连忙伸手要赶。“走走走!”
那秃鹫吓得展开翅膀往后退了退,又不舍得这满地食物,就在不远处观察着他们。
“没事。”杜衡拦着他们,“这鸟儿就是以腐食为生,对人是没害处的,正好可以让他们帮我们分担些负担。”
杜衡带着面巾,只露着一双眼睛,眼睛清亮有神,仿佛水洗的黑曜石一般,言语中总有有一种安慰人的力量。
“杜姑娘还真是人美心善,还愿意陪我们干这种脏活。”有位村民忍不住夸了句。“怕是天上的仙女吧。”
“没什么,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大家都戴好面巾,回去一定要勤加洗手。”杜衡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倒是不在意这些,虽然疫病是从这些尸体起源的,只要做好防护工作,就不会出什么问题,把这些尸体运送到定点高温火烧,这样既能疏通河道,也可以缓解疫情。
把这些清理尸体的村民则会暂时居住在一起,每天会服用强身健体的汤药,万一有人得了疫病,也可以及时隔离。
这法子见效很快,河道很快就恢复了洁净,有村民去几里外的水源处取来没有污染的水,仔细的冲下河道附近的土壤。
因为没有动物尸体的淤积,河道很快就恢复了通畅,过了几天后,河道中的水肉眼可见的清澈起来。
而村落中,有些得了疫症的村民,也渐渐退去高烧,再次恢复生机与活力,杜衡看着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十分欣慰。
这一天,杜衡刚想要戴着面巾再出去,却被村民堵在门口。
杜衡看着门口的村民每人手上都拿着不少东西,有的是一筐鸡蛋,一带米,更有甚者,直接掐着一只鸡的翅膀。
“大家这是做什么?”杜衡有些迷惑。
因为大娘率先把手中的鸡蛋送到杜衡手中,“这几天杜姑娘辛苦了,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收下吧。”
杜衡本来想委婉拒绝,那个手中拎着鸡的大叔,将鸡拎到杜衡面前。
杜衡和鸡四目相对,一时间不知所措。
一只手穿过杜衡的肩膀,手指骨节分明,抓鸡的姿势都秀气好看。
手这么好看,声音也十分清亮,“谢谢大家了,心意领了,现在是特殊时期,大家好好珍惜口粮,真的想感谢,也许我们时不时去蹭蹭饭。”
连翼虽说出身高贵,但是言语中没有丝毫倨傲,十分平易近人。
村民此起彼伏的回应。
“那大人可一定要来我家,我母亲做的葫芦鸭格外好吃。”
一旁有人怕抢了机会,立刻反驳到,“你家哪里有鸭子?还是来我家吧,我们家那个鸡是相当的香。”
大家十分热情,杜衡费了一番周折才将他们送出去,回来之后,还专门做了个时间表。
“连翼,就因为你这句话,我们这一个月的晚饭都有着落了。”杜衡咬着毛笔头,抬起头看这连翼。
连翼此刻正低着头,不知在看些什么,十分专注。
杜衡有些好奇,站起身来,悄悄的绕到他身后,还没看清内容。就被连翼的一句话吓了一跳。
“这是这附近的水源图。”连翼侧了侧头,给杜衡留一些空间。就点了点地图上的一个位置,“污染就是集中在这里。”
杜衡眯着眼睛看,是村落附近的地图,十分详细,一目了然,河流成网状,而污染点正好在正中心,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污染那么大一片水源。
“我打算在这里建一个水闸,若是还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就可以把水流阻隔住。”连翼在地图上描了一个点。
“那若是阻隔住了,耽误时间长了会不会造成断流?”杜衡也有顾虑,她之前也了解过,这里曾经发生过比较严重的干旱,若是河流断流就麻烦,会影响到更多村民的日常生活。
“没事。”连翼也考虑到这一点,“我记了你们处理污染源的时间,不过半月,只要及时处理,开闸放水,就不会出现断流现象。”
杜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再仔细看地图,最后索性拿起来。
连翼随着她去,自己拿起一份公文看起来。
凑近了看,杜衡才发觉,每条河段一旁有几个字,写的极小,像是河流的深度,甚至连河流一旁的小山也有数据。
“你这几天去忙着实地考察?”杜衡可以看出连翼的用心,看来这段时间都在忙这个,这些数据可以推理得出最优选,连翼表的那个点确实是合理的位置。
“实地考察?”连翼没有听过这样的词,“我确实有找村民量山高水深。”
水深好量,村子里多的是善水性的人,可是山高是怎么量的。
“影子啊。”连翼看着杜衡一脸震惊,以为她不懂,耐心解释道,“小时候无事我观察过,影子的高是有规律的。”
杜衡目瞪口呆,单单是观察,就能发现影高可以测物体高度,这是一个古代人该有的思维吗。
只能佩服,杜衡本来想用自己微薄的数学知识和地理知识帮帮连翼,现在看来是多想了,连翼这个学习观察能力,放在现代也是佼佼者。
加水闸只是连翼的一个想法,他真正想做的确实更改这片区域的排水系统。
他曾飞鸽传书请教朝堂中的水利能手,得到了一些经验,但是这远远不够,繁多的地图和河流数据,连翼整理起来十分疲惫。
又是一个不眠夜,连翼感到一束阳光照在桌面上,他这才意识到天亮了,他侧过身,发觉周遭的地图全部分门别类,按照地点和特殊性卷起放好,用毛笔标记好,摆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而做这一切的人,此刻正在软榻上躺着,手里拿着毛笔。
女孩的脸被一束光照着,还可以看见侧脸柔和的角度,她标记完最后一张地图,抬起手伸了伸懒腰,舒展身体时,露出婀娜的身段。
杜衡晃了晃脑袋,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些,有低头检查标记的地图,没有因为瞌睡出错误,一转头,却发现连翼看着她,呆呆的模样,“怎么了?”
连翼回过神来,这才问道,“你整理了一晚吗?”
杜衡点点头,“这工作量太大了,你一个人肯定应付不来。”杜衡在上学时没少开夜车,“你去休息一会吧,点了一夜蜡烛,眼睛肯定受不了。”
连翼仿佛被提醒一般,顿时眼睛酸痛难忍,就自己先去休息了。
就这样连轴转了几天,连翼疲惫之余,也能感受到杜衡的体贴,会为他熬参汤,还有提醒他思路上的错误,提供了不少帮助,就这样最初的更改排水系统的计划已经落定了。
朝廷送来了外援,河道边十分热闹,安装水闸和更改河道的消息不进而走,有不少村民前来围观。
随着外援的到来,连翼的任务基本上完成,也拟定了回宫的日子,就在准备启程时突然接到了手下的来信。
连翼看完信中的内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杜衡看着连翼表情不对,忍不住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很棘手吗?”
连翼顺手将信递给了她,杜衡接过一看。“丫头出事了?”
信上只说丫头的变化很大,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信纸篇幅有限,杜衡还想知道更多,“我得离开去看看丫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杜衡与连翼商议后,决定假扮商贾前去他国,
连翼行程不变,还是要回宫,那么久没办法陪着杜衡,他只能先独自回朝,
杜衡去意已定,连翼也没有挽留。
杜衡出发前与连夜协商,“丫头那边出事了,可能消息的传递也会出问题,我担心信件会被人拦截做手脚,所以我们就以用颜色的性质来。”
鸽子腿上依旧绑着信纸,但是在鸽子翅膀下藏一条绸带,用来交换信息,交换不同颜色的绸带表达境况的好坏。红色绸带表危险,绿色绸带表安好,黄色绸带表示遇见丫头,紫色绸带表示遇见他国皇帝。
这样做只是保证了通讯安全,连翼还是担心杜衡的安全。
“这是什么。”杜衡接过连翼给的令牌,漆黑的令牌上隐隐有翅膀的图案,像是一种图腾一般。
“我在他国的情报网。”连翼指了指那个令牌,“你要有什么紧急情况,就去他国主街上的一家钱庄,递上这个牌子,他们会用最快的办法把消息送到我这里来。”
“这么厉害吗。”杜衡掂了掂令牌,“多谢。”
连翼还想说什么,最后忍了忍,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你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