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纯元带着方舟离开修山,一路向昆仑山赶来。要知道,纯元自从十二年前离开天庭,接受了天帝的秘密任务,就一直待在修山,就连寻找浮士德的事,也是方舟替自己办的。
过去十年,他更是夙夜辛劳,悉心教导浮士德和其他弟子,可以说,修山是天界向人间教授思想的唯一基地,而且这个秘密的地方原本也只有天帝和自己知道,天界的众弟子们并不知道,魔界的人更不会知道。
而这一切都被浮士德的两次出行打破了,尤其这一次,浮士德已经结交了魔界的人。纯元也能想到,修山这个基地已经被魔界的人盯上了。同时,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天界和魔界新一轮的战争又将爆发了。虽然天帝和魔王打赌,议定不再开战,但实际上双方都将战争转向了人类灵魂的争夺,而这场赌注的焦点正在浮士德身上。
现在也是纯元最纠结的时候,浮士德在修山已经学艺十年,自己的思想和武功,能教给浮士德的,都已经教给他了。浮士德只是人间凡胎,不可能像自己一样修炼上千年,达到神的境界,况且,自己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浮士德修炼。
让纯元纠结的是到底该不该让浮士德下山,到人间去闯练。原本他打算让浮士德一直待在修山,甚至终老修山,可是他不忍心,浮士德身怀父母大仇,得让他下山去了结心愿。可是一旦到了人间,自己就无法掌控浮士德的命运了,虽然两次出行都由方舟在身边,可浮士德还是结交了魔界的人。所以,这一次离开修山,纯元想到昆仑山,找到自己的师叔,一方面想得到师叔的指点,自己到底该不该让浮士德下山;另一方面,东陆国出现许多妖孽,大多都是师叔的弟子,他也想请师叔管束,免得这些妖孽为祸人间。更重要的是,他也希望能说动师叔,在天帝和魔王的赌局中能帮助天帝胜利,毕竟人类原本就归师叔管辖,若是让魔王阴谋得逞,掌管了人间,那人类就遭殃了。
方舟看纯元一路上忧心忡忡,试着问道:“师傅,您还在为八师弟的事忧心啊?”
“是啊,为师确实有许多不放心。你跟阿德关系最好,你怎么看这些事?”
“师傅,弟子前面虽然说了许多八师弟此次出行异常的地方,可是,我内心里还是深信八师弟不会忘记您的教诲,也不会公然与魔界之人为伍。”
“这一点我也相信,可是魔界的人恐怕不会以凶恶的面目示人,让人一见就生出防备之心,他们会深深地隐藏起来,更多的时候甚至让人觉得他们是多么的友好,多么的愿意帮助别人。”
“恐怕师弟也是难以识破魔界之人的真面目,才会结交魔界的人。不过弟子一直有一事不解,天帝和魔王打赌,说谁能得到浮士德的灵魂,就能赢得赌局,那魔界的人见到了师弟,为何不直接取了师弟的灵魂而去呢?”
“这你有所不知了,当时天帝和魔王设下赌局,我和你众位师叔正好在场,魔王的意思是说,若浮士德死后,灵魂心甘情愿为他所有,他才算胜出,如果是被逼的,那魔王是不能赢得赌局的。”
“原来如此,要是这样的话,我们赢的机会岂不是更大。”
“也不竟如此,魔界众弟子善于迷惑人的心性,诱惑人使其变得贪婪、自私,最终堕入深渊,无法自拔,到那时候,恐怕人们的灵魂会主动跟着魔王去了。”纯元说到这里,叹息地摇摇头。
“这恐怕也是人类天性里的东西吧。原来师父您早已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如此忧心。您十年的悉心教化,能否抵得住魔王的诱惑,确实值得深思。”方舟说到这里,也深深地点了点头。
“不是我不相信阿德,实在是我内心的忧虑,总是消散不去,师父当时对我无比信任,而今我却没有办法保证赢得这场赌局,我确实是找不到一条真正稳妥的出路,让自己安心,让浮士德也能守住他纯净的灵魂。”纯元无奈地说道。
“师傅,总会有办法的,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我都会好好扶持你,帮助师弟守住纯正的灵魂,不让魔王阴谋得逞的。”方舟安慰道。
两人说着话,不觉已经来到了昆仑山脚下,远远望去,山脉绵延、云雾升腾、银装素裹,让人不觉肃然起敬。两人望山中走去,脚下溪水潺潺,路旁花木葱茏,鸟兽虫鱼,人前嬉戏,毫无躲避之意。在如此景致之中,师徒二人也渐渐忘却了先前的烦忧,慢慢地将身心融合在这天地奇景之中。
二人走了几日,渐渐来到昆仑山腹地,这里山高林密,树木掩映,似乎难以分辨白天和黑夜。二人都感觉迷失了方向,似乎周围都是一样的景致,心中不免有些不自然起来。纯元用手轻轻擦拭着怀中的观心镜,镜子发出淡淡的光芒,二人顺着观心镜的光芒,又走了许久,凭着观心镜的指引,远远地看见一个巨大的山洞,模糊在山气与密林之中。
两人向山洞口走去,纯元心下疑惑起来,他知道,师叔住在“圣女峰”的山腰上。山中的仙圣也不可能有人会住在山洞中,而观心镜却引导着他们来到这山洞跟前,莫非这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二人正疑惑间,只见一个怪物从山洞中跳了出来,毛发拖在地上,吓了两人一跳。仔细看时,却像是一个人,奇怪的是,他不是用双脚走路,而是两脚朝天,用两手扶着地面,用头在地上跳着走。
那“怪物”睁大着眼睛看着山洞外的世界,仿佛他是第一次“走”出山洞一样,他脸上惊讶的表情,仿佛一个破壳而出的小鸟,第一次看到了鸟巢外的世界。他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着,直到他看到了纯元和方舟两人,脸上的表情竟然呆住了,他摇晃着脑袋,颤抖着伸在空中的双脚,似乎陷入了极大的恐惧中。
纯元和方舟正在惊奇为什么这个“人”要用脑袋走路,倒立着往前跳,看到这人复杂的表情,以为是在和自己打招呼,就走了上去。没想到那个怪物的脸上竟然显出惊惧来,还没等纯元和方舟走到跟前,就口吐白沫,躺倒在地。这死去的样子倒是和人类一样了。
纯元和方舟走到这个怪物跟前,仔细查看,样子确实和人没有分别,就是毛发稠密一些,皮肤却十分白皙,只是此刻已经没有了呼吸,他死了,仿佛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还没看清世界的样子,就夭折了。纯元和方舟却陷入了极大的疑惑中,并且默默地自责起来,毕竟,这“人”的死,和他们多少有点关系。
“可惜啊,可惜!这山洞人真是不幸,刚走出山洞,本来是得到了一个睁眼看世界的机会,却就这样被吓死了。”
纯元和方舟突然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四下里看时,却不见人影,心中不免又陷入了更大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