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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我支持你(1 / 1)

第221章我支持你

“你是说,林月泉盘下了周家的香料铺?”

温长玄正去关窗的手,登时就顿住了。

桃蹊从外头回来就把自己闷在屋里头,他瞧着这丫头像是有心事儿,但问了林蘅,林蘅也只是闷不吭声,他就想着,也许是小姑娘家的细腻心思,不愿与他讲,是以就没有多问。

一直到刚才吃晚饭,她说没胃口,连门都没开,温长玄才觉着不大对劲儿,站在她门外拍了好半天,总算是把门给叫开了。

一进了门,发现西窗还开了半扇。

今夜里变了天,冷风呼呼的吹起来,他开了一会儿窗透气,便觉得有些凉,赶紧就关了。

桃蹊是个最怕冷的人。

往年一入了冬,等到降了雪,银装素裹的,别人家的孩子都欢天喜地的跑出去玩儿雪,她却从来也不。

为这个,他每年都给她挑上好的皮毛料子带回家,给她做新衣裳,暖暖和和的,就连衣领子的风毛,也必定要厚实的裹上一圈儿,把她俊俏的小脸儿堆在其中。

于是他皱着眉头再三的追问了一场,这才晓得先前发生的事儿。

说林月泉人在杭州,他倒没什么意外的。

经营做生意的人,谁不是天南地北的四处跑呢?就连他,往常做起生意来,不也要各州府来回的折腾。

但是周家的香料铺——

他回过神,关了窗户:“你就是为林月泉的事情心神不宁的?晚饭也不吃,窗户也不知道关。九月的天气凉起来了,夜里起了风,你是真不怕吃了冷风做下病啊。”

温桃蹊蔫儿头耷拉脑的的坐在罗汉床上,两只小手交叠着,又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指尖儿看:“一时走了神,想不通,他到底想做什么。”

温长玄面上闪过无奈,关好了窗户后就回身往她身边儿步过去,在罗汉床的另一头坐下来:“为了不相干的人劳心伤神?”

她猛然抬头,一眼睇去:“可要并不是不相干的人呢?”

温长玄听了这话,当场愣住。

什么意思?什么叫要不是不相干的人?

他这些日子瞧着,桃蹊对陆景明的态度缓和极多,也试探着问过两回,这丫头心里八成是有了陆景明的,就是嘴硬,又怕家里父兄骂她,硬撑着不松口罢了。

再瞧瞧陆景明整天春风满面的,他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他是很烦有人缠着他妹妹,但是孩子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要说先前他和大哥都是担心陆景明精于算计,对桃蹊没什么好处,那经此一番往杭州,他倒也确实看出些陆景明的真心来。

细细想来,只要陆景明的算计,别对着他妹妹,那不论是出身人品,还是样貌才干,陆景明都配得上他妹妹。

他自问不是个迂腐固执的人,既想通了,便自不会从中作梗。

可眼下桃蹊又说起林月泉,不是个不相干的人……?

温长玄喉咙一紧:“你这是什么话?他对你而言,怎么不是不相干的人?”

温桃蹊走神之余,听出来自家兄长的语气不善,心下咯噔一声,侧目又去看,果然他脸色铁青。

于是她会意,这是误会了。

她无奈一撇嘴:“你想哪儿去了?我跟他数面之缘,难不成还喜欢上他?”

这可难说。

林月泉生得好,也不是歙州人,对十四岁的小姑娘而言,带着神秘色彩,一时有了好奇心,可不就容易生出别的心思来吗?

他刚到定阳的头两年,不知有多少小姑娘往他身边儿凑,说穿了,不也因为这些?

他这么些年没对谁家的姑娘动过心,但要说这些小姑娘家萌动的春心,他实在是知道一些的。

温长玄盯着她的面皮,审视的目光定格住,看了很久:“喜欢不喜欢的,这可难说得很。”

温桃蹊叫倒噎住,气不打一处来,可是生气之余,又不免好笑。

喜欢上林月泉?

便是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她也不会多看林月泉一眼,想想都觉得恶心。

她有时候觉得大哥和二哥紧张的过头了。

前世也没见他们这般的。

她今年十四了是不假,明年行过及笄礼,的确可以议亲,但是几个月前,阿娘当着李家太太可特意说过,要多留她两年,这话大哥和二哥都当不知道是吧?

成天操心着,怕她看上这个,怕她喜欢那个,这种感觉……

温桃蹊一抿唇:“二哥,你是不是生怕你捧在手心儿上十四年的宝贝妹妹,被人偷去啊?”

她像是温家最珍贵的明珠,人人都护着,都宝贝的紧,等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便人人都不放心,就怕她给人惦记上,给人偷了去,最可怕的,是人家不哄不骗更不抢,她自个儿心甘情愿的要往人家家里落。

就像是前世她对林月泉那样。

温长玄有些不大好意思,稍稍别开脸,根本就不理这茬。

可他不理会,温桃蹊才笃定她没说错。

是以又叹气:“我便说你们好生奇怪——”

温长玄一愣:“谁奇怪?哪里奇怪?”

她嘟囔了两句什么话,声儿极低,温长玄没能听清楚,就揉了一把耳朵,又叫她:“说大点儿声,听不见。”

她冲着他哼哧一声:“先头我跟大嫂说,便是终生不嫁,就守着家里人,也没什么不好,大嫂把我骂了一顿,后来那两天,大哥也时不时就敲打我,反正就是觉得,我这心思不好。

你说你们奇怪不奇怪吧?

我说我不嫁人,倘或将来家中嫂嫂们容不下我,我去做姑子,也不过就是青灯古佛了却余生,你们觉得我小小年纪,心如槁木,要骂我,这便算了——

你们怎么一面怪我不该这样想,一面又怕我喜欢别人?”

温长玄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丫头嘴皮子利索的紧,说起大道理,头头是道。

他差点儿让她绕进去了。

温长玄绷着个脸:“这是两码事。”

“这就是一码事!”

温桃蹊咬牙切齿的:“这就不可能是两码事!”

温长玄看她满脸认真,知道与她纠结这个事儿,这一夜都别想安生过去了。

她在外人眼里,是个最懂事的大家闺秀,可在父兄们跟前,怕是到了七老八十,满头华发,也仍是个撒娇不讲理的温家小幺。

故而温长玄想了想,顺着她的话:“你说得也对,的确是一回事,可你要知道,我们做兄长的,再譬如爹娘,总是舍不得你的。大嫂嘛,一向跟你亲近,说是姑嫂,更像是姊妹,自然也是舍不得你的。

你心如槁木,我们觉得想不明白,只想开解你,叫你别胡思乱想。

可你要是真是看上了谁家郎君,你说我们宠了你十四年,宝贝了十四年,突然要嫁给人家,成了人家家的人,还不许我们舍不得?”

直说舍不得就完了嘛。

温桃蹊往他身旁挪了挪,又挪了挪,小手一抬,挽上温长玄胳膊:“可我永远都是你妹妹呀。”

温长玄哭笑不得,抬手揉她脑袋:“别打岔,林月泉,到底怎么回事?”

她小脸儿一垮:“我可没说喜欢他。看样子,大哥也没跟你说过嘛——”

她故弄玄虚,尾音拖长,坐直一些,才又跟他说:“我总觉得,林月泉的出现,透着古怪,后来也确实证明了,他有意接近我,甚至在回到歙州之前,跟陆景明有过书信往来,打听我的事儿,而陆景明那时候,也的确是为了他,才跑来接近我,跟我示好,这些你都记得吧?”

他闷声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后来林月泉在歙州开了香料铺子,我去看过,他也送了好些香料到咱们府上,我都一一看过,是没有端倪,但仍然觉得,他身上藏着秘密。”

温桃蹊揉了揉腮帮子:“后来有一天,我突然想起一个名字。”

温长玄剑眉蹙拢:“谁?”

“苏林山。”

温桃蹊斜眼看过去:“二哥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吗?”

苏林山……

这名字他年少时听过,可是没见过这个人,也就没放在心上,更不当回事儿。

大哥和爹有那么一段时间,总是提起这名字,但再之后,他们也慢慢的不提了。

“然后呢?”他沉了沉声,“林月泉和苏林山……”

“苏林山,山泉香,林月泉,二哥,你就不觉得,这一连串儿的,听起来,总有些莫名的联系藏在其中吗?”

温长玄一怔,温桃蹊自顾自的又往下说:“后来梁家兄妹到歙州,梁燕娇的事情,我跟你说过的,那时候,不就是林月泉去挑衅梁时的吗?可他又是怎么知道,我们家宅子里的事情的呢?大哥去找过陆景明,事实上,连陆景明都只是一知半解,由此可见,林月泉对咱们家的事情,根本就是格外上心。”

岂止是格外上心。

所以那个时候说家里出了内鬼,她总是有意无意的扯上林月泉,但当着娘的面儿,又总是没有捅破了说呗?

“你到如今,仍然是怀疑,家里的内鬼,和林月泉有关?”

“更可怕的是,大哥后来派人到福建去过,你知不知道?”

这些他一概都不知道的——

温长玄面色铁青:“你们瞒了我这么多事?”

温桃蹊怕他生气,哄了两句:“我也是偷偷打听才知道,大哥大概没想跟咱们说,只打算自己一个人处理的。”

他果然又缓了口气,面色稍霁:“林月泉是福建人?”

她连连点头:“听陆景明说的,林月泉是福建人,他爹娘在他五岁那年,就因为闹饥荒,饿死了,留下他一个。可是大哥派人到福建去打听林月泉这个人,数月过去,竟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打听不着,你说是不是挺吓人的?”

打听不着?

一个人存在过,就总会有痕迹。

五岁的孩子无父无母,吃百家饭,穿百家衣,就更不可能没有他生活过的痕迹。

就算他多年远离故土,再没回过福建那片伤心地,但昔年的老人儿,总不会忘了这个苦命的孩子才对。

要么,林月泉是隐形换名与人相交,要么,他就藏了他的身世,他压根儿就不是福建人,更有甚者……

温长玄没敢往下深想。

温桃蹊扯了扯他袖口:“就算这些都算了,那有一件事,我就不信你不困惑。”

“他哪来这么多的银子,是吧?”

温长玄低头看她,见她眼中一亮,微叹口气,继续说:“歙州的生意,到杭州的铺子,而且据我所知,那周家人,可不是好打交道的。”

温桃蹊就是这个意思。

“人家祖辈留下来的家业,那间铺子,是老铺,凭什么盘给他?这可不是花银子就能办成的,他怎么做到的?”

她愁眉不展:“而且听铺子里的小伙计说,他半年多之前,就已经盘下那铺子,着手重新修葺了。你没去看过,那铺子里一事一物,精致华贵,一整套的家具都是黄花梨的,就连招待客人的茶杯瓷器,也都是佳品。这可不像是一个孤苦无依,白手起家的孤儿,能办到的。”

若是换做他们这样世家高门出身的孩子,祖上白手起家攒下几代人的家业,出些银子,多置办些产业,那都没什么稀奇的。

林月泉的钱从哪里来?他需要用的人脉,又从哪里来的?

周家的那个铺子,诚如桃蹊所言,实在不是有钱就能盘下来的。

那是老铺,盘出去,辱没祖宗。

周掌柜的祖父,怕是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夜里托梦,都要跳起脚来骂他是不肖子孙的。

通常这种事,要么是为利所趋,要么就是有把柄,叫人家拿在了手里,这老铺,不得不盘给他,面儿上还什么都不敢说,客客气气的,又不声张。

至少他到杭州这些天,见了些老朋友,也跟林家兄弟,还有胡家兄弟,出去吃过几次饭,喝了几次酒,可压根儿没听他们提起过,周家香料铺早易主的事儿。

“我得给大哥写封信,问问他福建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温长玄腾地站起身来,又想起她担忧,柔声叫桃蹊:“遇上事儿,想不明白的,就来跟我商量,咱们兄妹,有商有量的,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是该你来担负的,你上面有两个哥哥,知道吗?至于林月泉,再遇上他,倒也不必刻意回避,你既知他恐怕另有用心,一味的闪躲回避,反而叫他更生出别的心思来,虚与委蛇——”

他说起这四个字,自己也顿住了,须臾横了心:“从前想把你放在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里,让你快快乐乐的长大,可我这次回家,慢慢地发现,那些并不是你要的。既然你想要得不是那样的生活,那二哥支持你,也愿意拉你一把。虚与委蛇,是你早晚要学会的,要是觉得累了,就回到你从前的生活,记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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