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5日午夜。
月光下的战壕内,隐隐约约有部队正成纵队行进着,被炸翻了的麦田草地上还拉散着浓郁的雾气和硝烟白茫茫一片,战士们的他们的钢盔在月色下反射出暗淡的光泽成一条直线延伸着一会儿看清有人头和步枪在夜幕中时隐时现。
“小声点”
军士轻声叮咛一句,在人深的战壕之中,伴着火炮的轰鸣不断传出伤兵们的呻吟声。
“快快”
随着命令,一排士兵便背负着铁丝和铁桩朝着前方百米处被炸开的铁丝网爬动着,他们必须要连夜修补好铁丝网,铁丝网是他们保命的最后一道屏障。
阵地前的地面坑坑坎坎,不时有军士轻声警告,当心前边有弹坑,小心脚下的地雷
夜是寂静的,浑身是伤的中日两国的军人,此时并不仅仅在只是在黑夜里舔舐着伤口,为下一场血战作着准备,当这些中国士兵在大连城外的的铁丝网防线上里修补着铁丝网时,在铁丝网的另一端,同样的一群身穿藏蓝色军装的日本兵,正在泥泞里爬行着。
在铁丝网间,横七竖八地躺挂着数以千百计的尸体,大连城外的铁丝网,从3月14日中午起,就成为了日军的恶梦,在堑壕的周围的铁丝,并不仅只有人们所习惯的栅型铁丝网,屋顶型铁丝网、蛇腹型铁丝网,两列蛇腹型铁丝网、三列蛇腹铁丝网,即便是最简单的栅型铁丝网,也被巧妙的布置成了的网型铁丝网。而在这纵深十几米的铁丝网后面,又有低铁丝网,那是设置比脚踝稍高,有的是带刺铁丝,有的只是平常的铁丝。
这种复杂的的铁丝网是日军从未曾遭遇的,即便是他们在旅顺视为恶梦的俄军铁丝网,和大连的铁丝网相比,也成了儿童的玩意,而这却是成年人的工具。
恶梦总归是恶梦,对于日军来说,他们必须要打下大连,打下这个他们在开战前曾经觉得,一个冲锋就能打下来的城市。
在泥泞混乱着肢体碎片的铁丝网前,几名日本士兵正在那里用钳子剪着铁丝网,他们用力的剪着铁丝网时,却在心里大声咒骂着“恶毒的中国人”
中国人的铁丝网不同的俄国人那用一股铁丝制成的铁丝网,他们使用的用薄钢板切割出的尖刺的铁板线,用钳子剪起来非常困难。
“该死的豚尾奴”
手被铁兴割烂的大岛在心里咒骂着这要命的铁丝网,他曾多次目睹过那些在冲锋时,掉进中国人的铁丝网中,在挣扎时却被这些铁尖割也无数个伤口流血而亡的士兵,那些人的惨叫声似还在他的耳间浮现着。
手中的铁钳奋力的剪着这些铁板,可却是那么的困难。
“八嘎”
手再次被割伤的痛楚,让大岛忍不住喊骂一句,手也不由猛的一撞铁丝,不待他大岛意识到不妙,铁丝网间便响起一阵阵哗啦的声响。
是中国人用罐头盒作的警戒铃
装着碎石子的罐头盒吊在铁丝网上,只需要轻轻的一碰就会发出声响。
“我明明已经摘掉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的瞬间。
在黑蒙蒙的夜幕中探照灯的强光像一个个巨长的直板来的滑动着闪动着有一道白光停下来轻轻地抖动了一下另一道白光接踵而至在它们交叉处,先前正剪着铁丝网的大岛等人就被映射在这灯柱之中。
下一刻大炮沉闷地轰鸣声和爆炸声巨响之后,炮弹在近卫军的阵地四分五裂地飞散开来,而近卫军机枪阵地和警戒哨所内的机枪、冲锋枪密集的吱嘎声持缓地**着,咆哮着,呼喊着嘶吼着,从正在修补铁丝网的战士头顶上掠过,连同大口径重炮的巨响声汇合一片。
在那些日本兵想要逃走时,修补铁丝网的战士便依在弹坑内,朝着那些被探照灯指名的敌人扣动扳机。
“就你了”
穿在弹坑里的刘东锋,准星环一压住正欲逃走的日本兵的后背,便直接扣动了扳机,尽管他服役不过只有三个多月,可他却知道在快速瞄准时,百米内紧急射击不需要…一线,只需用准星环压住敌人。
枪响时,枪托在后座的作用下一顿,他刘东锋看到那个日本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他迅速拉动枪栓,全新的02式步枪的枪栓有些生涩,虽说需要用尽手臂的力量才能上膛,但他却很喜欢这种打的准而远的步枪。
“哎打空了”
或是得意的缘故,他看到本来能打中的敌人竟然跑了,便无奈的摇下头,而此时尽管日军的一阵急速射已经停了下来,但探照灯的白光依然在战壕前的铁丝网间扫动着,近卫军的战壕和警戒哨内不时的传出稀落的枪声。
“八嘎”
从出击的战壕中,看到这一幕,木越安纲,这位第五师团师团长在看到散退回近迫战壕里的士兵,恨恨骂了一句,旋即又是一阵无力,直到这会他才能体会到在进攻旅顺时,乃木将军的那种苦闷。
奉天战役结束后,损失惨重的广岛师团,在金州休整时,接到中国人向奉天的第三集团军发起进攻的消息后,他立即命令部队准备作战,当天下午接到抢占大连,全歼华军第一混成旅的消息。
“只需要一个冲锋就能让中国人乖乖的交出大连”
可事实呢?眼前残酷的事情却是在提醒着他,眼前那里是什么一个冲锋就能拿下的大连,分明又是一个旅顺,或许这里没有旅顺的地势险要,可中国人的工事险恶远比旅顺更甚几分,7公里防线根本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命令部队,今晚修整,明天拂晓总攻”
即便是陷阱,他也要拿下来铁丝网,看着那铁丝网他的眼中带着愤恨,可最终却又扬起些许冷笑。
夜幕中,在日军的军营内,弥漫着一股古怪的气氛,伤兵不时发出的呻吟声伴着一些惨嚎,血从伤兵的伤口处不时的涌出,染红了他们的衣服和绷带,而在那些伤员中,不是有有人抱着头大吼着。
“日本万岁”
还有人在那里高呼着万岁甚至发狂、癔症的在那喊着杀光豚尾奴,但更多的伤员却是在那里喃语着“妈妈”、“美惠”、“佳美”之类的呻吟声。
提着枪在绷带所内包扎好伤口后,大岛正欲返回营地时,突然听到一侧来一阵呻吟声,接着的又是一个微弱的声音。
“军……军曹,请给我一杯水……”
低头看到一个腿被炸断的伤兵在地上呻吟着,在昨天的进攻中,很多人的腿被炸断了,中国人在战场上埋下了大量的地雷,而那些地雷与露国人使用的地雷不同,踩上去,他炸不死人,威力最多炸掉你一条腿。
炸不死人的地雷,比露国军用水雷、炮弹制成的地雷更令人恐惧,踩到那种烟盒大的地雷上,死不了,人世间却多了一个残废,在绷带所,有上千人都是一条腿被炸没了。
地雷、铁丝网,在过去的两天中,就是第五师团所有人的恶梦,地下的地雷使得他们不敢放开步子冲锋,被地雷拖累了速度的他们,又成了机枪、步枪的靶子,即便是侥幸冲到铁丝网前,却又被铁丝网困住了,最后根本没人能活着冲过那地雷和铁丝网组成的防线。
“你带水没有?”
大岛问道身旁的同僚,头上包扎着绷带的早田把自己的水壶递给大岛。
弯下腰,大岛扶着那个伤兵喝着水,伤兵的脸上带着一丝感激。
“慢点、慢点别喝那么急”
叮嘱着伤兵时大岛突然看到那个伤兵不知道从那弄到一把刺刀,正在夺过来的时候,他却喊了一声“妈妈”,同时用刺刀划开了自己的脖子。
脖颈处喷着血的伤兵,脸上带着一丝解脱,这时大岛才发现,那刺刀竟然是自己的刺刀。
“好了,大岛,人总是要死的”
早田拍了拍神情不太自然的大岛。
“死了,总比当个残废活着的要好”
是啊死了,总比残废好大岛点了点头,借着煤油灯的光线,他看着周围的那些的伤兵,很多人都失去了自己的小腿,等打下大连,还会有多少人……,突然间他感觉自己的双腿泛着一些凉意。
离开绷带所后,那个自杀的伤兵的模样不时在大岛的眼前浮现着,那模样甚至在他的脑海中变来变去的,变成自己熟悉的同僚,甚至于自己。
“皇祚连绵兮久长,万世不变兮悠长,小石凝结成巖兮,更巖生绿苔之祥……”
几百米外的传来了一阵歌声,借着火光,大岛看到一群穿着新军装的士兵,那些人是补充兵,也许原本应是补充到铁岭前线的,而现在却在要他们上岸的地方,和华军拼命,他们正围着篝火唱着国歌,在这里有小山的保护,他们不需要担心中国人的炮袭,所以才能尽情的唱歌,在唱了几首歌后,一名军官站了起来。
“明天,我们就要上战场了,让我们一起高呼,天皇万岁”
“天皇万岁”
年青的、刚从学校、农村走出来的补充兵们,站起身,双手举起随着军官呼喊着。
“天皇万岁”
“天皇万岁”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