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轮碾平芳草,半面恼红妆
十一说,他害怕,他害怕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护她一世周全。
原来在这场漩涡中,没有人置身事外。
“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这个时候不同意,就可能一辈子错过她。”
卿暖有些心痛,在这个世道上,幸福原来是那么难以选择的事。
“有情人终成眷属”,呵,不过如此而而。
每个人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至少,能让她一辈子都不担惊受怕,这样就好。”十一难得的平静自持。
“卿暖,其实你不也是这样选择的吗?对于七哥,你同样的狠心,也同样的撕心裂肺。”
卿暖有些诧异,“怎么……”
“卿暖,能在这皇宫中长大的,不是正的傻,那一切的没心眼都是装的。”
卿暖苦笑着摇头,“十一,那你的确装得很好。但是我要告诉你,我和你的选择不一样。”
停了些许,仿佛在掀起那件——“往事”。
“十一,我和他,我们都有太深的执念,放不下太多东西。你不是总觉得我当年落水之后就变了很多吗?南柯一梦,但于我而言,那个梦太过真实……”
满门斩首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和着阴湿的绝望。看着一个一个最爱的人离开自己,因为自己的愚蠢和自负……
看不透,却以为自己看透。
“……想放下,却又放不下,我和他,始终走不到一起。但你和未陌不同,你们可以像八爷和八王妃那样,平淡不争。我相信你,相信你可以给她未来。”
十一久久不语,只感觉风在耳边吹过,雪花散发出高冷的清香。
“或许。”十一展开愁眉,“我很难让她一世无忧的生活,但是,我能给她的,便是我完完全全的一辈子。”
“暖姐姐,威远侯夫人来了,我让夫人她们在院子里等你。”明彩进来叫时,卿暖正将去年存的梅子酒翻出来,准备生辰的时候和小福子还有明心明彩一起喝。
咦?母亲怎么来了?
卿暖将酒罐交给明彩,擦了手往院子里走。
还没有走进院子,就听见孩子的哭声,卿暖脸上的笑容,自己还未发觉就已经浮上。
“母亲!大嫂!”
卿暖匆匆走进来,看着官母和柳依依,还有崔妈妈她们,都在围着那个爱哭的小祖宗转。
“暖儿!”
小孩子也像是知道一般,不再哭闹,瞪着个大眼睛看着进来的这个陌生人。
乳母将那小子抱出去,卿暖看着他有些迷迷糊糊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
“你别笑,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官母拉着卿暖的手,坐下来。
母亲老了,鬓发里也有些白发,眼角也有些皱纹。
“母亲和嫂嫂怎么今日进宫了?”
努力压制住眼睛中的泪水,故作坚强。
就像自己一直做的那样。
“今日带宝儿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禀了皇后娘娘来看看你。”
官母自然是知道卿暖担心的是什么,今年年前林公公允了她回府,她都婉言拒绝。
宫中过得是怎样小心谨慎,不用想都知道。
“宝儿倒是长得快,出生的时候还看着还那么小。”
“小孩子,总要长得快些。”柳依依很知道自己差点难产的时候卿暖为自己做的,虽然不说,但是近十年的友谊,也实在不必说什么。
“嫂嫂的气色倒是好的,家里还太平吧?”
卿暖为官母和柳依依奉上热茶,不经意的问道。
“家里都好,你莫要挂心。二房一家也依旧被外放回去了,你父亲觉得始终是手足,不愿做得太绝。”
官母还是怕卿暖觉得委屈。
“没事,现在看着威远侯府的眼睛太多,凡事都不能做的太绝。”
柳依依抚了抚卿暖耳边的碎发,“暖儿,在宫里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有的话一定要说,你是我们威远侯府出来的,不用怕任何人。”
“你嫂子说得是,不要委屈了自己,好好顾好自己。再过十日就是你的生辰了,这几年也没赶上机会进宫给你过。”
“我晓得的,母亲不必担心,生辰年年都能过,有的是以后。”
卿暖的笑,很难得的,直达眼底。
“你们看我让谁欺负过呀,都只有我欺负别人的。”
“对了,未陌今日还想和我们一起来看你的,却被张夫人拘在府里学礼仪呢。”
“现在好了,未陌和十一。”卿暖真心替他们高兴。
“你可不知道,未陌听说十一不同意可是生气了,说让十一爷等着瞧。”
“我说这几日怎么都出宫去了。”
看来是去哄生气的佳人了。
卿暖苦笑,这两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不过,成婚后十一可有得受了。
十一自己的王府刚建起来不久,如今还在打点,婚事定在明年十月也是不急。
将官母一行人送到宫门,刚好遇见进宫的七爷。
“请七皇子安。”
一众人向七爷请安,他只是略微一抬手,示意她们免礼。
官母笑呵呵地,“七……”
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们,径直便走了。
“这算是……”
与这位高傲的皇子为敌了。
官母叹口气,上马车。
“就请嫂嫂帮我多在母亲父亲面前尽孝了。”
未陌拉着卿暖的手,两三年了,卿暖长高了,也长大了。
“放心,自己照顾自己。”
慢慢往回走,今日轮休,也是闲暇。
却突然看见九爷急匆匆地往勤政殿走,带着一行人,屈身行礼,九爷瞥一眼。
“这是怎么了?”卿暖拉住跟在后面的小福子。
“姐姐快回去殿里候着,出大事了,南夷趁着雪夜进犯边境,如今俞州已经难守了。”小福子说完又急忙跟上去。
卿暖愣住。
来到勤政殿,所有人都在外面候着,林公公向她点头,示意她在外面候着。
“姐姐……”
明彩想说什么,卿暖摇头,示意她不要这个时候撞到枪口上。
午间一直到傍晚,只是送茶进去,看见康顺帝和九爷他们依旧在讨论。
想来也是比较胶着,只是,南夷不足为患吧,卿暖暗自想。
过不了多久,卿暖才发现自己是有多错。
也没有人知道,这次,是北汉十年之乱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