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好这事,走到青梅身边,说道:“这熏笼真好看,大姑娘跟三姑娘屋里都没有呢!”
青梅瞧了一眼,这个熏笼是荷花莲叶形的,镂空的半开荷花,里头正好放上好碳块,略低点的莲叶,正好用来搁置些装有小吃的小碟之类的。
“听说,这是青州城的苏公子托人快马加鞭送来的,那送来的人说,这玩意儿是从京城里捎来的,也就天子脚下的东西最好。”
后一句,是青梅的感叹,她虽没去过青州城,但也随刘稻香见过了些人与事,只是做得如此精致的熏笼,只怕在这十里八乡还是头一个。
待两人把衣袜暖好,眼看时辰不早了,这才相携去床上把刘稻香挖了起来。
“今儿好冷啊,我都觉得自个儿的鼻子都快被冻住了,感觉不像鼻子,到像是挂了个冰凌。”刘稻香由着青梅伺候着穿上了一件桃粉折梅枝镶毛长袍,下罩一件白底撒花百褶裙。
春娇拿了个岁岁平安金锁给她戴上。
“咦,这金锁瞧着不像是我之前戴过的?”刘稻香疑惑地眨巴大杏眼。
春娇笑答:“姑娘,是舅夫人一早差人送过来的,奴婢瞧着这上头的花样式与咱们这边的不同,很是时兴,猜姑娘定会喜欢,奴婢只挑了这一样,剩下的全交给青梅归置了。”
“姑娘,这次舅老爷与舅夫人给的东西,比以往的又要精致三分呢!”
“没事,我小舅舅是个大财主。”而且是财大气粗的那种。
刘稻香低头仔细打量,这金锁上的纹案与大周的不同,花蕊是各色猫眼石镶嵌的,花枝缠绕金锁四周,只在中间有“岁岁平安”四个字。
“果真还是小舅舅最疼我。”
刘稻香欢欢喜喜地把这金锁戴上,又收拾了一番,因着今儿不出门,便叫青梅挑了她喜欢的两根粉珍珠花钗戴上。
她出院子时,正好遇上刘秋香,笑道:“怕是三妹妹还在赖床呢!”
“今儿一早下雪了,怕是杨姑姑把她拘在屋里头,咱们先去爹娘那边请安吧!”
这些个规矩,都是罗姑姑教导她们的。
说起来,六位姑姑,只有罗姑姑最得她们三人敬重。
两人到正院时,刘三贵不在,张桂花、陈氏以及出炉的洋舅妈丁月桂,正围着火盆子坐在一块儿,逗着已经两岁的张智瑜,张智浩两兄弟。
张桂花见她们进来,笑道:“我还以为你们今儿会起得迟呢,先前起来,看到外头白茫茫一片,差点闪花了我的眼。”
刘稻香笑眯眯地答道:“娘,瑞雪昭丰年,来年,肯定会丰调雨顺。”
“希望如此,这瑶税一年比一年重,再这样下去,大家会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张桂花叹气。
听她当家的说过,土牛县一带能免两年税,还是因为苏公子写了折子直达天庭呢!
“唉,也不知苏公子这近如何呢,说起来,咱家这些年还真的受了他不少关照,闺女啊,得空了,多做点好吃的差人送去州城,想他一个娇贵公子,一个人远离爹娘守在那卫所,怕是极苦的。”
张桂花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问过刘三贵的,得知卫所条件很一般。
刘稻香不在意地答道:“娘啊,要我说,他才不会委屈了自个儿,他那般金贵,家里早给他在州城置办了院子。”
“你这孩子,说啥呢,上回不是说他手都生冻疮了么?在卫所又怎不能带兵?这天寒地冻的,连我这受惯苦的老婆子都觉得难受得紧,更何况还是一个娇公子,也不知他今年有没有回京城过年去,唉,到底应该让三贵去问一声的。”
陈氏心善,又很念恩情,她人老成精,哪里看不出,苏公子是有意提携她女婿。
刘稻香伸出小爪摸了摸自个儿的下巴,难道她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转念又一想,今儿都二十九了,若要请他来家中小住,还是等年后再说吧,其实,时来,也没啥不好。
两人说话间,张桂花已经叫薛大娘去厨房取早饭了。
刘稻香皱眉问道:“娘,不是说要买些下人吗?如今家里头大了,总觉得下人们不够用。”
张桂花如今越发红光满面,春风得意,现在,哪个不称她一声秀才娘子,又或是刘地主婆,每每听到人家这么喊,她全身的骨头都笑得打颤,幸福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这不是一直事儿多嘛,之前住在老屋时,薛大娘她们都是挤在一块儿紧巴巴的住着,才搬了新家又赶上过年了,等年后再买,一定要买个够。”
张桂花又道:“不光是我身边要添人,你们身边的丫头也要再添两个,我瞧着之前你爹来往的夫人,哪个出门不是身边带两丫头,咱家如今有钱了,可不能委屈了我的闺女们,一人都给四个丫头伺候着。”
刘稻香听她说只添丫头,没说添婆子,想想,自家人口简单,也不必要太多的婆子。
“娘说四个就四个,这回,春娇可要得意了,以后院子不必要她扫了。”
她这般一说,刘秋香也觉得,自已小院里有四个丫头刚刚好,贴身的两个还干着原来的活,只是院子里的粗活,就交给两个新来的丫头好了。
张桂花才新上任当个正儿八经,确确实实的地主婆,对于能有小丫头伺候着自己一家子,已经很满足了。
“娘身边也得添四个,薛大娘还是留在四弟,五弟身边伺候着,再买个小丫头给她打下手,薛大婶管着厨房,不过,她只给咱们一家子做饭,还得添几个粗使婆子,一个给下人们做饭,一个给薛大婶帮忙,还有爹那边,也得多添几个能跑腿的,娘,爹那边是不是得先紧着来,之前爹就说过,开春后,他得去游学,薛大叔要帮忙赶车,两个护卫得保护咱爹,还得买个小厮给爹用,这小厮得会生火做饭,有耐心。”
张桂花闻言,捏着帕子指着她笑道:“娘,您快瞧瞧,总个一小人精儿,我不过才提这事,她就把事儿都想好了。”
刘稻香跑过去倚到她怀里撒娇:“这不话赶话嘛,想起了就说了呗。”
因着张裕德已经说了,初六是黄道吉日,便在那日摆正酒,从黄金镇长家发亲,迎娶丁月桂,出了初八,他就带着老娘、媳妇子回州城去。
虽说大周都习惯十五元宵节才开店铺门,但还是要提前准备不少事。
这时,薛大婶与薛大娘端着饭菜过来了,张桂花觉得正堂暖和,便吩咐了唐姑姑支了桌子,又让薛家婆媳把饭菜摆上桌。
又打发了人去把刘春香给叫来了,刘春香到时,刘三贵和张裕德来了,刘三贵今儿很晃眼,披着一件暗银丝纹墨绿绒缎镶毛斗篷进来了。
“爹,您今儿老好看了。”
他一进门,刘稻香的小嘴就说起了好听的话。
刘三贵呵呵直笑:“还不是你娘,说人家老爷都弄了这么个斗篷,咱也学学时兴,还别说,披了这斗篷,外头刮大风下大雪,也不觉得冷呢,真心不错。”
“那是,也不瞧瞧是谁给爹做的。”
张桂花俏脸微泛粉,伸出食指轻点刘稻香的额头:“你这个鬼机灵,是想哄得你爹开心了,大年初一给你包个大红包。”
刘稻香吐了吐香舌,娇声答道:“哎呀,我以为我的狐狸尾巴藏得紧,却不想,还是逃不过娘亲的火眼金睛。”
陈氏在一旁瞧得兴起,伸出手拍掌道:“你这小人精,快些到外婆这里来,你娘不疼你,外婆疼你。”
“哎呀,外婆婆,昨儿我跟薛大婶了,让她给你做瓦罐粥,正好就着我前几日做的甜酸脆萝卜片,能让外婆婆吃上三大碗。”
“啊,三大碗?好啊,好啊!”陈氏最疼刘稻香,也是因为她心儿细,总会时不时做点陈氏能咬得动的菜。
薛大婶在一旁解释道:“老夫人,昨儿吃晚饭时,二姑娘吃得快,她先去了一趟厨房,见昨儿摆酒用大锅煮的饭,还剩好多又香又脆的锅巴,便说要留着煨粥吃呢,这粥里头不但下了肉沫星子,还放了一大勺猪油,还让奴婢用剁辣椒、姜、蒜拌了一大碗芫荽,另外还煎了一大盘子香脆饺子。
“交子?我要吃!”丁月桂只听懂了饺子,目光落在桌上,盯着那大盘金黄的煎饺。
张裕德这妻奴,立马拉着她坐到桌子边,又拿碟子给她夹了几个,因着正堂点了好几个火盆子,大家挤在一块儿吃着热乎乎的早饭,一家人说说笑笑个不停,越发觉得胃口大开。
“老爷!”
刘三贵回头一瞧:“有事?”又转头对张桂花说:“过了年再买人,记得要买个守门的门房。”
“啊,我到把这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这事我会记在心上,对了,薛大河,到底什么事?”
“夫人,刚才有个人来送信,说是苏公子要到这里来过年。”薛大河很不淡定,那贵公子这是闹哪一处。
是啊,他这是闹哪一处?
刘三贵夫妇一脸懵逼了。
刘稻香直翻白眼。
陈氏是欢天喜地。
张裕德十分无语:主子,你好任性。
若是苏子烨得知他所想,一定会说,咱是皇亲国戚,有任性的资格。
刘稻香琢磨了一下,家里的猪和鸡都多亏了他的照拂,她家才能这么快发达,伸出小爪摸了摸自个儿的良心,又想了再想,这才问道:“可有说为何来我家?”
薛大河傻眼了,他哪里知道,来人又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