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也算是百年老店了,”杜霄说,“连战乱的那些年,这里都还在营业。”
“真厉害,”柳芊芊问,“怎么做到的?”
杜霄说:“不知道,不过能在本市的这个位置买这么块地,还一直保持这个状态,老板应该自有他的门路。”
又说:“这里大多是富贵人家才过来的。”
柳芊芊喝了一口茶:“看出来了,一般的裁缝店不会是这种装饰,而且茶很香,估计不便宜。”
杜霄说:“我也尝尝。”
他闻了一下,端起茶杯放到嘴边,轻轻地抿了一下。
柳芊芊说:“如何?”
“用来泡茶的水不是自来水,”杜霄说,“喝起来没有过滤水的味道,不过用来烧水的壶不太行,有一点金属味,我不太喜欢。”
他是能逐渐接受番茄或者土豆、鸡肉这样的食物,但是对水还是很挑剔。
“我一点都喝不出来,”柳芊芊说,“我对茶了解得不算太多,只懂一些做菜用的茶叶,像是这种价格的茶,一般不太会用来做菜。”
茶的香味比较纤细,差不多中等的茶就够了,在料理上,好茶和不好的茶区别很大,但是好茶和中等的茶差别就不明显了,那种香气会被调味料盖掉不少。
杜霄说:“图样画册你看了吗?如果有喜欢的样式,正好都来了,做几套穿,这家的布料和剪裁都算国内顶级的了,不必国外的那些大牌高定差,不如说要好很多,仔细养护的话,能穿很久。”
虽然没有自己的品牌,但这家裁缝铺子依然是本国的绅士贵妇们的最爱。
柳芊芊说:“我不怎么穿旗袍,不知道怎么穿好。”
“也不光有旗袍,”杜霄去书柜上翻了翻,递给了她一本,“还有洋服的。”
“洋服……”柳芊芊手上的图册也用很漂亮的花体字写着‘洋服’,“好传统的叫法。”
她翻看着手里的图册,上面都是一些基础款的洋服,只要选好了布料的花样,这些款式几乎永远不会过时。
柳芊芊倒是没有特别喜欢的,她对衣服不执着,平时家里的那些就够穿了:“今天定做衣服,今天拿不了吧?”
“嗯,需要等一些日子。”杜霄说,“外祖母的旗袍我大概是一周前定的。”
“那还挺快的,不过我不用了,等下去商场买成衣就好了。”柳芊芊说,“我没有太多精力去精管这些衣服。”
杜霄也不勉强她,两个人又等了一会儿,刚才的年轻裁缝带着一个木箱回来了:“您定的衣服。”
年轻裁缝把木箱里装好的旗袍抖了出来,让杜霄仔细检查过,没有任何问题了以后,又叠了一折放回了木箱里。
一共四件,四个季节各一件,厚度也有所不同。
检查完了,年轻裁缝拎着木箱,把杜霄他们送回了门口,杜霄把木箱放在副驾驶,跟着柳芊芊一起坐在了后面。
“这就弄好了?”
“弄好了,”杜霄说,“明天我让人送到冯家就好。”
“不亲自带过去?”柳芊芊说。
“不了,这么重的箱子,我们要提前一天过去,”杜霄说,“外祖母只有我母亲一个女儿,我是她唯一的外孙,得提前回去。”
柳芊芊了然:“难怪。”
杜霄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想了电视剧里的那种,宴会已经开场,然后我们带着木箱去给老太君祝寿。”
“是。”久久书阁
“不可能的,只有关系远的亲戚才会在开场以后来,”杜霄说,“我们这样的,都要早早地陪着老人家。”
柳芊芊说:“我感觉有点紧张。”
“不用紧张,”杜霄说,“没多少人。”
“我一点都不信你们有钱人家的没多少人,一百个总有的?”柳芊芊挑挑眉。
杜霄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没有,五十多个差不多了,不算服务人员的话。”
冯家在本市不算是多大户的人家,和杜氏是没得比的,不过也因为女儿嫁到了杜氏,现在正经太太,所以荣光万分。
冯老夫人倒是不那么在乎这些,冯老先生十几年前就去世了,冯家多少也有些产业,算是遗产,分给了杜母一点,剩下的都是冯老太太的。
老太太活得比较传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经营不了公司,就转手卖给了自家弟弟,姐弟感情还算可以,冯弟也不是那种拿了钱就坑老姐的人,何况冯老太太背后还有杜氏的女婿,冯弟还主动给了老太太一些股票,手里本来就有的钱加上这些股票的分红,还有女儿和大外孙时不时的补贴,冯老太太过得可以说是非常舒服。
她今年也不算大寿,才七十六岁,原来有过两个儿子,都相继早夭了,第三胎拼死拼活生出来了杜母,真是捧在手心的明珠,可能是因为杜母出生的时候体弱,加上身体不好,才迟迟没有怀孕,杜父疼爱老婆,干脆就抱养了杜衡。
因为这件事,冯老夫人对杜衡还是很疼爱的,至少这个孩子的出现,让女儿的婚姻平稳了许多,何况杜衡到了杜家十年后,杜母又奇迹般地怀上了杜霄。
杜父对杜衡的态度,冯老夫人也听说了,心里自然是有所不满的,又听说杜老爷子还是疼这个大孙子的,只能感叹人总有糊涂的时候,杜父一辈子没什么别的问题,却只在大儿子的事上拎不清,不过她是个传统的女性,不会对女婿说这些话,只能暗自多疼爱杜衡一些。
当然,杜衡都这么疼爱了,对亲外孙杜霄,那更是如珠如宝地对待。
老太太七十六岁,也不是整数大寿,确实不用大办,往年一般都是接到杜家来,一起吃个家宴,聚一聚,再住个几天就差不多了。
但是去年冬天的时候,冯老太太大概是着了凉,发烧了很久,断断续续地一直在住院,原本冯老太太是个身体健朗,有些丰韵的老太太,这一场病下来,人瘦了好几圈,精神气儿也没了,在家养了大半年才缓过来,现在虽然又恢复了健康,但是在当时照顾过她,陪过院的杜父杜母、杜衡杜霄心里,多少都有一些不能说出口的伤感。
所以今年就说稍微办一下,也不请多少外人,冯家的冯弟一家子上下老小,只挑关系亲的过来,杜家一家,再加上冯老夫人自己的老姐妹,平时的朋友,里里外外其实也就三十来个人,杜霄还说多了一些。
也是因为这个心理,杜霄知道,杜衡想给冯老夫人送点好的东西,他也是这样想的,杜衡倒是没有瞒着他这个事情,毕竟两兄弟撞了礼物,面上难看,他们不管平时私下里怎么争斗,在老人面前,绝对不能暴露出不合,哪怕老人们心里多少有数,但是面上要过得去,要让老人舒心。
所以杜衡早早地就让秘书通知了杜霄,今年冯老夫人的寿诞他要送玉,杜霄就去给冯老夫人定了旗袍,这一套四件旗袍不但全是手工刺绣,还是那家铺子做的,足够冯老夫人在老姐妹面前争足了面子。
而且他们送礼,也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送,那是旁系的人做的事情,杜衡杜霄这种亲外孙不用搞得这样生疏。
柳芊芊多少也能理解,肖茜生日的时候也举办过大型的宴会,她从来没有在所有人面前给妈妈送生日礼物,礼物都是私下就给完了的,仔细说起来,她甚至几乎没参加过肖茜的生日宴会,因为不喜欢在媒体面前抛头露面,他们一家三口会在生日前天晚上小小地庆祝一下,只有三个人,连阿姨和陈叔他们都不会参与,柳芊芊会做一大桌子菜,再烤上一个小小的蛋糕,最后吃完了,把礼物交给肖茜。而隔天,肖茜会再举办大型的庆生活动,为了她的粉丝们。
这种亲疏有别的讲究,柳芊芊还是懂的。
“那我应该送给老夫人什么呢?”
杜霄想了想:“她的爱好其实挺多的,除了旗袍和玉,还喜欢音乐,就是黑胶唱片那种,跳交际舞,所以身体一直不错,还喜欢画画,前几年我妈出钱给她办了个画展。”
“噢我记得,”柳芊芊说,“你还拍了宣传和看板对吧。”
因为杜霄的缘故,画展来了很多的观客,办得热热闹闹。
“黑胶唱片我倒是有点办法,”柳芊芊说,“老夫人听哪国的?我有个关系不错的学长,开了个音乐餐厅,专门就是搞黑胶的,听他说过,有些挺稀有的老东西也能弄到。”
杜霄说:“她喜欢老歌手,香兰或者周璇那种,国内确实不太好买到,爵士的也可以。”
“老夫人品味真好,”柳芊芊说,“那我跟学长联系一下,问问。”
她拿出手机,杜霄看她迅速地从通讯录里翻人,笑了一下:“你的学长学姐还挺多的。”
“京大就是这样的,”柳芊芊说,“派系很深,有好有坏吧,现在师父在,还能坐镇住,至少我们这几届师父直系的学生,都很团结。以后怎么样还不好说呢。”
“听起来似乎也有问题。”
“当然了,”柳芊芊说,“有人的地方就有问题,何况人还站了队。”